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瑾噗呲一聲笑了“你給我送什麼飯,我去的就是餐廳,還怕沒飯吃,包吃的,你放心,餓不著,好了,就這麼定了,時間到了,媽媽先走了啊。”
廉逸看著葉瑾穿著純色的運動衫出門了,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打扮過,廉逸心裡感傷,不想讓葉瑾為了他們而操心努力,葉瑾應該像從前那樣穿著鮮豔的衣服,化著精緻的妝容,染著十指鮮紅的指甲,在家養花談笑。
賣掉別墅以及手頭上的一些錢,他們不至於需要出門努力打工,但葉瑾和廉橙這樣做,是都不想要坐吃山空,想要為未來多爭取些保障,即使只是杯水車薪。
他開啟求職網站,開始搜尋起來,做好了簡歷表,投了幾家的家教。
求職網上的分類很齊全,他發現,其實有很多工作是可以在家辦公實現的,如果他可以做成,那時間上就會比較靈活,他有一些想廉橙和葉瑾,想要去看看他們工作的環境。
廉逸查了一個早上,敲定了暑假努力的方向,家教的求職繼續投,雖然希望比較渺茫,畢竟他的學歷只有高中,然後他還關注了幾個寫文的公眾號。
廉橙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廉逸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修長白皙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飛舞著。
廉逸清瘦,明明T恤寬大,卻還是印出了微微凸起的脊椎。
高考的那段時間,廉逸真的瘦了不少,而他因為忙於自己的學習而忽略了廉逸,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早一點開解,那天廉逸就不會在考場暈倒,廉逸怎麼了,心裡有了什麼心事,是因為老爸吧,老爸走的時候,廉逸和葉瑾都表現的比自己冷靜,可是他怎麼這麼粗心,廉逸自小就是藏著心事的性格,面上顯示一分,心裡已經是痛了五分,他只顧著自己,卻忘了好好抱緊廉逸。
似有所覺,一回頭便對上廉橙注視的目光,沉而暗,兩人瞬間都有種異樣的慌亂。
“我去洗澡了,熱死了。”說完便拿了乾淨的衣物走進浴室。
等他衝完涼出來的時候,廉逸的電腦已經關上,不在房間裡了。
廉橙轉身便看到廉逸的身影在廚房裡,他一回頭,便露出好看的笑容,他比一般的人都要白上許多,臉色透著點紅潤,整個人顯得純淨而美好。
走上前,從背後將人一把圈在懷裡“你做的什麼?”
“水晶桂花糕。”廉逸不著痕跡地從他的懷抱中掙脫,端著盤子,放在餐桌上。
剛坐下,廉橙便從身後壓著自己,下巴擱在他的脖頸處,語氣有些軟“你是不是生氣了?”
廉逸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啊,怎麼這麼說?”
“你一不高興,就不愛說話,不搭理我。”廉橙對人細微的情緒變化並不敏感,但廉逸的變化總能在他的眼裡被放大,輕而易舉便察覺。
“是不是我沒跟你商量去打工的事情?我本來是要和你說的,但是這兩天你生病了,怕吵著你,就沒說了。”
廉逸微微偏頭躲開他的親暱“我知道。”
廉橙注意到他的躲避,乾脆伸手環在他的胸前“那你幹嘛躲我?”
問的直白而坦蕩,廉逸看著冰箱前印出兩人並不真切的輪廓,有些恍惚。
“我躲你幹嘛?”
“你剛剛就是躲我了。”廉橙幼稚地一把抱住廉逸的頭貼向他,讓他避無可避。
“別鬧了,嘗一嘗我做的桂花糕。”廉逸對他沒有辦法。
廉橙在椅子上坐下,夾了塊桂花糕,跟平日所見有些不同,是透明狀的,可以看見上面點點的碎花,入口滑嫩。
“好吃。”
他的誇讚從來都是簡單而有力,廉逸揚唇笑了笑“你在哪個工地工作?”
“在林陽建築,我和伍元一起,那小子沒我能幹,幹了半天就哭天喊地的,丟人。”廉橙呵呵笑起來。
他也想去工地和廉橙一起工作,一起在陽光下揮汗如雨,可是他知道,去了,也只會拖廉橙的後腿,他鐵定會中暑,會暈倒。
“給老媽留了嗎?”廉橙看著盤子裡的桂花糕,是真對胃口,想吃完。
“留了,你吃了吧。”
廉橙的笑容很盛,是得到滿足的開懷,迅速便吃了起來。
關於廉橙的一切,都充滿蓬勃感,連吃東西都像小時候那樣,有著難言的張揚感。嘴裡突然被塞進了一塊,他下意識地張開嘴,輕咬到他溫熱的指腹,廉橙卻笑,順勢捏了捏他的下唇。
狡黠的目光裡透著得逞,他像在廉逸的身體裡施了魔法,點燃了他的熱感,灼熱遍佈全身,心跳加速。
“好吃嗎?”
廉橙離的很近,幾乎碰到他的鼻子,身體本能地緊繃,他覺得有些呼吸不暢,想要離他遠些,卻又不敢。
兀自點了點頭“嗯。”
“廉逸!”
突如其來的一聲,廉逸心裡一顫,訥訥地看著廉橙,眼前的人卻突然將人抱在懷裡“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對我有任何秘密?”
廉逸有些木訥地點了點頭,想要掙脫出來,卻換來更緊密的禁錮,放棄地任由廉橙攬著。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事,這麼害怕?”
廉逸沉默著,不等廉橙繼續開口,伸手主動抱住了廉橙“哥,不要問,以後也不要問,這是我唯一的秘密,我不想告訴任何一個人,好不好?”
廉橙想要說不,但,廉逸祈求的聲調讓他不忍心反駁,輕嘆了一聲放開懷裡的人,凝視著眼前垂眸的人“好,我暫時不問,但以後你要告訴我。”對廉逸他有強烈的好奇心更有不容遮掩的秘密。
廉逸再次沉默,他能拒絕一次廉橙卻無法拒絕第二次,面對廉橙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念,抬首看他的雙眼,抿唇點了點頭,如果廉橙非要知道,那就等他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告訴他吧,對廉橙的自私他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離開之後他不會再有意識不會再去思索和害怕廉橙的反應。
那會是一段很長的時光吧,長到他的存在不會給廉橙正常的人生軌跡造成任何的干擾,廉橙會順順利利,而他會繼續充當葉瑾口中貴人的角色,全力幫助廉橙。
“好,以後我會告訴你。”
廉橙突然挑眉看著廉逸道“一年之內你必須告訴我你的秘密。”
廉逸不再理廉橙,他有自己的打算,這是他最重要的秘密,他才不要在一年之內就告訴廉橙,人剛起身,就被廉橙直接拽住壓制在椅子上“我已經退步了,一年之內你必須告訴我,聽見沒有?”
“不要!”廉橙的性格就是這樣專橫,其他所有他都願意無條件臣服,可唯有這件事他絕對不能答應,依照廉橙的性格,一旦他答應下來,廉橙就一定會逼著自己。他怕的不是廉橙的逼迫,怕的是到時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
廉橙驚訝地看著劇烈掙扎的廉逸,怕傷了他,趕緊放手,廉逸沒了束縛,徑直走入房間,廉橙聽著砰的一聲關上的門充滿了錯愕,這是從小到大廉逸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面板白皙的他因為生氣整張臉都漲紅了,滿眼都是拒絕。
廉橙蹙眉看著緊閉的房門,廉逸到底在怕什麼?
許久之後,沉重的門咯吱一聲緩緩被開啟,與坐在地上的廉逸四目相對,廉逸似乎已經平復下來,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廉橙跪坐下來,凝視著正在看書的廉逸。
“別生氣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廉橙湊近了廉逸,期待著他的回應。
“嗯。”廉逸知道自己剛才過火了,他幾乎在大聲吼叫的一瞬間就後悔了,他果然是無法控制自己。
“諾。”
廉逸看著廉橙遞過來的雞蛋,上面畫了一個道歉的可憐表情,廉逸莞爾接過,抬眸看著廉橙“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對你大聲的。”
“嗯,嚇死人了。”廉橙故意逗他,捏了捏他的臉頰,實話實說其實蠻有意思的,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廉逸對自己生氣的模樣,帶著慍怒的眉眼有了不一樣的光彩,片刻的歇斯底里烙印在心底。
廉逸有些愧疚“對不起。”眼前的人卻沉默著沒有回應,微笑消失在唇角的廉橙沉靜的看起來讓人心悸。
“我喜歡你對我發火,任何時候你想說不都可以對我說。”廉橙坐在客廳看著緊閉的房門時在思考,廉逸這樣從來不對生氣是不是對的,一個人不可能完全沒有脾氣,或許廉逸曾經生氣過,只是習慣了壓抑。
廉逸有些愣,隨即笑了起來“哥,難道你喜歡我和你生氣和你動手打架這樣關係?”他是見過伍元和他的弟弟互相嫌棄伍元單方面湊弟弟的場景。
廉橙翻了個白眼,挨著廉逸坐下“你知道我的意思。”旁邊的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垂眸看向書,良久才聽他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廉逸的視線從書裡轉移到身旁的廉橙道“哥,我不喜歡對你生氣,以後也不會改變,只會有這一次,我一直很無趣對不對?”
廉橙下意識地搖頭,蹙眉道“別否定你自己,從小到大他們都羨慕我有你這樣的弟弟。”他心裡有些嘆息,他不知道這樣簡簡單單的心思就讓廉逸百轉千回。
“嗯。”別人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他從來都不關心,他在意的始終都是……
“嗯什麼嗯,廉逸,你就是你,無論什麼樣子,我和老媽都喜歡,還有,無論你做什麼,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
廉逸沉默地看著雙眼誠摯的廉橙,和他這樣悲觀的人在一起生活很累吧,廉橙和葉瑾都需要小心翼翼地對自己妥協,他突然覺得自己很糟糕,存了破罐子破摔的心“那,如果我傷害的是你或者媽媽呢?”
廉橙不明所以,心中只當是廉逸追要的肯定,順著道“那也不能放開你的手,我們是一家人。”
是啊,他們是一家人,他是葉瑾和廉洪捧在手心的寶貝,是被天不怕地不怕的廉橙保護著的,所以這樣身後的恩惠,他要怎麼走出困境。
“你和老媽要注意身體,如果太累了別撐著。”
“昨晚我勸了老媽很久,她一定要去,其實……其實老媽現在出去交交朋友是一件好事。”
兩人對視了一眼,廉逸收回視線。
“老媽說,以後咱兩要娶媳婦,一人必須有一套房,不能坐吃山空。”廉橙似乎有些惆悵“如果咱兩不能靠自己買房,那還結婚幹什麼。”
“你想結婚?”
“不想。”
廉逸一愣,抬眼看向廉橙,訥訥出口“為什麼?”
廉橙滿不在乎地道“自由,等我以後掙了錢,就帶你和老媽,周遊世界去。”
廉逸緩緩地低下頭“可是你總有一天還是要結婚的。”
廉橙呵呵笑了兩聲“誰說的,都什麼年代了,如果遇不到真心相愛的人,有什麼好搭夥過日子的,自個過不更快樂。”廉橙根本不在乎結不結婚,自小他就是個自由的人。
“老媽會難過的。”廉逸的心有些亂。
廉橙突然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沉吟了一下“老爸和老媽說過只要我開心就好,我會對媽很好的,何況這個事還早的很,瞎操心。”
是,還早。
“如果上了大學,你就遇到了喜歡的人呢?”
“那就在一起唄。”廉橙的腦海裡突然就浮現出了廉洪和葉瑾的模樣“如果早一點遇到了,就早一點結婚。”
廉逸沒有再說話,端了盤子,便在廚房裡收拾,把灶臺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高考前幾天,心裡莫名恐慌焦躁。那一天的到來,就像是一條警戒線,一旦解封了,就沒有任何的理由再將人困住,廉橙會有更加廣闊的天地,身邊會湧入更多優秀的人,而他將永遠不能再理所當然地跟在他的身後,廉橙的身邊遲早會有新的人出現。
他是從什麼開始變得貪心的,已經無從考證,他想要離廉橙遠一些,躲開他親暱的觸碰,可他又痴迷,在焦灼之中變得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