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此時就像一個人販頭子興奮的搓搓手,驀然間指著遠方小院軒亭下的那扇拱門,親熱說道:
“小莊,你說這扇亭門像什麼?”
衛莊強裝鎮定道:“你說像什麼?”
“像不像一座里程碑,上面將記載我們四人未來的大事!”
衛莊譏笑一聲,“你咋不說是墓碑。”
“其實墓碑也行!”
李信殺人誅心道:“啊,天呀,這像是一座墓碑,但不知道多少人的夢想和生命都埋葬在這裡,方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墓中葬著朽者,生有夏花之絢爛,死有秋葉之靜美。我等少年豈能今人輸古人,功成不必在我,而在明日,而明日的成功將屬於你們。”
“聽懂的,掌聲!”
李信帶頭自信給自己鼓起了掌,給自己的即興演講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然後是迷茫的弄玉和焰靈姬。
最後所有人感受著現場的奇怪氛圍,亦隨大流下“自願”鼓起掌。
“……”
唯獨衛莊迷茫了,總覺得李信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滿嘴歪理,卻又很有道理的樣子。
“沒想到武神君和尚公子都有如此相似的鴻鵠偉志。”
這時候韓非和嬴政聯袂走來,韓非一身素雅紫服,深邃的桃花眼中神采飛揚。
“流沙其實在下也有份,你這“不良人”我也感興趣。”
嬴政則是面色古怪。
聽了那麼久的話。
莫名其妙,覺得自己活在李信的陰影之中。
“你們好像聊的不錯。”
豈止不錯,所有人都孜孜不倦圍著李信的演講,簡直就跟洗腦一樣可怕。
李信當著嬴政的面,拱手正色道:“信只是一時有感而發而已。”
“倒是尚公子已經見過韓非了,聊的怎麼樣?”
嬴政微微一嘆,語氣頗為幽怨:“寡……我果然沒有看錯,韓公子確實有經世偉略之才,令我受教了。”
韓非撓撓頭,漫不經心笑道:“哪裡哪裡,尚公子才是有偉岸胸襟和大才,所言深得非心。”
韓非也對嬴政各方面滿意,視為同道者,可惜二人是因為立場問題,無法走到一起。
李信看到兩個人眉來眼去,就知道嬴政和韓非彼此惺惺相惜,一眼就確定了對方是彼此等待已久的人。
想伸手卻觸不可及。
唯李信明白,韓非如果願意和嬴政強強聯手,那麼這對組合絕對是雙劍合璧,橫掃天下無雙的最強存在。
但究其根本。
韓非是韓國九公子。
而嬴政是秦王。
註定了,兩人沒辦法尿到一個炕。
“十年可見春來秋去,百年可證生老病死,千年可嘆王朝興替,萬年可曉斗轉星移。”
韓非拒絕了嬴政千古一國的邀請,調皮道:“尚公子,人在時間面前終究是太渺小了,非做不了你的鑄劍人,但武神君說過他可以。”
李信:……
不好,有狗!
“是嗎?”
嬴政果然目光中來了興趣,一身雍容華貴白衣獵獵,審視的雙目看了一眼李信,“剛剛韓非先生所講的“天地之法,執行不怠”,你怎麼看?”
面對嬴政的有意考校,李信習慣性兩手一攤:“坐著看唄!”
“你平時伶牙俐齒,為何不敢與韓非先生一辯。”
“九公子殿下絕頂聰明,小人甘拜下風,我李某願稱之為嘴炮界最強!”
嬴政笑道:“只要你的回答令我滿意,我做主答應你一個條件。”
“當真什麼都可以?”
李信頓時眼睛一亮,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也有動力和韓非掰扯掰扯了。
論專業知識他比不過韓非。
但是口胡他是專業的!
“君無戲言。”
嬴政急的都不掩飾身份了,令張良幾人眼皮子一跳。
君?
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那信就簡單說兩句。”
李信緩緩言道:“韓非先生所言天地有法人必尊之,不可懈怠,因為只有嚴格遵守法律,才能維護國家的穩定,防止奸邪之人濫用職權。”
韓非笑道:“不錯,天地法治於人,才能有秩序,社會才能安定。”
李信突然話鋒一轉道:“但其實大錯特錯。”
所有人面色凝固,同時李信一言,引得蓋聶和衛莊側目。
倒是嬴政並沒有多少驚訝之色。
李信總是能帶給他驚喜。
韓非更是微微皺眉:“何解?”
李通道:“試問諸君,山間豺狼虎豹之間可存在法律嗎?無法無天,不也活的好好的,你創造的法律能讓動物同意了嗎?”
“動物本身就不用遵循法律,且人為萬物之長,怎麼可以跟禽獸相比。”
“可人也是動物的一種啊。”
“法律充其量只是人創造出來約束人的,跟天道沒有半毛錢關係。”
李通道:“區別在於,人這種高階動物多了一點七情六慾的黑心和良心。”
“世界本無黑白之分,但當人心中有了成見,就有了惡民和良民的區別。”
“統治者提倡良心,打壓黑心,根本上就是為了方便統治,畢竟只有老實好人才不會造反。”
紫女冷冷的吐露心跡道:“好人就活該拿刀架著唄。”
嬴政一聲苦笑,終於開口:“難道用法治國也錯了嗎?”
“依法治國沒錯,但人性本惡,國法具備侷限性,管得了下面人,卻管不了人上人。”
“打個比方,如今韓國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但制裁得了姬無夜這種惡人嘛?”
所有人都知道這不可能。
姬無夜在韓國一手遮天,本身還是韓國最大的將軍。
普通人告他。
只會出現
堂下何人狀告本官?
“自權力地位腐蝕人心,當有了野心,法律就成為了上位者的工具。”
“官員尸位素餐,當權者以權謀私,中飽私囊何解?”
韓非的臉色有些微動,李信笑道:“承認吧,法律從不是平等的,它只管得了它能管得到的人,特權就像動物一樣,殺不盡除不掉也管不到。”
“一會人平等,一會人上人,我看這人不是人,而是人想吃人才是。”
韓非若有所思,他的法制確實有漏洞。
那就是執法者管得了下面,卻管不了監守自盜。
無法清理蛀蟲。
即壞了一鍋粥,
也玷汙了神聖的法律。
韓非謙虛問道:“那非該怎麼做?”
貪官汙吏自古層出不窮,根本除不完!
“簡單,從群眾中來,再從群眾中去,再不行就把權力關在籠子裡。”
李通道:“剩下的你自己悟,一切跟我無關。”
母的,再講吓去,就要交學費了!
萬一自己肚子裡的乾貨被韓非搜刮空。
估計共和制都要提前搞出來了。
“權力……籠子?”
韓非目光暴綻出精光,臉色憋紅,李信的提示將給他開啟新世界的大門。
這是他從未設想的領域。
今天卻被李信點撥出來了。
韓非深深平復一口氣,對著李信躬身一拜:“武神君,韓非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