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並沒有應對唐禮的辦法。
唐禮慢慢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雖是一樣的臉,但現在看來,他彷彿換了個人。
我無法形容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只能說,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倒像是一個廝殺戰場,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將軍!
“敵國細作,殺!”
好劍握在他的手中,劍尖指著我的脖子,一股肅殺之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迫人心絃。
“我不是、我沒有、我......”
對方顯然不容我為自己辯解,廢話不多,直接給我來了一劍!
唐禮的身手雖然不錯,但與現在的唐禮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根本不能相較。
打得我不僅毫無招架之力,而且還被連刺數十劍。
我從沒見過這樣快的劍,快得只剩殘影!
甚至連痛都是撕破皮肉之後才慢慢感受到的。
脖子、胸口、腹部、大腿、雙臂......
他似乎很有經驗,也知道如何對付敵國細作,雖口中喊著殺,但卻專挑人身上脆弱的地方下手。
不致命,但就是疼。
“說,誰派你來的?”
“你們這些突厥毛子到底想做什麼?”
“不說,我有得有是力氣與手段與你慢慢耗!”
唐禮一會哭,一會笑,就跟精神分裂的病人差不多。
他見我遲遲不肯開口,繼續揮舞著手中的劍,意在逼迫我開口!
劇痛之下,我倒是想開口說話,只不過就在剛剛,一道劍光閃過,我的舌頭被利落斬斷!
因著修煉分影,現在我的肉身多少受到了影響,恢復能力遠不如從前。
見我不肯開口說話,那唐禮面如寒霜,目露兇光,我絲毫不懷疑他的沉默只不過是在思考如何讓我這個敵人開口招供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巨大的殺氣驚醒了沉睡中的朱厭,他現在十分虛弱,根本無法出手。
但我卻能感知在他看清楚唐禮面孔那一剎那的詫異!
“原來是你?”
朱厭的話證明了兩人相識這一事實,朱厭控制著我的思想,從我的喉嚨裡飄出幾句歌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這是出自先秦詩經裡頭的一首《無衣》,大意是出征之前將士們同仇敵愾,互相鼓勵一同殺敵的詩,整首歌音律粗獷,唱起來朗朗上口,情緒激昂。
如今被我唱出來,聲音渾厚,充滿悲涼,無畏,帶著烽火金戈之氣!
我從未上過戰場,自然不能體會其中的感情,倒是唐禮聽了朱厭所唱的歌,紅了眼眶,跟著唱了起來!
因著這首歌,唐禮的眼神漸漸柔和起來,顯然是將我當成了自己的戰友!
“趁現在,奪劍!”
朱厭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提醒我抓住時機。
我立刻會意,飛身一撲,手腕輕揚,十分順利地將好劍奪在手中。
好劍強烈的劍氣讓我抓著它的手不斷顫抖,險些握不穩它,但我不會給它重新回到唐禮手中的機會,立刻按朱厭教的口訣,開始封印。
好在我的記性還不錯,順利地將口訣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
隨著口訣的完成,好劍慢慢停止了掙扎,上頭的劍氣也隨著劍靈被封印而逐漸褪去了赤紅!
唐禮低下頭,彎了彎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又茫然地抬起頭,似乎在尋找些什麼!
我不敢大意,立刻將封印好的好劍遠遠丟擲,哐噹一聲,好劍落入院角的大水缸之中,水缸裡頭蓄滿了水,噗通一聲,好劍就徹底沉入水中。
正在這時,得到訊息的纖纖與分影同時趕來,一照面,纖纖就用泉眼之力對唐禮進行淨化。
唐禮最後一點兇殺之氣被纖纖的力量摧毀,水霧朦朧之間,他似乎將纖纖錯認,當成了旁人。
“阿柳,你終於回來了。”
唐禮長長嘆息一聲,掩飾不住的歡喜與心酸,帶著失而復得的意味。
纖纖沒有說話,只在水霧中站著,手指微彎,一臉戒備地盯著唐禮。
“站住!”
唐禮一聽這話,頓時乖乖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阿柳,我是你的丈夫,唐郎啊—”
唐禮似乎想起了什麼,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纖纖意識到什麼,手指一點,一道柔和的白光自他的印堂鑽入,過了一會,勾出一段塵封的記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