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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遊戲進行時

辦公室內一片凝重,無論是在埋頭翻資料、盯著電腦螢幕噼裡啪啦地打字、還是在穿行走動的人,都默默地繃緊著神經,以確保無論發生什麼意外情況自己都能立刻反應過來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同時,也在狐疑地用餘光掃量每一個角落。

朱蒂亦如此。

她耳聽四路眼觀八方,第十三次將整個辦公室完完整整地掃了一遍,又第七次開啟通訊工具檢視其他部門的探員回覆的無異常資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去看後側方的一條未來,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一條未來在椅子上,不是坐,而是趴,他的大半個身體都被黑色的椅子擋住,唯有頭髮從椅背上露出些許,在搖晃間,他有種令人驚恐的出奇乖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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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累了後精疲力盡的乖巧。

這沒什麼,反正一條未來不是在玩就是在玩的路上,在這一點上他彷彿擁有一鍵眾生平等的技能,無論男女老少無論身份地位甚至無論死的活的,都是他的玩具,他想玩就玩,假如這個世界是一場遊戲,那麼其他人便是npc,而他則是買下游戲的玩家,理所當然地玩弄著所有npc們,享受自己的遊戲體驗,玩累了當然會出現中場休息環節嘛。

每當這個環節降臨,朱蒂都會大鬆一口氣。

前提是,她知道一條未來玩了什麼。

……所以他到底幹嘛了不就是正常上下班嗎,明明難得什麼都沒做,怎麼一副玩得心滿意足的樣子啊?!

恐怖的不是一條未來玩了,而是他們根本找不到他到底玩了什麼才會如此悠閒地休憩。

任誰看到一向在屋子裡亂躥每天邦邦而來邦邦而去的奶牛貓突然乖巧搖尾巴了起來,都會警鈴大作瘋狂不安的。

正細思極恐間,赤井秀一走了過來,“別看了,”

“他被人揍了。”

什麼?朱蒂反應了一下,才又用餘光去看一條未來,在椅子輕輕左右搖晃間看到他伸手抵住了下巴的位置,還是一副悠閒的表情。

顯然,他玩的時候,被玩的人揍了他,應該是一拳正中他的下巴,但大概是比起他的玩、他被揍得實在是太輕了,所以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悠哉愉悅的狀態。

“啊,是嗎,沒有傷,看來挺輕的,”觀察了幾秒,在一條未來看過來之前,朱蒂抬頭看向赤井秀一,掩飾性地乾笑,“其實我也不是很在意,哈哈。”

一條未來沒看過來。

但他知道朱蒂在看他,也知道辦公室裡的每一個人都在看他,更知道他們在絞盡腦汁瘋狂思考‘哪裡出了亂子?!他到底玩了什麼!!!’。

當然,一條未來沒有直白地表現過,但朱蒂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他就是如此敏銳的人,只是在不會在想玩時拿出‘你看我’這種理由來當玩人的理由而已。

因為不夠氣人。

他往往會另找一個足夠氣人令人聽到的第一瞬間氣血上湧的藉口,比如‘左腳踏進辦公室’。

朱蒂知道,也知道赤井秀一同樣知道,“是‘金髮殺人狂’……?”

被玩的是‘金髮殺人狂’嗎?

“不是,”赤井秀一搖頭,甚至能輕而易舉地猜到朱蒂如此推測的原因,“雖然‘金髮殺人狂’的在發預告函時暗示下一個目標是fbi的人,且讓人認為是你、實則是你和那個傢伙,但那個傢伙根本沒有在意這件事,”

事實上,一條未來知道後,只後知後覺地摸了摸白金的頭髮,恍然‘啊,忘了,我是金髮……怎麼這種時候承認我是金髮了!那些叫著白毛雜碎的fbi甚至還沒有一個罪犯的眼睛好使!’。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很不一條未來。

無論是事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其實是目標,還是對‘金髮殺人狂’沒有任何報復玩弄之舉,都很不一條未來。

“他最近,”

赤井秀一沉吟著停頓了許久,才緩緩說出自己再三觀察確認和走訪調查後的結果,“似乎在摸魚。”

最直觀的,便是一條未來的受害者猛然少了許多,近期許多路過都會被習慣性撓一下的fbi和罪犯都不習慣了。

朱蒂重複:“摸魚?”

一方面,她覺得最近被一條未來三下五除二逮捕的罪犯們會哭的,一方面,她也覺得:“可是摸魚的話,難道不是更禍害其他人嗎?”

其他人沒被禍害啊!

“但他的狀態表示,已經禍害了,只是被禍害的人不在我們的注意之內,我們沒有捕捉到關鍵資訊,”赤井秀一說,“他最近經常會消失一段短時間,我今天才調查出來,每次消失,他都回東京了。”

這就是個有些敏感的問題了,東京於一條未來有些不一般,朱蒂隱約知道些隱秘的事,雖未確定,但在聽到這段話的瞬間便理解點頭,暫時緩解了‘到底是哪裡被他玩出了簍子’的焦慮,理解性的點頭,“ok,那可能受害者在東京。”

太好了!好像有點太明顯了,她又咳了幾下,意思意思地關注正經事,加以附和,“你說他最近在摸魚的話……好像確實。”

“他最近好像蠻心不在焉的,破案的時候好像有點。”

雖然經常輕鬆破案,有時甚至在罪犯剛伸手時就直接抓住,但,他常常會渾不在意許多他本來應該在意的事,比如被罪犯罵。

以往被罪犯罵,他會有仇當場報,直接隨手小玩一下,讓罪犯後悔管不住自己的嘴,但在前幾天被罵的時候,他的注意力居然在受害者鄰居的家裡,在認真地看鄰居妻子和丈夫擁吻而後分開去上班,而後又過了幾小時,才像是從莫名的沉思中走出來,按照以往的習慣把管不住嘴的傢伙報復了一下。

很稀奇,一向有仇當場報,沒仇製造仇當場報的傢伙,居然會延遲報仇了!赤井秀一補充,“他最近太耳聽四路了。”

最近,一條未來經常趴在椅子上,一副悠閒休憩的樣子,他的椅子還是會動的,不止一個人在和別人聊天時一轉頭就發現一條未來就在附近,簡直是恐怖片,令人不得不緊急回憶自己剛剛有沒有日常隨口蛐蛐一下這位善良大方的fbi大人。

“如果是在談正事的話,倒沒什麼,”朱蒂也知道這件事,說著,表情古怪了些,“但有些人是在談比較隱私的事。”

比如和男朋友聊天,比如和女朋友聊天。

在放鬆地和戀人聊天時一轉頭就看到恐怖的人,那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不亞於貓看到了黃瓜,沒直接跳起來就算當事人冷靜了。

等等……

“這麼一連串的說下來,”朱蒂緩緩道,“我怎麼感覺,”

赤井秀一介面,將這份遲疑的猜測說下去:“他在關注戀愛的事?”

一條未來戀愛了?

沉默了一秒,兩秒,三秒,他們又齊聲開口,“不可能。”

“怎麼可能!”朱蒂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只想乾笑,“哈哈,一定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萬一是最近出現了‘不直接出面,在背後操控各種罪犯達成自己計劃的幕後黑手型罪犯’呢?說不定他是在專心和誰較量呢,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談正事吧,我們談正事吧。”

不要大白天地談恐怖驚悚的話題。

赤井秀一轉移話題,“阿曼達……”

他剛舉起手中的檔案,想說話,又低下頭,和不知何時晃到他們身邊的一條未來對視。

一條未來倒坐在椅子上,下巴撐著椅背,靜靜地看著他,彷彿在看死人,也不知看了多久。

但同事當然不會是死人了,一條未來又相當善良大方,不會因同事光明正大地蛐蛐自己而記恨同事,在赤井秀一彷彿突然困了需要睜著眼睛緊急打個盹緘默住的時候,他緩緩開口:“我其實很早就想說了,‘阿曼達’絕對是重要人物,”

“她可是阿曼達!”

赤井秀一:“……嗯。”

“你‘嗯’什麼?”一條未來問,“你懂梗嗎?你這個不免費還人身攻擊同事的傢伙。”

他又晃走了。

一條未來並非漫無目的地亂晃,相反,他相當有目的,用腳尖點了幾下便停在了一位正在打電話的fbi面前,他將一份檔案遞過去,示意自己來了,又在同事要掛電話時搖頭,自己離開了。

離開了,但沒有完全離開,他繞到了側後方。

同事渾然不覺,鬆了一口氣後接著打電話,語氣是甜蜜又親熱的,“今天我居然喝了足足三杯咖啡!三杯!現在可才三點呢,我一定要大餐一頓!”她大概之前告訴過男朋友自己很討厭喝咖啡,所以男朋友第一時間回應擔憂和心疼,而後開始推薦餐廳,又猶豫是選擇甜品好的餐廳、還是吃完飯再去吃好的甜品。

“其實也沒有太難熬,”同事又說,“辦案緊張嘛,注意力在案件上的時候喝咖啡就沒什麼感覺了,而且只是今天要收尾處理的事格外麻煩……”

他們聊著,一條未來回頭,看向靜靜凝視自己的赤井秀一和朱蒂,他權衡了一下,不得不放棄取經,再次晃過去,給予這對按理而言會給他巨大經驗、但現在好像壓根沒來電的半情侶尊重,“怎麼了?”

朱蒂欲言又止,“你……”

一條未來:“我。”

“怎麼了,我又沒有光天化日之下把‘金髮殺人狂’直接摁進活埋坑裡,你回憶回憶,我真的沒有這麼幹,”他理直氣壯,主動說出了朱蒂都不太敢想的事,“我在學習如何戀愛、”

剛剛學到的那招好像有點用,又好像沒用,因為他好像無師自通了,在某次無意間說fbi的咖啡很苦時。

鈴木園子是知道他的舌頭比較敏銳,不太喜歡喝苦澀咖啡的。

“是、是嗎,”朱蒂點頭,“原來是,呃,是在學習……”

她說不下去了,連忙去看赤井秀一,求助‘快三言兩語戳破這傢伙的敷衍藉口啊!’。

一向正義靠譜的赤井秀一果然開口了:“你們聊,我去查資料。”

朱蒂:“……”

她瞪著赤井秀一離開的背影,足足十幾秒後才不得不轉頭去和一條未來對視,“哈哈,其實我也……”

一條未來靜靜地看著她。

她面不改色,“我也很有空。”

“ok,那真是太好了,請坐,”一條未來滿意點頭,“雖然你現在沒有經驗,但是我覺得你之後會有經驗,而且是個正常人,所以有一些疑惑想要請教你。”

朱蒂坐下,感覺今天大概是一場吃了毒蘑菇的夢,她勉強面不改色,連‘你也知道你不是正常人啊’都沒有吐槽,便聽命坐了下來,“什麼?”

“假如,”一條未來道,“只是假如,我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很沒空談戀愛,每天都在處理案件、處理案件、處理案件,”

他想了想,發現這些大部分好像都是他搞出來的麻煩事,不過可以忽略,“我是說假如,如果你和赤井秀一在一起了,你該怎樣和他相處?”

朱蒂:“……”

“呃,”她只能委婉而又委婉地小心斟酌說出自己的想法,“不好意思,請問可以詢問我‘假如下班休息擬人化了,你和下班休息在一起了,你該怎麼和他相處’嗎?”

“今天要加班,你提赤井先生的話,我會情緒失控,殺人慾望小幅度提升。”

“假如你不太喜歡‘下班休息’,其實‘銀行卡里的數字’也行。”

一條未來:“?”

“……”他不提自己好像是大多數加班的罪魁禍首,從善如流地改口,“ok,那就你提的那兩個,假如你和她戀愛了,你該如何和她相處?”

“我是問,該如何讓她高興呢?”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朱蒂安靜地思考著,足足過了五六分鐘,才抬頭,和不知何時正坐在椅子上格外正經的一條未來對視,她說:“對不起,容我問個問題。”

然後低頭,迅速編輯一條資訊傳送出去:[嗨,大家,這裡是夢中世界嗎?]一條未來看向她的螢幕,看到那條資訊迅速獲得了幾條憐憫回覆,大致意思大多都為‘真可憐,又瘋了’。

於是朱蒂鎮定抬頭,“好的,我問完了。”

邊說,她邊面不改色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表情立刻古怪了起來,“居然會痛……好吧,咳,”

“讓她開心很簡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有些人喜歡毛茸茸的動物,有些人喜歡面板光滑的動物,有些人喜歡熱鬧一些的地方,有些人就喜歡和自己愛的人安安靜靜地窩在一起,你可以去搜查戀人必做事之類的,一個個試下來,記下她比較高興的事?”

這種簡單的事,一條未來當然做了,他點頭,丟擲問題:“她一直高興呢?”

他詳細地舉例子,“假如你的戀人害怕蜘蛛,但你拿起蜘蛛時她就不害怕了,你說蜘蛛其實不嚇人很可愛可以過來摸摸之類的話,她真的會不假思索地想摸,你及時處理掉她也開心地看著你……”

啊哦。

朱蒂迅速意識到了重點:那位令她肅然起敬又可憐的小姐,在和一條未來相處時,連看到本來很害怕排斥的蜘蛛都如此開心,那更不用說其他本來不排斥的東西了,恐怕大多的事,只要和戀人在一起,她都會樂意極了。

“她很愛你,”她只能如此說,看著一條未來的眼神不由得帶上了對‘一位愛慘了小姐的不靠譜戀人’的審視,“既然她愛你愛到絕大部分事都很開心,那不如挑選你喜歡的事?”

“相信我,瞭解你的喜好於她而言說不定是夏日的冰飲,滿足又甜蜜。”

“我沒什麼喜好,”一條未來回答實話,“只有個別的幾個如不喜歡喝咖啡之類的還算喜好,但這些她都知道,”

他沒有說,但她知道。

“其他的我沒什麼所謂,”他思忖著,想起無論玩什麼,開朗的鈴木園子都會亮晶晶著綠色的眼睛露出笑,便微笑起來,“無論是看電影,遊玩,滑雪,游泳,都想讓她開心。”

而且讓她開心後,還想讓她更開心。

朱蒂看了看一條未來,又看了看,再看了看,最終不得不得出結論:在和戀人相處時,大多數事,一條未來都樂意極了。

也就是說:絕大多數事,這對情侶只要和彼此在一起就很開心,哪怕是本該無聊、本來厭煩的事。

……真的不是在秀恩愛嗎?糟糕,好像有什麼怨氣比上班的怨氣更重了!一條未來這傢伙怎麼可能找到戀人!還是如此恩愛的戀人!

“好吧,”朱蒂悻悻地嚥下‘你是不是看我單人在殺我?’的質問,“這很好辦,你們喜歡的是和對方的相處,那多相處。”

她又回答‘如何相處’的問題:“我會,呃,儘量地陪伴她,表達愛她,和她親密互動,一起做些增進感情的事,如遊玩,看電影,甚至是一起靜靜地看書?”

一條未來思索著,發現大多數自己都做到了,便問自己好像沒有做到的,“怎麼‘表達愛她’?”

朱蒂再次:“……”

她看了看一條未來,從未比這一刻堅定那些隱約的猜測:一條未來的家庭一定不正常。

表達愛多麼容易?大多數人都信手拈來,但對有些人可難如登天,其中大部分都是家庭有問題,在童年時父母沒有表達愛,於是孩子沒有學會的。

對一個人而言,童年很重要,就像是打地基,哪怕在度過之後開始遺忘,但地基就在那裡,好的地基可以任由人在上面歡笑著玩鬧,壞的地基搖搖欲墜,有時人剛上去便轟然倒塌。

“你可以多看看一些孩子看的繪本,或出現孩子的影視劇,觀察他們的父母是如何愛他們的,”朱蒂只能說,“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不過,你對罪犯的心理很瞭解,你應該知道許多罪犯的缺陷,也應該能推測出自己無法表達愛的原因。”

一條未來陷入了思考。

過了十幾秒,他點頭,“好的,我想我知道遊戲特別篇童年時代的意義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我想我要先一忘皆空你,然後下班去解鎖新遊戲了?”

什麼?天殺的現在才三點!!!

預估今天要加班到一點的朱蒂瞬間怨氣爆棚,她沒把‘一忘皆空’的玩笑當真,但也噎了許久,才勉強擠出一句話,“我很好奇你居然會有喜歡的人,不,應該是愛?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條未來連表達愛都不會!’

告訴她吧,讓她被可惡又詭計多端的情侶殺個明白!她甚至沒問‘居然深愛你,請問那位小姐是正常人嗎?’這種其實自己很疑問但說出來很像挑釁的話!

“怎麼知道?”一條未來疑惑地看了看朱蒂,對她投以正常人看不正常人的眼神。

“當你愛上一個人時,你的心跳會為了她而跳動,每一拍心跳都在呼喊她的名字,哪怕是再無知的人,在那一刻你也會無師自通,原來你愛上了她。”

正如一條未來在窗外和那雙盈著淚光的綠色眼睛對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