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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豁朗(2)

廉逸輕輕舔了一下唇“很甜。”頭一歪,埋首在脖頸,沉沉入睡。

廉逸從小就很乖,從來沒有做出任何越矩的事,一切都在廉橙的掌控中,但,乖的人,一旦做出越矩之事,帶來的震驚感,是無法形容的。

他不敢去觸碰廉逸的身體,但腦海裡在震驚過後,開始無可遏制地迴圈重複方才廉逸的動作,每一個細節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他氤氳霧氣的雙眸,水潤的唇,灼熱的呼吸,都在清晰而詭異地蠶食他的神經。

呼吸在夜色中逐漸變重,他的理智試圖抵抗這股割裂的思緒,但垂放在兩側的手,卻沒有絲毫想要推開身上人的衝動。

廉逸生病了,他燒糊塗了,夢到了自己掉進海水了,很冷,他需要自己身上的溫暖,他還頭暈,低血糖,需要甜甜的糖果……

廉橙盯著暗夜中的天花板,清晰地感受著噴灑在敏感脖頸的灼熱,眼神中流露出了一點迷茫的困惑與掙扎。

有一種抓心撓肺的感覺開始在心底亂撞,廉橙想要什麼,自己也不清楚,大抵可以稱為渴望。

廉逸醒來的時候,感覺很熱,身上出了一層汗,昨晚的記憶漸漸湧上心頭,他發燒了,是廉橙把他送去醫院的。

浴室的門開了,廉橙剛剛沐浴過,身下圍了一條浴巾,赤著上身,見他醒來,有些尷尬地咳了咳。

“你醒了?”

“嗯。”

廉橙的視線落在廉逸的嘴唇,又迅速地挪開“好點了嗎?”

“嗯,我沒事了,哥,我們回學校吧,你早上還有課。”廉逸起身半跪在床上,伸手去拿放在床頭櫃的衣服。

纖細的腰肢,修長而白皙的長腿,搭在自己身上時,有一點骨感,帶來微重的壓力。

這樣的身軀,裹在身下,只會是嚴絲合縫地覆蓋,虎口只需盈盈一握,便能完全掌控他的脖頸……

“哥?”

“嗯?”

“去換衣服回學校。”今早的廉橙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攪合了廉橙約會後的甜蜜回憶吧。

“好。”廉橙將衣架上的衣服遞給廉逸,伸手將衣服套進眼前人的身上,軟糯的毛衣襯的整個人溫柔而雅緻,令人頭皮發麻。

他想要觸碰什麼,已經昭然若揭,但一定不是廉逸,是成年人對於本能的渴求,昨晚陰差陽錯勾起了潛藏在心底的慾望,他和廉逸的距離太過親密,不管是一年前那次莫名的夢境還是昨晚陰差陽錯的的接觸,伍元說的沒有錯,是該找個人。

一路上,兩人都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在進入宿舍樓道的時候,廉橙朝他走近了一步。

“廉逸,你昨晚去幹什麼了,怎麼會發燒,吃飯了沒有?”在廉逸蒼白而脆弱的異樣美中恍惚了一路的廉橙終於找回理智。

“嗯,吃了,可能最近氣溫低,穿的少,著涼了。”廉逸不著痕跡地躲開他的觸碰,腦海裡總是層層疊加廉橙與堂菲菲站在一起的畫面,他們的笑容如此般配。

廉橙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挺翹的鼻尖,剛剛廉逸下意識地避開了自己的碰觸,在心上割裂出分據的疏離,整個人因這細微的舉動而陰沉下來,他分不清為什麼從一年前開始,廉逸就對自己若即若離,這種莫名患得患失的感覺,叫他惱的想要將人徹底禁錮在懷,好叫他避無可避。

驟然被廉橙這樣專注地凝視,心裡一陣發虛,他清楚地感覺到廉橙生氣了,神色嚴肅,眉宇之間鐫刻凌厲,一雙黑亮的眼睛也隨之變換成審視的危險。

“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對我撒謊,每次一撒謊,語調就會變。”視線不離眼前之人,伸手將人拽進懷裡,看他緊張地瑟縮後退,再將人蠻力地按向自己,被他微微掙扎便放棄的識趣態度取悅,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

廉逸抬首看向眼神有些銳利的廉橙道歉“對不起,哥,我沒有胃口。”

“你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明明是很乖的人,但總在對自己身體上不上心。

黑亮的雙眼斥責地看著廉逸,隨即鬆開人,廉逸跟在廉橙的後頭,知道他生氣了,臨近宿舍,拉住了他的衣角,手貼著他的腰側,交疊在後腰,語氣委屈。

“哥,你不要生氣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心裡那層層疊疊關於堂菲菲的畫面被眼前人的怒意衝散地蕩然無存,到最後,他悲哀地發現廉橙的喜怒已經勝過了一切,他始終無法忍受眼前人因自己而不開心。

半響都沒有聽到回應,廉逸心裡的慌張漣漪一般一圈一圈地散開,在邊際的光圈中彷徨失措,想要抬頭的時候,寬大的手掌落在了腦袋上。

“嗯。”很輕,但廉逸判斷出了他隱藏在語氣裡的輕鬆,心裡那點不安的漣漪驟然消失,有了著落,心終於得以安放。可這顆思緒萬千的心在得到原諒,潛回自己溫暖的港灣之後,堂菲菲的身影接踵而至,他努力維持心裡的平衡,可是他知道,他快要失控了,在拉扯之中,終將自己摧毀。

關於他心裡瘋狂叫囂的問題他沒有勇氣問出口,最終,所有的不安卻在出口時成了祈憐的不捨。

“哥哥,抱抱我。”他聽自己出口的一瞬間便知道他是掙脫不出這密不透風的牢籠了,自暴自棄地等待眼前人的饋贈。

上課的時候,伍元側頭看著廉橙在本子上勾勒著什麼,好像是一坨亂七八糟的草。

“你畫什麼鬼畫符?”伍元見一團狂亂的野草在廉橙的筆下生長。

廉橙白了他一眼,涼涼地開口“苜蓿。”說完便看向講臺上留著齊劉海的老師,正在教授土木工程學,這是室內設計的學生必學的一項科目。

“什麼玩意?”伍元從未聽過。

“苜蓿,一種植物,又稱“牧草之王”,高纖維低熱量食物,營養豐富,降火。”

伍元臉色古怪地看了廉橙一眼“你畫草幹什麼?”

廉橙懶懶地撇了伍元一眼“解饞。”

“還不如畫餅充飢。”伍元以手撐臉,不想再和廉橙繼續這個白痴的話題。

第一次吃苜蓿是為什麼?因為自己被狗咬了,那隻又醜又笨的刺蝟狗子。

第一次見著刺蝟狗子時,瘦不拉幾,醜的不成樣子,他是一刻也不想讓它呆在家裡,他不懂,世界上好看的狗那麼多,為什麼非得選一隻醜狗。

那天他們在取名字的時候,廉逸一直蹲在刺蝟狗子的身前,撫摸著他的額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原來他喜歡這隻醜狗。

去廚房接水喝,路過客廳又見他擰眉思考著醜狗的名字,提出了“小汪,小嘿”這樣土到掉牙的名字,忍不住就出口“刺蝟狗”

沒想到這隻醜狗的名字就這樣定下來了,小小的臉蛋,揚起的笑容很盛,他時常會想,怎麼有男孩子長得這麼好看,比女孩還要好看,看到電視裡的青梅竹馬他會想到廉逸,看到童養媳他會想到廉逸……都怪葉瑾老是看一些亂七八糟的電視。

但,他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幻想過廉逸要是女孩,自己就要娶他,因為太漂亮了,想親。

廉逸很喜歡和刺蝟狗子在一起玩,就開始不跟著自己行動了,他的霸道壞心眼馬上就在心底裡滋生,把氣撒在刺蝟狗子身上。

拉它的尾巴,拔它的毛,戳它的臉……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再懦弱膽小的生命,都會因為無休止的欺壓而反抗。

葉瑾給刺蝟狗子準備了一個飯碗,放在院子裡,那天葉瑾買了一條很漂亮的絲巾,他偷摸就拿了出來,撇了一眼正在埋頭吃飯的傻狗,咧嘴一笑,便走出院子。

長長的絲巾捏在手上,高高舉起,輕輕飄落在刺蝟狗子的頭上。

“來呀,來呀……”打擾它吃飯,看它齜牙發聲想反抗,卻都忍住的窩囊樣子,廉橙變本加厲,將絲巾系在它的尾巴上,再狠狠一打結,痛的刺蝟狗子飯也不吃了,彎著頭哀叫著要去解開絲巾的結。

他笑的更大聲了,直接去拉刺蝟狗子的尾巴,疼的它嗷嗷叫。

“寶貝,你不要吵刺蝟狗子吃飯!”葉瑾在廚房裡聽見聲音,嚷聲提醒道。

廉逸從客廳裡出來,張大了嘴巴,看著自己的動作,卻不敢制止,只是小聲道“哥哥,你不要拽刺蝟狗子,它會疼。”

“它是狗,不會疼!”廉逸眼底的但擔憂助長了他心裡的惡意,理所當然地拽著刺蝟狗子,絲巾在拉扯中掉了,廉橙立即開啟結,將刺蝟狗子直接拉了過去,一個重力坐在它的身上,刺蝟狗子怎麼也掙扎不出去。

廉橙的年紀小,但從小長得壯實,個頭大,壓制住一隻不大的狗,易如反掌。

“好叻。”廉橙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絲巾這次被系在刺蝟狗子的肚子上,廉橙一個大力提了起來“廉逸,像不像殺豬!”

他的洋洋得意沒有換來廉逸的笑容,反倒讓他漂亮的小臉流下了持續不斷的淚。

“你幹嘛哭啊!你不喜歡這樣?”

廉逸點了點頭。

“哦。”廉橙立即開啟了結,綁在了刺蝟狗子的脖子上“那你喜歡這樣?”不等廉逸回答便拉著絲巾拖著刺蝟狗子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

他突然被刺蝟狗子的飯盆絆倒,摔了一跤,憤恨地一腳便踢翻了飯盆,手肘撐地剛要站起來,便猝然看到刺蝟狗子猛地撲了過來,一口咬在他的臉上,尖利齒齦,在他白皙稚嫩的臉上留下了可怕的齒痕,瞬間半邊臉便青紫起來。

廉逸臉上的淚水流的更多了,跌跌撞撞就把葉瑾叫來了。

從葉瑾驚詫的表情來看,廉橙覺得自己完蛋了,要毀容了,罪魁禍首是刺蝟狗子。

那天下午,葉瑾抱著他上了醫院,打了針,帶了藥,把他折騰地夠嗆,他最討厭上醫院了,回家看見刺蝟狗子就要打,卻一把被廉逸抱住“哥哥。”

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瞬間心裡就莫名被蠱惑,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覺得,廉逸的眼淚是有魔法的,能遏制自己。

被狗咬傷帶來的後續麻煩,便是自己必須忌口,很多東西都不能再吃了,這簡直讓他火冒三丈。

廉洪無奈地看著他在沙發上上竄下跳,臨了評價道“飯桶,自作孽不可活。”

後來廉洪在網上搜尋了好幾道營養又好吃的菜,讓葉瑾變著花樣給他做,他卻獨獨愛上了吃苜蓿,葉瑾掌握了苜蓿的各種做法,神奇的是,小小的廉逸也學會了做苜蓿的方法。

他第一次吃到廉逸做的苜蓿餅,大大的眼睛裡都是震驚,咬下去,只有好吃二字,那天他把所有能想到的讚美之詞都說了一遍,換來的結果就是,廉逸給自己做了一個月的苜蓿餅,全家人還為自己在院子裡種下了苜蓿。

“喂,昨天堂菲菲約你吃飯,說了什麼?”伍元突然出聲打斷了廉橙的回憶。

廉橙看著講臺上年輕的老師,微垂雙眼,悠然出口“孤男寡女,除了表白還能幹什麼?”

“那你決定試一試了嗎?”伍元覺得這個話題瞬間提起了他所有的興趣。

廉橙微蹙眉宇,雙手托腮“不想。”

“為什麼啊?系花那麼漂亮,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被豬油蒙了心。”伍元不可思議地看著廉橙。

“差點感覺。”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不明白差點的感覺是什麼,這一天一夜的思緒已經為他整理好了答案,當他想要和堂菲菲試一試,瞭解一些他未知的領域時,只有排斥,而當人選換成了那張熟悉的臉容時,一切都變得豁然開朗。

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渾濁而清醒,想要染指那清明而聖潔的人,如此強烈,如此不堪。

他可能又要闖禍了,代價是無可估量的。

“什麼感覺,系花這麼前凸後翹,你都沒感覺?你這不是性冷淡就是Gay。”伍元為廉橙錯失如此良配而感到痛心疾首。

“滾!”廉橙翻了個白眼。

“那你幹嘛不敢試,是個男人就上,別慫。”

廉橙看了一眼伍元,骨節分明的手合上本子“愛從來不是用來試一試的。”

鈴聲響起,伍元莫名地看著高大的廉橙走出了教室,這是什麼年代了,他第一次在同齡的男生裡聽到這樣傳統而又些許讓人動容的回答。

隱含著一種尊重的意味,廉橙嚴肅起來的時候還蠻有魅力的嘛,難怪堂菲菲會喜歡他,腦海裡突然就蹦躂除了兩個字。

擔當。

廉逸再次收到堂菲菲的簡訊時,是在臨睡前,風很輕,夜很涼。

“你哥拒絕我了,但我還是喜歡他,你幫幫我,你哥喜歡什麼?興趣愛好是什麼?”

對於堂菲菲的坦誠與執著,他是羨慕的也是失落的,他明白,羨慕來自於她的大無畏,即使被拒絕也能一再向前,只因為她想,失落大抵是因為逐漸意識到她或許遲早會抵達廉橙的領土,並牢牢地站穩。

她成功的那一天,就是自己跌入深海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