“你不是我城中人!為何出此妄言!”孟翼言簡意賅,將他提出了人群中央,男子明顯有備而來,兩人在百姓主動讓出的過道中過起了招。
不過那男子根本不是孟翼對手,兩三下便被制服在地,不得動彈,但還是依舊不依不饒,悲憤激昂道:“芙蓉城少主孟羽,就是來自雪川國的蠱師,能將人變成殺人不眨眼的行屍走肉,遲早有一天會給你們芙蓉城帶來殺身之禍,你們就拭目以待吧,鳳凰城也絕不會放過他的!勸爾等早點將他交代出去!免得讓自己妻兒父母連同此城一道被屠!死無”孟翼聽的眉頭緊鎖,下意識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這人似乎抱著必死決心,面目猙獰挑釁至極的看向孟羽。
當然如他所願,孟羽奪了孟翼的柳葉短劍,掰開了捂住那人嘴的手,用不鈍也不鋒利的劍刃,在他嘴裡攪拌了兩下。
那面如窩瓜男子便再也說不出話來,因為此刻他嘴裡已沒了舌頭,嘴裡汩汩流出血水,眼裡再沒了之前的狂妄,只是一臉恐怖森然的注視著繳了他舌頭的惡魔,麻木的嘴裡鮮血噴湧,止不住的咳嗽喘息。
孟羽面無表情將柳葉短劍還給孟翼,又用殷紅色長袖擦了擦不小心濺到的血漬,兩種毫不違和的鮮紅顏色慢慢溶在了一起,眾人見了皆是一陣膽寒,倏然一片鴉雀無聲之態,那男子沒一會兒便腹腔充血窒息而亡了。
羅奕見此場面,臉色雖有不佳,但很快恢復,嚴正立明的向百姓解釋道:“此人是芙蓉城中的奸細,諸位請稍安勿躁!待我命人細細察尋,必會給芙蓉城的百姓們一個交代。”
孟嫻至孟羽上前奪劍那刻,便一直緊緊盯著兒子,怕他稍有不測,但見孟羽毫不留情斬下對方的舌頭,心裡五味雜陳,不知該喜該憂,兒子殺伐果斷心夠狠能護住自己,是該喜,但他如今的在百姓面前露了這殘忍的一面,恐怕以後難以服眾,是以憂。
今日眾多百姓見此,心裡皆感恐怖如斯,未來的芙蓉城主如此心狠手辣,那他們以後恐怕也難逃今日這奸細所受之苦,總而言之,這位廷隱少主絕不是一位明主。
祈福大典以激烈高昂的歡呼聲開始,卻以陰鬱揣度的靜默聲結束的。
孟翼查明瞭那男子的來歷,這人不是芙蓉城之人,是自鳳凰城銀甲兵入城查雪川國奸細之時混入城中的,可能早已偷偷將芙蓉城查探所見之事,稟告回了鳳凰城,今日故意搗亂,是想以芙蓉城的悠悠眾口,逼城主交出阿羽,勸降眾人。
所以阿羽很危險,芙蓉城也很危險,那人說鳳凰城首輔柳清歡親自帶兵討伐芙蓉城,可能也不乏是真的,孟翼認為此刻必須馬上與叔父叔母商討如何應對之策。
孟嫻和羅奕也正有此意,他們召來兩位守城主將與孟翼,一同商討對策。
“田將軍郭將軍,昨日那奸細所說之言,恐確有其事,鳳凰城早對芙蓉城有所忌憚,每年所交供奉,都是其餘三城的兩倍之多,前段時間又出了那雪川國奸細操縱蠱屍吃人的禍事,鳳凰城死傷慘重,首輔柳清歡又嚴令五城盤查。”提到此處,羅奕黯然失色的盯緊著指尖的杯盞,長嘆一口氣道:“羽兒嫌疑甚大,我芙蓉城如此說來,難逃一劫。”
“戰就戰,我還怕那個男狐媚子柳清歡不成!”孟嫻拍桌而起,清眸中怒火沖天:“他們鳳凰城早欺壓我芙蓉城多年,我早就想出這口惡氣了!要是想要挾我兒子,那是絕無可能的!”
田將軍面色凝重,拱手勸道:“婉兮城主暫且息怒,鳳凰城經蠱屍一役,傷亡慘重,城力雖大不如前,但若是聯合其餘三城與我芙蓉城一戰,我城勝算微乎其微。”
“南海城是高山城主的故地,有朱序老先生從中勸說,慕容城主不一定會聯合鳳凰城討伐我城。”郭將軍思忖片刻又道:“那龍陽城一介男風之城,兵力更不足懼,莫非是靠著鳳凰城才苟延殘喘至今,最不容小覷的那就只有無雙城了,不知無雙城主單一瀟是何許人也?實力又如何?”
羅奕倏然起身,將茶盞置於檀木桌上,才緩緩道來:“無雙城主單一瀟,聽聞此人極少在屬下面前露面,不知能力如何,但據無雙城的百姓反應,城中兵將都是籍籍無名之輩,平常城中出現搶劫偷盜殺人越貨之事,皆無人問津,因此許多百姓中的弱者難免民不聊生,所以這個單一瀟無法與前雙子城主周軒相提並論。”
孟翼靜靜的聽著故城之事,恍然間聽到自己父親,目光一滯,抬眸便撞見叔父看他時悲慼憐愛的神色。
“既如此,一戰有何不可!”孟嫻揚起起下顎,清眸堅韌無比。
“可昨日城中許多百姓已受到鳳凰城奸細的蠱惑和影響,或許我們應該讓他們明白事實的真相。”羅奕知道事實勝於雄辯,羽兒的確曾是雪川國的奸細,但他已經改邪歸正,也未曾傷害過芙蓉城的百姓,他們夫婦二人是羽兒的親生父母,就算將兒子交了出去,鳳凰城與芙蓉城一戰在所難免。
於是第二日高山城主親手所寫的告示信便昭告了全城。
《告萬民書》
望眾民知悉:
我與婉兮城主之子廷隱,歷盡萬難得以歸家,現如今他被視為鳳凰蠱屍之亂的罪魁禍首。
我知諸位心有疑慮,但大戰在即,非你我所能阻止,鳳凰城覬覦芙蓉城多年,此一戰已是迫在眉睫。
若有欲保命離城者,可於近日收拾行囊,攜家人離去。然而,我們也深知,芙蓉城乃吾等家園,吾等應奮起抵抗,守護親人。
願吾等眾志成城,共渡難關。祈望天庇佑芙蓉城,護佑吾等平安。
高山城主
告示所訴之事,識字的講與不識字者聽,街坊鄰居奔走相告,以人傳人,一時間全城民聲鼎沸。
有認為該將那廷隱少主交出去擋災的,因為不知他身份真假,萬一是冒充的豈不是得不償失,但更多的卻能體會高山城主此刻的難處,願與芙蓉城共存亡,勉勵與那鳳凰城一戰。
自然還有半夜攜親眷逃命出城的,白天不敢大張旗鼓,怕惹人注目,招來罵名。
駐守城門口的玄甲軍在細細探查了他們的身份證明後,半開了城門,放他們離去。
這幾日的孟羽格外消極,把自己關在房裡,喝酒解悶。
孟翼日日看著他緊閉的房門,陷入了沉思,今日終於忍不住徑自推開門去,想勸說一番。
不料孟翼剛關上門,轉身便被人撲了個滿懷,懷裡的人嘟囔道:“翼哥哥,我該怎麼辦?我又給阿爹阿孃惹禍了是不是?”
黑黢黢的房間裡,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輕易聽見,粗重的喘息聲在孟翼耳垂邊撓著癢癢,而且還越撓越癢。
孟翼窒息片刻,順了順孟羽的有些亂糟糟的頭髮,安撫道:“這不全是你的錯,罪魁禍首是雪川國,要不是雪川國串通人將你擄走,你也不會被逼做奸細,將鳳凰城的人練成蠱屍,又釀成大禍。”
孟羽認命般道:“錯了就是錯了,即便沒錯,最終恐怕也難逃宿命,花蕊夫人當初為了守住昭華君和芙蓉城,不也殉命了嗎?我”
孟翼意識道他可能有不好的想法,打斷道:“放心吧,我會護住你的,你絕不會有事。”
不知怎的,懷裡的人像醉氣燻了天,那酒氣越來越濃,孟翼聞了頃刻,感覺自己也像喝了兩杯。
直到有兩片冰冷的唇覆上了他的……
如此狎暱的姿態,孟翼胸如擂鼓,不可置信,猛的阻擋住對方越靠越近的肩膀道:“阿羽,你醉了。”
蒼白的指腹研磨著他的胸口,帶著些蠱惑音色道:“翼哥哥,你心跳真快啊,你對我……”
話未說完,卻足夠亂了孟翼的心神,此刻內心的蠱蟲彷彿聽到了召喚,變得焦躁不安,一點一點在啃咬他的五臟六腑。
“阿羽,我體內的蠱蟲有些不安分。”明明阿羽就在旁邊,這蠱蟲為何在啃咬他,莫非是出了什麼異常。
“不安分就對了。”孟羽吐氣如蘭,雙手微妙的攀上他脖頸。
孟翼察覺到這個危險的動作,剛想將那不安分的手拉下來,卻還是提前中了招。
一根銀針扎入了他的風池穴半寸,他瞬間閉眼倒在了某人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