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在馬車裡的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而外面,官差們發現最近有些犯人開始不安分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趕路,很多人的精神都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
王猛等人見得多了,被流放的人基本都會有這麼一個過程。
長時間的身心俱疲會導致他們的精神崩潰,崩潰之後有的人選擇一死了之,有的人選擇奮起反抗,最後變得麻木不仁。
大部分人崩潰的時間段都是開始流放後的一到兩個月之間。
此時,這些犯人在隊伍裡怨聲一片,每天只有一碗稀粥配窩頭,長時間餓著肚子趕路讓他們的精神瀕臨崩潰,想要發洩出他們心中的不滿。
之前被範寧砍了一隻手的範石,此時已經是生不如死。
本來就有傷在身,前兩天又淋了雨,導致他這幾天一直高燒不斷,恍恍惚惚。
其他人雖然沒這麼慘,但也好不到哪去。
大部分人的腳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前兩天的暴雨導致他們也多少染了點風寒。
這次王猛可沒有發慈悲,為他們準備熱水煮藥。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們的情緒越早爆發出來,後面趕路就越順利。
很多人心裡都還對官差手裡的鞭子有陰影。
因此,他們只能隱忍著。
王猛也跟範寧提前說過這些事,不過範寧並沒有生出一絲同情和憐憫。
他坐在馬車裡,不愁吃不愁喝,還有三位夫人的陪伴,日子是要多滋潤有多滋潤。
非要說有什麼不足的話,大概就是馬車空間還是太小,周圍又時刻都有人,沒辦法跟夫人們的感情更進一步。
三房的隊伍中。
範延和張氏夫婦倆時不時的抬眼看向馬車上的張春榭,眼神中滿是不滿之色。
這些天來,張春榭對他們的態度都十分敷衍,從張春榭身上是什麼也問不出來。
而且,除了那一天之外,張春榭就再也沒進過馬車。
顯然,他們的美人計早就失敗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兩名官差的談話。
“丁三,咱們明晚是要留宿豐樂縣吧?要不去找個地方放鬆放鬆?”
丁三點點頭,“可以啊,不過得提前跟頭說一聲。”
“沒問題,我去跟頭說,他孃的,賈雙那小子運氣好,有周姈那小娘子給他開葷。”
丁三笑道:“哈哈哈,王市,我說你小子早就眼饞了吧。”
王市略顯尷尬的說道:“看破不說破,咱們還是好兄弟。”
兩人漫不經心的閒聊,被範延聽了去。
當他知道他們明天將會被關在豐樂縣衙時,嘴角立即就勾起了陰險的笑容。
第二天傍晚,進入豐樂縣城之後,範延立即就找到了機會,接近範寧,以居高臨下的口吻道:
“寧兒,我們本是一家人,三叔不想鬧得太難看。”
“可誰知道你全然不顧血脈親情,不幫助大家共同度難關,一路上只顧自己享樂。”
“現在三叔給你一個機會,將馬車讓出來,跟我輪流乘坐,或者給我也弄一輛馬車,並且去跟官差商量,我每頓也都必須吃飽。”
範寧好笑的看向他,“三叔,您這是淋雨淋糊塗了?”
張春榭的事情過後,他就知道三房不會善罷甘休,只不過他沒想到範延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過來跟自己說。
這麼突如其來,範寧還真不知道他的倚仗是什麼。
範延冷哼了一聲,直接冷聲威脅道:“範寧,如果你不配合,那就不要怪三叔也不顧及血脈親情,跟你魚死網破了。”
“實話告訴你,這豐樂縣衙的知縣周世海曾是我的同窗,還受過我的恩惠,若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將你收買官差乘坐馬車的事情全部上報。”
“到時候,就算王猛想幫都幫不了你。”
“你好好想想,這一路越往北越苦,你捨得你的三位夫人過大家這樣的日子?”
可惜這樣的威脅對範寧來說並沒有任何作用,他沒想到自己這位三叔竟然是個這麼天真的人。
範寧一臉輕蔑的笑道:“三叔,您請便。”
說完便不再理會範延。
範寧雖然不知道那周世海是個怎麼樣的人,但作為知縣,他肯定提前知道了流放犯人要經過豐樂縣。
且不說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但凡是個正常人,面對叛國抄家的人,避之唯恐不及,哪還敢跟這樣的人有半點關聯?
但若他真的是個顧念舊情,知恩圖報的人,此時怕是早就前來見範延了。
又豈會到現在都不見半個人影?
退一萬步講,就算範延得逞,但縣城的官可管不了京城的差。
最多讓周世海收了自己的馬車?
但那又怎麼樣呢?
馬車被收,要不了多久王猛就會給自己準備一輛新的。
範寧的輕蔑讓範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恨得牙癢癢。
這個範寧,不識好歹!
“範寧,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說完,他伸手進入懷裡,捏緊了懷裡的東西。
只要見到知縣,一切就還有希望。
哪怕玉石俱焚,我也要讓你不好過!
很快,眾人被押進縣衙大牢。
經過王猛的打點,範寧依舊是被安排在了單獨且乾淨的牢房中。
安排好一切後,王猛前往縣衙報備。
跟他同行的手下也因為提前打好招呼的原因,出去找樂子去了。
與此同時。
“官爺,官爺!”
牢房中,範延伸手招呼獄卒過來。
獄卒一臉不耐煩,“什麼事?”
範延從懷中摸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這是他壓箱底的東西,當初他也是將其塞入了某個地方才躲開的搜身,本來是打算用來打點官差的,但當他看到範寧有馬車坐時,立即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所以就一直留到了現在,總算是能派上用場了。
獄卒看到他手裡的銀票,眉毛一挑,悄無聲息的將其收入懷中。
“官爺,麻煩你通報一聲,我想見見知縣大人......”
範延的臉緊貼著牢門,想要儘量靠近獄卒,小聲的說道。
“知道了,等著吧。”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獄卒聽完後轉身就離開了牢房,去辦範延交代的事情去了。
這時,同個牢房裡的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知道範延幹了什麼,立即就開始指責範延自私。
他們如今淪落到這個境地,哪裡還會攀附範延,每個人想到的一定都是自己和他們親近之人。
但範延哪裡會慣著他們,再不顧及他那所謂的讀書人的臉面,對著眾人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