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姐，真的要這樣嗎？”暗一搓搓手，弱弱的問著。

一路上，孟箏將她藥倒了楚離、想要以牙還牙關他的事情都一股腦的當做故事講給了暗一聽，暗一是聽得津津有味，同時因為當了藥倒主子的幫兇懊惱了一會兒。

此時，兩人正站在孟箏翻進來的那面牆的面前，以一種莫名默契的方式仰頭看著不高的牆頭。

孟箏叉著腰，窘迫中帶著幾分理直氣壯，“雖然說，從哪裡過來就從哪裡回去，但我不好走正門回去嘛，而且對面有個小姑娘估計還在牆那面等著我嘞。”

就算牆那面是個偏僻的角落，一般發現不了人的蹤跡，儘管她覺得春桃並不一定那麼傻，光留在那裡等她了。

與她一牆之隔，已經呼呼大睡的春桃：“喵喵喵？”

暗一一如既往的多了句嘴，“為什麼不好走正門？那不是您家嗎？”

“大人的事小孩別瞎打聽。”

“哦。”

“等等——”孟箏看著已經站在牆角，站直身體，擺好架勢的暗一，“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又跳回去吧？”

“不是說，怎麼來的，怎麼走嗎？孟姑娘，這是您說的啊？”

孟箏要氣炸了，果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下屬，“拜託，我就算是冒險來的時候，也是你主子接著的誒。我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要是直接摔了下去，沒病的都得摔出病，更何況我有病。”

這還是暗一頭一次，見證有人親口承認自己有病的。

他弱弱的眨眨眼，“對面不是有人嗎？”

“對面那小姑娘比我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孟箏瀟灑的揮手，再說了，在不在都不一定，怎麼可能用的上。

“你主子都讓你送我回去了。”孟箏語氣無奈，她把玩著肩上的一縷青絲，“送、回去，知道什麼意思知道嗎？”

“我倒是想知道，是什麼意思。”這一句，是稍後跟來的楚離說的。

孟箏還在嘚瑟，她嚇了一跳，眼見暗一也沒出聲，就是莫名奇妙多了一個人的聲音，不禁一震，等到楚離從陰影中走出來後，她又放鬆了身體。

楚離在後面看了很久了，這兩人磨蹭了半天就是不肯動身走，暗一那個榆木腦袋與之前信誓旦旦幫他上孟府求親那樣一對比，根本不知道到底是開沒開竅。

暗一糾結的看著楚離，生怕他聽到了孟箏在路上說的那些，知道是他放走了孟箏，還幫著她去藥店抓藥，下在了茶水裡。

楚離什麼也沒說，他扯著孟箏的衣袖走了幾步，就在她要大喊抗議的時候，摟著孟箏的腰施展輕功，飛了過去。

暗一仰著頭看那兩個人的背影，他慢半拍的想著，孟姑娘不該不會是要他這樣帶著她過去吧？

那幸好他沒懂，否則主子就可以數罪併罰了。暗一搖了搖頭，還是先回去找弟兄們商量商量怎麼自救。

孟箏暈暈乎乎的落地，她對飛行還沒適應良好，皺著眉離開楚離的懷抱，“你下次帶我飛之前，能不能先跟我打聲招呼啊？”

楚離將之視為嫌棄，“那好，沒下次了。”

“不是啦。”孟箏眼疾手快的扯住楚離的衣袖，她理了理額前的碎髮，“我實話跟你說吧，我怕高。”

楚離動了動眼睛，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行了行了，我既然到了，就不送你了，你自己飛回去吧。”孟箏說翻臉就翻臉，她揮揮手，張口就要說再見。

卻被楚離拉住了手，孟箏才轉的身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控住力，又轉回了楚離的懷裡。

四目相對之時，楚離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口正在以非一般的速度劇烈跳動。

他當時能饒過孟箏，無非就是因為她的那句“尊你一句五皇子”。說來可笑，他不屑這個位子，不屑皇家天恩，卻想讓人尊重他身上的榮光。

怕是從沒有人，會將他看成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的母妃不受寵，生下他後就難產而亡，之後更是被算命的先生斷言，是妖異之命，連夜被貪生怕死的皇上送出了宮。

這其實不算什麼，無論在不在宮裡，無論有沒有背上妖異之命，他都不會有屬於自己的容身之地。

哪怕，他後來遇上了他的那個短命師父。

師父臨終前摸著他的臉龐，指著跪在門外泣不成聲的暗一他們，“小子，別偽裝自己了，想哭就哭出來吧。”

到了最後，他還是沒哭。

他在形同冷宮的宮殿裡三餐都啃著冷硬饅頭沒哭，被宮裡欺軟怕硬的宮人欺負了沒哭，從沒被高高在上的天子看在眼裡沒哭。

他應當是，生來就不愛哭的。

可師父說的偽裝，不僅是那日沒哭，還有平日裡冷漠待人，說翻臉就翻臉。

楚離垂眸看著懷中的女子，她的臉色也如多變的天時刻轉換，但他總是看不透她，潛意識裡明白，她心裡藏著什麼更深的東西。

孟箏，這是你主動招惹我的。

在賭場的時候，以他之前的處事風格，他會直接殺了她，畢竟她看見了身在賭場之中的他。

但可能是那天天氣是真的好，孟箏丟給他的那個碎銀子亂了他的想法，他選擇帶她離開賭場。

孟箏窩在楚離的懷裡，撓了撓臉，沒能抬頭去看他的表情，“我怕高這件事，可以慢慢克服。你……”

沒必要因為這幾個字又壞了脾氣吧。孟箏心累的想。

“不想克服就不用去做。”

“啥？”孟箏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句話算是體諒人的話吧？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沒什麼。”楚離摸了摸鼻子，懷疑孟箏是故意要他重複一遍的，他現在腦子很亂，急需回去整理一遍思路。

這一次，著急想走的變成了楚離，他腳底抹油般施展輕功越過了旁邊的牆，回去了隔壁。

孟箏還是不明白那停留了十幾秒的擁抱和他的那句話的意義，她踩了踩腳下無妄之災的草，自言自語，“楚離這病，估計病得不輕吧？”

“小姐，誰生病了？”

孟箏抬頭去看，春桃正坐在牆角，揉著眼睛，明顯是剛睡醒的模樣。

“你怎麼睡在這裡了？”孟箏跑過去，哼哧哼哧的扶起春桃。

春桃扁著嘴，“小姐，我一直在等你啊。就是等的時間太久了，一不小心睡著了。”

“你等著幹什麼？我要是過去了之後，直接從那邊走正門出去，你難道還一直等在這裡？”

“那你會來找我的嘛。”春桃笑得沒心沒肺。

孟箏沒忍住，陪著她一起笑。

“小姐，你還沒說呢，誰生病了？”

春桃就是春桃，只有她不會輕易被岔開話題。

“我，我過去了隔壁一趟，心臟病都犯了。”

“啊，小姐，你沒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