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逸看著他憨憨傻傻的模樣,撇了撇嘴,真是年齡長了,戀商還是沒長,但心裡卻藏了一種隱匿的開心。
“那我就回復她,你不去了。”
“嗯。”廉橙嘟囔了一聲“滷雞腿不好吃,還是炸雞腿好吃。”
廉逸笑了起來,拿紙巾給廉橙擦嘴“明天我們一起去吃炸雞和炒年糕?”
“可以啊。”廉橙的雙眼亮了一下。
廉逸突然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自己身邊的追求者那麼多,卻沒有一個走進他的心裡。
因為有一個永遠向陽的大男孩,他太過炙熱而單純,有時候像一頭蠻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有時候又簡單地有些憨傻,只要一頓炸雞就能滿足。
廉逸好像從來沒有這種不顧及一切的韌勁,從不對任何事物痴狂上癮,除了對廉橙。
大部分追求者看待自己,只是停留在淺顯的外在喜歡,過些時日便會消散。而自己顯然也缺乏耐心,他沒有心思再慢慢地瞭解一人,再將自己滿目瘡痍的過往一一撕裂坦白,他在自己編織的世界裡縱情地懦弱著。
而廉橙對自己是一種偏愛,或許是出於家人的保護,或許是出於愧疚,但他對自己的好,強勢霸道到他無法忽視。
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他無法不愛。
答應請他吃炸雞的那一天,桌子上豐盛的食物,讓他想到了兒時的場景,滿足二字足以概括。
廉橙有些恍惚,總覺的廉逸在上大學後,變得有些反覆,一開始壓抑閃躲,接著粘人,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像是突然盛開的美麗羽毛的孔雀一般,耀眼迷人。
隨之而來的煩惱就是,他在廉逸的各種聯絡方式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表白私信,大部分都是未讀。
他很疑惑,現在的大學生喜歡一個人都是這麼速戰速決的嗎,而且大部分都是在吹捧廉逸的長相,是明晃晃的見色起意,雖然他不得不承認廉逸真的是又帥又漂亮。
“老大,你幹什麼呢?”伍元撞了一下在球場旁發呆的廉橙,順勢上手摸了一把他強壯的手臂。
廉橙嫌棄地一把甩開“起開。”
“橙子,你這先天條件太好了,隨便練練都能整出一身好看的肌肉,難怪堂菲菲那麼痴迷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廉橙看著場上的比賽。
“怎麼,你還看不上人家堂菲菲,外語系系花!婀娜多姿,你兩簡直絕配。”伍元誇張地比劃了一下前凸後翹的手勢。
“猥瑣!”廉橙將毛巾直接仍在伍元的身上。
“不過你要小心,聽說大四體育系的秦雲喜歡堂菲菲,那人脾氣不太好,但成績好的不得了,聽說不出意外會被保研。”
廉橙回憶起秦雲的長相來,北方人,單眼皮,高鼻樑,是典型的運動男孩。
“我小心幹什麼,我又不喜歡堂菲菲。”廉橙滿不在乎地道。
“你幹嘛不喜歡堂菲菲,難道你想整個大學都單著?”
廉橙腦海裡回想起堂菲菲的模樣來,她找自己找的勤快,他再遲鈍,也能感覺出來她對自己的好感,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你有沒有聽過香港泡妞名人蔡瀾說過的一句話?”伍元挑眉道。
“什麼?”
“交女朋友要練習,醜的照殺!”伍元笑了起來“何況堂菲菲還漂亮地不得了,是吧,試試唄,又不虧。”
“嗯,試試……”廉橙覺得伍元有些聒噪,隨意地附和道,他可不想在跟他談論關於堂菲菲的問題。
“嘿,廉逸,又來找你哥了!”
廉橙回頭,便看到廉逸低頭抿唇看著自己,眼裡有種隱忍的迷霧,卻又在下一秒消散了。
“哥。”廉逸展顏微笑,伸手。
廉橙拉著廉逸的手,站了起來,順勢攬著他,丟給伍元一句“我們走了。”
“好。”伍元回頭的一瞬間,彷彿感覺到了廉逸眼裡的鋒利,再去看,已經只有清明的柔和。
走到半路,廉逸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廉逸點開,看了一眼內容。
“誰啊?”廉橙好奇弟湊了過去,還沒看到內容,一抹靚麗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正是堂菲菲。
“怎麼每次約你出來,你都拒絕我。”堂菲菲坦蕩地看著廉橙。
“沒時間,要打工。”堂菲菲的性格開朗,很對廉橙的胃口,但他確實每天都很忙。
“那你現在有時間了?”
“我要和我弟去吃飯。”廉橙攬住旁邊的廉逸。
堂菲菲看了一眼廉逸,可這一次廉逸卻直接避開了堂菲菲的目光,只是望著遠處的榕樹,輕輕被風吹得動了起來。
“廉橙,就今天,我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對於眼前之人她總有一種勢在必得的渴望,像是突然在心上種下了驅動的魔。
廉逸屏息佇立在一旁,像一尊靜靜聽風的雕塑。
廉橙看著她堅定的模樣,他突然有些不忍,有些事還是速戰速決吧,讓一個女孩子這麼熱烈地勇往直前,他擔心會傷了別人的心,扒拉了一下頭髮道“好吧。”堂菲菲開心地跳了起來。
“廉逸,今天就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記得去吃飯,有沒有什麼想吃的?我帶回來給你?”
對面的堂菲菲突然就笑了“你對你弟弟真好。”如果今天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和廉橙說,她一定拉上廉逸一起,雖然只見過幾面,卻能感覺地出來廉逸是個好脾氣的,很好說話,性子溫柔。
廉逸微微揚唇,搖了搖頭“不用帶,我去吃飯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回到宿舍,廉逸便衝了澡,出來的時候,手機的簡訊上提示銀行卡入賬四千五百塊,是稿費,而上一條簡訊是堂菲菲的。
“務必幫我,我今天必須約你哥出來。”
他剛剛似乎成了一個壞人,妄圖阻止廉橙的機會。
可堂菲菲那樣的人,本質上和廉橙一樣,都是為了目標誓不罷休的人,豁的出去,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自己這點惡毒的想法,怎麼可能阻擋真正的勇士。
手放在鍵盤上,思緒亂撞,可是人很累,關了電腦,便爬上床。
周遭寂靜,時間一分一秒清晰地流失,很緩慢,他蜷縮在被子裡,就像一隻可憐蟲。
廉逸努力地讓自己排解出隱匿在心底的難過,但不可遏制的頭疼洶湧而來,沒有人有時間去注意到自己的不適。
這種被拋棄的可憐感,讓他瞬間回想起了老爸抱回刺蝟狗子那天的場景。
刺蝟狗子來的那天,毫無徵兆,一開門,老爸便抱著個紙箱回來了,很瘦弱,身上還受了傷,是一隻受盡欺凌的流浪狗。
廉橙是不喜歡小動物的人,看了一眼便嫌棄地評價“太醜了,我不要。”
“管你要不要,老爸要。”廉洪斜睨了廉橙一眼,照看起箱子裡的流浪狗。
“醜八怪,毛長得亂七八糟,像一隻難看的刺蝟。”廉橙嫌棄地撇撇嘴。
廉洪不滿地看了一眼廉橙“臭小子,整天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反正我不想看見它,幹嘛要隨便抱一隻流浪狗回來,萬一它身上有病怎麼辦。”廉橙嚷嚷道。
“寶貝,媽媽是不是和你說過要有愛心。”葉瑾蹲下身子說道。
“有愛心就是養一隻醜狗嗎?”廉橙高昂著腦袋滿臉的不屑。
廉洪嫌棄地看了一眼廉橙“你老爸老媽都是大善人,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張揚跋扈,沒有同情心的兒子。”
“你們養我和廉逸還不夠累嗎,幹嘛還要多養一個。”廉橙說的理所當然。
小小的廉逸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抿唇看著箱子裡的流浪狗,它真的長得不好看,可是它的眼睛會說話,透著一股乞憐,廉逸很想蹲下身子去摸摸它,他下意識覺得他們是一樣的,都是無家可歸,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可是廉橙不喜歡它,廉逸便不敢貿然伸手去撫摸,雖然現在哥哥對他好了很多,但是骨子裡他還是怕廉橙的,每次他高昂著頭,雙手插兜,看著自己時,他都會無條件遵從廉橙的意願。
廉橙還在和老爸老媽據理力爭,而紙箱裡的流浪狗像是知道它的命運改變與否就在一瞬間,安安靜靜地蜷縮在箱子裡,沉默等待。
最終以廉橙負氣離去,成功收留下流浪狗而結束。
而取名字成了它入駐新家的首要任務,一連取了好多個都不滿意,那幾天廉橙的臉都是黑的,從前爸媽的注意力都在他和廉逸的身上,有一天貿然轉移到了一隻醜狗身上,讓他很窩火。
“那麼醜的刺蝟狗,還要取名字。”
廉洪剛想要操起鞋子仍廉橙,電光火石之間“有了,就叫刺蝟狗子。”
名字乍一聽又長又奇怪,但葉瑾反覆唸了幾次,笑了起來“挺有意思的,贊同。”
“廉逸你呢?”
“嗯,贊同。”
“廉橙呢?”
廉橙白了一眼,昂著腦袋走了。
“好,一致透過。”
從此,刺蝟狗子有了名字,有了家,有了愛的人,這一切都和廉逸的人生重疊。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廉逸和刺蝟狗子都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就連廉橙對他們的態度也是極為相像的,從一開始的嫌棄到後來的寵愛。
刺蝟狗子雖然親近自己,但只要廉橙在,便一定會主動在他的面前晃盪,他明白刺蝟狗子的心思,一種彆扭想要博取廉橙關注的小心思。
他和刺蝟狗子,都抗拒不了像廉橙這樣蓬勃生命力的人,廉橙太燦爛了。
廉橙這樣的人,有明確的領地意識,往往很難接受突然闖進的人,但只要時間久了,裂縫開啟了,廉橙發現了,便會主動一把撕開,將人強硬地擁入懷中。
或許有一天堂菲菲也會這樣,逐漸踏入廉橙的領地。
那塊無邊無際的領地,突然急劇縮小,湧入冰冷的海水,他不知道被誰一把推離領地,跌入海水中,刺骨冰冷,呼吸的通道逐漸變窄,他努力揚起頭,身體卻還是沉重地拖拽著他,猛力地往下。
痛,是唯一的身體感覺。
“廉逸,廉逸!”
海水似乎有了溫度,只是晃盪地厲害,他找不到方向,只能不斷地收緊拳頭,以抵禦心裡的迷茫。
“廉逸!醒一醒!”
人中傳來疼痛,他在一瞬間湧出水面,緩慢睜開雙眼,廉橙慌張的眼神映入眼簾。
“去哪?”兩人坐在計程車上,廉逸看著車外霓虹燈閃現。
“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廉橙將人攬進懷裡“冷不冷?”
“嗯。”廉逸將頭埋進廉橙溫熱的胸膛,聽著有力的心跳“哥,我剛剛在夢裡被人推下水了。”嗓子裡乾的難受,似乎有膽汁湧了上來,帶著難以適應的苦味。
“誰推你下水?”廉橙揉了揉廉逸的手臂,剛回宿舍見他總是睡的不安穩的樣子,碰了碰卻發現整個人熱的厲害,怎麼叫也叫不醒,人已經燒糊塗了,半夢半醒之間含糊不清地叫著自己的。
“一個很漂亮的人。”或許她馬上就要代替自己站在廉橙的領地裡了。
廉橙不明所以,只當他是燒糊塗了,輕聲安慰他“沒事啊,別亂想。”
到了醫院,廉逸很乖很配合,燒到了三十九度,廉橙忙上忙下,拿了藥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了,再回宿舍是不可能了,廉橙就近找了酒店,開了房間,將暖氣開啟,不一會房間裡變暖和了起來。
廉橙見坐在床上有些呆的廉逸,走過去摸了摸額頭“吃了藥,好像好了一點,趕緊睡覺。”
說著便動手幫廉逸脫掉外套,將人塞進了床裡,接著便利落地脫了衣服,關燈,挨著廉逸躺下。
黑暗中廉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藥的緣故,有些神思恍惚,像個粘人的寵物,在廉橙的身上往上爬了兩步,鼻尖觸碰鼻尖,驚得廉橙不由屏息凝神,睜大了雙眼看著眼前半垂眼睫的廉逸。
“廉逸,你怎麼了?”
離得太近了,溫熱的氣息盡數噴灑在自己的臉上,廉逸有些沉醉,凝視著月色下的廉橙。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救上來。”
“什麼?”此時的廉逸看起來有些可憐的模樣。
廉逸呆了一下,微微蹙眉“可是海底很冷。”
廉橙摸著廉逸的額頭,已經退燒了,怎麼還說胡話。
“你要是掉進了海里,我肯定第一個救你。”
廉逸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透明的霧氣,泛著點點微光,兩手十分親暱地環上他的脖頸,鼻尖蹭了蹭。
廉橙可以聽到胸腔裡有猛烈的心跳聲,整個後背因為廉逸過分親暱的觸碰而陣陣發麻,臉頰燙的可怕,腦海一閃而過曾經荒唐的夢境。
“廉逸,你先……先躺好……”廉橙伸手拉開彼此的距離,卻換來身側人不依不饒地親近,隱約聽到幾不可聞的語氣聲。
任性而嬌憨。
“廉逸,你怎麼了?”人壓在自己的身上,廉橙也無暇去顧忌,他體悟到了廉逸情緒裡的強烈不安,想要安撫。
“哥,我疼…”
“哪裡?”
埋首進溫熱的脖頸“好疼……”
身上人焦灼不明的呢喃,讓廉橙有些焦躁,想要撫慰卻找不出方法“廉逸,你哪裡不舒服,我幫你揉?”
沒有聲音,身上的人像睡著了一般,廉橙輕輕推了推。
“哥,我有些暈,想吃一顆糖。”
廉橙愣愣的,隨即反應過來廉逸在說什麼。
“好,我去買。”伸手便去拉廉逸的腰,人卻紋絲不動“乖,你起來,我去給……”
話未說完,眼前便覆上了一層陰影,酥麻的觸感自雙唇傳遍全身,毛孔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