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沉甸甸地壓在摘星閣的琉璃瓦上。閣內燭火搖曳,將葉清清修長的身影映在硃紅的牆壁上,宛如一幅神秘的畫。
她放下手中的玉瓶,清冷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去,把摘星閣所有下人都給我召集到前庭。”身旁的小丫鬟領命後,匆匆離去,腳步聲在迴廊中漸漸消失。
不多時,前庭裡烏壓壓地站滿了人,這些下人們神色各異,有好奇,有忐忑,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不知道這個新上任的國師要幹什麼。
葉清清邁著沉穩的步伐,從階梯上緩緩而下,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銳利的劍,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良久,她開口問道:“你們之中,誰姓何?”
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鐘般在眾人耳邊迴盪,清晰得很。
人群中一陣騷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無人應答。就在葉清清以為無人回應之時,兩個身形佝僂的老人緩緩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們頭髮花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滄桑,身上的粗布麻衣打著補丁,在寒風中微微顫抖。
明明宮中的宮人身上穿的都不會太差,摘星閣更是比其他一般的宮殿下人都穿的好一些,可這兩個老人年紀這麼大了,也沒有被放出宮,還穿的這麼破爛。
其中一位老人抬起頭,眼中滿是怯懦與敬畏,囁嚅著說:“回……回大人的話,奴才姓何,是這摘星閣負責最底層灑掃的下人。”
葉清清微微皺眉,向前走了幾步,目光在兩位老人身上停留片刻,輕聲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地問道:“那你們可認識何嫣?”
這兩個老人一男一女。
“撲通”兩聲,兩位老人竟直直地跪了下來,老婦人已泣不成聲,淚水順著她那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嘴裡唸叨著:“大人,何嫣是奴婢的女兒啊……”一旁的老頭也是老淚縱橫,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葉清清心中一凜,趕忙伸手去扶:“老人家,快起來說話。”
兩位老人在葉清清的攙扶下,緩緩起身。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後,老頭開始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其他人都下去吧,你們別怕,我是何嫣的朋友,我是受她和她的孩子所託,來尋找何嫣的父母,孩子的外祖父,外祖母。
你們是寧陽人,為何會出現在宮裡,在摘星閣呢?
你們家跟國師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聽到她這麼說,兩個老人才放心了一些,原來是嫣兒的朋友……
“大人有所不知啊,”老頭長嘆一口氣,眼中滿是悔恨與無奈,“那國師,本是我的親弟弟,也就是嫣兒的叔叔。當年,何家窮得揭不開鍋,實在養不起那麼多孩子,無奈之下,只好決定送一個兒子進宮去做太監。想來想去,就選中了他。也是沒辦法,如果不進宮都得餓死,我是長子,便留下來照顧父母。”
老頭說到此處,不禁老淚縱橫,用那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淚,繼續說道:“誰能想到,他進宮後,竟被上一任國師看中,說他根骨不凡,收為了弟子。本以為這是他的造化,可沒想到……”
老婦人接過話茬,哭得愈發傷心:“這孩子,心裡一直記恨著我們送他進宮做太監這件事,對留在何家的哥哥,也就是他親兄長,心生怨恨吶。後來,他蠱惑了那燕子光,用累世榮華做交易,害死了我們的嫣兒……”
葉清清眉頭緊鎖,眼中閃過一絲怒色:“竟還有這樣的關係!那後來呢?”
老頭接著說:“後來,何家便漸漸敗落了。他還不肯罷休,等何家徹底沒了往日的風光,竟把我和老伴兒擄進宮來,做了這最底層的灑掃下人。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暗中監視著何家的一舉一動,就盼著我們全家都不好過。看著唯一的孩子燕何面臨殺母仇人竟是生父的局面,他心裡才痛快啊……”
葉清清聽著,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國師狠毒行徑的憤怒,也有對這兩位老人悲慘遭遇的同情。她輕輕握住兩位老人的手,說道:“老人家,你們別傷心了,告訴你們一個好訊息,何嫣和燕何都在寧陽,平安無事。”
兩位老人聽聞,眼中瞬間閃過一絲光亮,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希望。老婦人緊緊抓住葉清清的手,聲音顫抖地問:“大人,您……您說的是真的嗎?燕何真的都沒事?
那孩子還活著?”
葉清清重重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我這就派人護送你們去寧陽,和你們的外孫兒團聚。”
兩位老人“噗通”一聲,再次跪下,不停地磕頭:“大人,您真是我們何家的大恩人吶!來世做牛做馬,我們也報答不完您的恩情……”
葉清清趕忙扶起他們,說道:“老人家,快別這樣。這是你們應得的團聚。”
隨後,她轉頭吩咐身旁的侍衛:“你們幾個,即刻準備馬車,務必安全地將兩位老人家送到寧陽,與他們的親人團聚,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侍衛們領命後,迅速去準備。
她一刻也不想等了,這是她心裡藏著的心事。
看著兩位老人在侍衛的攙扶下,蹣跚地離去,葉清清心中感慨萬千。這件事終於有了一個相對圓滿的結局,而她的內心,也因幫助了這一家人,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滿足。
就在這時,葉清清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而溫暖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向她湧來。她心中一喜,她知道,這是一團極為濃郁的功德之力。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已與渡劫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葉清清抬起頭,望向浩瀚的夜空,繁星閃爍,彷彿在為她指引著方向。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那股功德之力在體內流淌,心中默默唸道:“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吧。但願我能順利渡劫,這一次,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