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後，百花露也喝的乾乾淨淨。
合歡將朝歌和清瀲推到一間房內。
“希望你們今晚有個好夢！”合歡笑著說完後，腳底抹油般溜走。
室內裝潢佈置的十分雅緻，但朝歌率先入眼的，是地上蜷縮著圍在一塊的白團子們。
清瀲半蹲下身。
好幾只白團子湊在一起，三瓣嘴一動一動的，下一瞬，吐出帶著柔和光暈的泡泡。
“這是？”
朝歌與他蹲在一塊，手指撫過小兔子嫩粉色的長耳朵。
“這是月兔。”
“嗯？”清瀲思考一瞬，“是民間傳說中嫦娥仙子在月宮養的那種兔子嗎？”
朝歌抱起一隻正在吐泡泡的兔子攬在懷中。
“不是傳說中的兔子，”朝歌輕聲解釋道，“這種兔子因為會吐出很像月光的泡泡，所以被大家稱為月兔。”
“真神奇。”清瀲感嘆道。
“在清瀾界，月兔很得小孩子喜歡。”
清瀲略微思索就明白了，“因為月兔的泡泡在晚上會發光？”
“對。”
朝歌眉眼柔和，笑容清淺，“小時候的我其實很怕黑，所以，我也養過它們。”
聽到宿主怕黑這件事，小么十分驚訝的抬頭，它明明記得……
清瀲聞言，一條藤蔓自衣襬下鑽出，緊緊環繞在朝歌手腕。
“那這些月兔咱們都養著吧！”
朝歌搖了搖頭。
月兔性格乖巧，長相可愛，但壽命並不長。
她道，“失去的滋味很不好。”
清瀲一想，也是，月兔並不像他一樣強大。
於是他半跪著，昂頭看向朝歌，抬起一隻手臂化為藤蔓。
綠意盎然，最頂端的尖尖忽的開出一朵紅豔豔的花。
“嗯？花花很漂亮。”朝歌誇讚道。
清瀲眨眨眼，“你再看！”
朝歌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那朵層層疊疊的花蕊中，逐漸散發出柔和的，宛如月芒似的光亮。
淺黃的光暈映襯著清瀲的瞳孔也染上了琥珀色。
“以後，你只要帶上我，讓我做你的燈！”
朝歌與他對視片刻，噗嗤笑出了聲。
她雙手捧著清瀲的臉，兩人額頭相抵。
“你早就是我的燈了。”朝歌聲音輕的幾不可聞，近乎喃喃的說道。
——
嬴淙月回到自己的洞府。
她輕車熟路的開啟陣法，來到密室之中。
這裡佈置了層層陣法，每一層都變化萬千，守護著最中心。
嬴淙月在蒲團上盤膝而坐。
抬眸看向懸浮於半空的圓珠，淺淺嘆了口氣。
“朝歌回來了，這真是上千年來唯一一個好訊息啊。”
她自言自語似的閒聊，眸光落在圓珠中心，那道半人半狐的影子上。
“臭狐狸，你都睡了多久了還不醒來，是故意要看我掏空家底嗎？”
狀似抱怨的說了兩句，手底下卻和話中相反，不停地往外掏著靈石。
“不是我有意隱瞞你的訊息。”
嬴淙月一邊給陣法填補靈石，一邊閒聊。
“阿紫剛剛出事，要是我再把你的事告訴她，一定會惹哭咱們的小公主。”
說到這裡，嬴淙月停下動作，神色有些呆愣。
“……不，阿紫出事後，朝歌沒有哭。”
她半靠在牆壁，“幾千年時光過去了，故人不復舊時貌。”
當年的她們山南海北的來，最後死的死，丟的丟……
情緒失落一瞬，嬴淙月很快又恢復過來。
她笑笑，“能留下一條命，已經是萬幸了，你說是吧？臭狐狸！”
再說了，容貌會長開，喜好會變化，但一個人的核心，卻永遠不會被時光所改變。
佈置好所有的靈石，嬴淙月擺好架勢。
“好了，不閒聊了，小初霽，我要開始了！”
每日如此重複，修復韶初霽破碎的神魂，以期他能好好的回來。
“錯了。”
女聲出現的剎那，嬴淙月驀然睜開眼。
朝歌指尖夾著一塊極品靈石，將它調換了個位置。
幾人清晰的感知到，此處密室的靈氣濃度上升了好幾個臺階。
嬴淙月坐著沒動，嘴裡哼哼兩聲。
“果然，瞞不過你。”
朝歌站在圓珠旁，細細打量裡面的殘魂。
“他的神魂，碎成了好多片。”
嬴淙月用力點頭，“是啊是啊，我費了好大力氣一片一片撿回來的。”
朝歌伸出一隻手，搭在圓珠之上，靈氣化為絲線般粗細，探入其中。
神魂之上的傷本就很不好治癒，更何況像韶初霽這般嚴重。
要不是有嬴淙月耗費天材地寶維持住他的一線生機，恐怕，他早就隕落了。
朝歌收回手，坐到了嬴淙月身旁，清瀲腳步輕的像貓兒一樣，也眼疾手快的一屁股坐在了朝歌身邊。
“不是想瞞著你。”嬴淙月低聲道。
人真的好奇怪，白日裡死活都無法張口，可當黑夜來臨，置身於昏暗之中時，許許多多的話一下子就湧上了喉頭。
“不想說的話不必強迫自己說出來。”
無錯書吧嬴淙月雙肩塌下，往後仰靠，“也不是不想說。”
那些過往已經過去了，現在提起來，讓人有種隔著屏風回憶的朦朧之感，當初激烈的情緒都忘得差不多了。
嬴淙月沒骨頭似的，躺在朝歌膝上。
“你知道的，我啊，是同一屆弟子中最優秀的，所以得到了合歡仙的稱號。”
彼時年少，得到了這個象徵最強者的稱號時，只覺得無比驕傲，還不能理解盛名之下，需要承擔的責任。
“那些人，抓住了時機將合歡宗上下打為了邪修。”
嬴淙月說道。
“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那副地步的？太快的，快的我根本來不及思考，就走到了最壞的地步。”
起初，是合歡宗一個弟子向師尊請求離開宗門，因為她想和外人結為道侶。
那是合歡宗老祖鑑於門派功法特殊，早就立下規定。
沒發生什麼額外的事情。
師尊勸了兩句，見那弟子決心已定，便放了人。
然後……那男修混進了宗門。
嬴淙月呼吸錯亂幾瞬。
“他給宗門長輩們下了毒。”
所以合歡宗才淪陷的那麼快。
“年輕的弟子們都被抓走了。”
嬴淙月說到這裡，下意識的抓住了朝歌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