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二十餘載,幾度春秋。
今日方知我是我,你們辛苦了。
還是我過於無能。
彼時提瓦特,我什麼都辦不到。
真真正正的廢物,所謂的降臨者,所謂的異世旅行者,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一無所知,無知而無畏。縱然,有老爺子贈與的神之眼,在那終末的審判來臨之際,護不住友人,留不住愛人。
對不起>人<。”
……
還沒等王羽話說完,一根晶瑩的玉指突然輕輕覆蓋在王羽嘴唇上,似乎再說,不要說。
萬方有罪,罪在吾身。
雖然王羽沒有再說,但那幽邃的目光,似乎告訴眼前人,他,依舊是那個無法護住心愛之人的無能狂怒者。
“大哥哥,那不是你的過錯。
那種情況下,沒有誰可以置身事外,沒有人可以逃掉那終焉的審判。
你不行,我也不行,哪怕我的母親大人——艾莉絲,可以穿越世界壁壘,自由旅行最為古老的魔女也不行。
君臨大地七位執政同樣也不行。
在那終焉審判到臨之際,一切秩序都被擾亂,萬方規則化作狂風惡浪,撕碎任何試圖逃離審判日的人。”
清脆悅耳的童音之中帶著不一樣的成熟與嫵媚,深深品味,卻能感知那歡悅之音下面那深邃的大海,那海平面下是洶湧咆哮的暗流。
那成熟與穩重的嫵媚卻讓王羽感到心疼,祂情願小可莉永遠在那歡悅之年,讓歌聲笑語環繞她的身邊。
而此時的可莉顰蹙的眉間卻有著一股難以化開的愁緒。
這不該可莉承受的,昔日的誓言已然化作泡沫,無言的結局讓王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昔日的伴侶。
終焉的審判日,一切命運的匯聚,旅行者的終末花海,亦是人與神,天宇與大地的自遠古那尚未結束戰爭的餘末。
一切美好的回憶,美好與不美好,善與惡,道德與良知,都變作齏粉,在那無垠的戰爭下。大地天空成為不滅的火炬,戰爭瀰漫的硝煙,成為世界唯一的色彩。
從蒙德的開始的新風,再自蒙德結束的風之餘味。種子發芽了,故事已被譜寫,但誰也沒有想到戰爭來得過於突然,都以為會在這一代人結束之後才會顯露徵兆。
但,命運給所有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狠狠地扇了所有執棋者的臉,狠狠地砸了棋盤,掀翻桌子,告訴祂們,讓你們的謀算見鬼去吧。
誰也沒做好心理準備,更沒做好先手棋。
革新的風戛然而止,虛弱的蒙德被迫開始那未竟的漆黑災厄。而人治剛開始的璃月,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重新走上須臾的永恆旅程的稻妻,沒有了以後。
須彌的雨林成為火焰之海,寥廓的沙漠已然成為風暴的遊樂園。
水的國度消失了,到處都被火焰覆蓋燃燒,昔日的碧波萬頃已了無蹤跡,只留下發黑發臭的血肉泥潭。
曾經踏遍提瓦特大陸的至冬軍靴也再也找不到了。
……
曾經的陌生而熟悉的人,熟悉而陌生的友人。往昔一切美好與不美好都在那戰爭的血肉磨盤下化作飛灰。
神死了,魔也滅了,沒有勝利者,也沒有失敗者。
旅行者熒與她最親愛的小夥伴——派蒙,也沒有再次踏上旅途。血親的哥哥,也沒有再陪伴著她,這命運的雙生子走出提瓦特,再次進入星宇開啟新的生活,在此次路途已戛然而止。
一切的一切都被葬在這名為提瓦特的地方。
滿目瘡痍的大地,搖搖欲墜的虛假之天,永不熄滅的怨恨之火。
這片大地已經死去了,徹底的死了。
法則也在慢慢死亡,就好像賣火柴小女孩的最後一根火柴。
沒了,什麼都沒有了,整個世界已然成為一個墓地,提瓦特所有人的墓地,無論他是高貴還是卑賤。
小可莉,不,或者說長大的可莉,艾莉絲的翻版。請求母親艾莉絲與哥哥阿貝多贈予她快速成長的藥劑。一切都是為了戰爭,只有成年後的可莉才能真正發揮精靈血脈,才能真正讓自己的四葉草命座展現真正的偉力,屬於命運的高位格力量——幸運。
她還是曾經的裝扮,但是時光卻不曾倒流。
金色的眸光有著說不盡的滄桑與憂愁,更有著比寒冬還要凜冽的寒意。
純潔不在,童稚消失了,消磨掉的不僅僅只是時光,更是埋葬曾經的自我。
“不必為我憂愁,這是我的選擇。
時代的巨浪下,小小的石子誰會在意?”
小可莉沒等王羽說,自然也明白他的神色,提瓦特多年以來的默契,沒有因為時光而磨損,也沒有因為轉生而忘卻,反而如埋藏地下的老酒,味道愈發醇厚。
“可是我在意啊,琴在意,艾莉絲在意,所有關心你的沒有不在意的。你是大家心中的小太陽,不應該化作黑日。”
王羽有些狂躁,神色複雜起來,痛苦、無助、無奈,種種情緒。
“是啊,我們在意,本不該你承受的,也不該有得。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戲弄命運,終被命運所戲弄。
而我的血親——哥哥,空,深淵的王子,也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應有的償還。
那是命運標好的價碼,沒有誰可以逃脫。”
可莉身旁出現一道身影,很是自來熟的,對小可莉動手動腳。關鍵那雙如玉的小手還特別不老實,不僅摸著小可莉,還把黑爪伸向王羽。
不過,她看著雖然如此胡鬧,無法言說的憂鬱與哀愁,卻藏在那話語之中。
憨憨的本質也變了,現在的憨憨只是為了掩蓋內心深淵下的那段哀傷思緒。
“沒有誰比我自己更瞭解我自己,我,比你們想象中的更要堅強。”
可莉寓意深長望著熒。
這隻平時憨憨屑屑的熒,在此時突然一下子正經起來,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這個曾經的榮譽騎士姐姐,現在‘同床共枕,同甘共苦的好姐妹’。
有些人大智若愚,她的大方與智慧只是別人沒曾注意到罷了。
或許凱亞哥哥,麗莎阿姨,凝光姐姐,夜蘭姐姐這一類特殊的人才會留意。
要不是她自己的經歷,也只會看到熒的屑與憨憨。
琴團長,媽媽,麗莎阿姨,阿貝多哥哥……
大家都是戰死了,只留下她孑然一身。
看著蒙德沒有四風的統領,殘留的愚昧無知化作最可怖的黑暗。率獸食人都是一種讚美之詞。
殘留的星火也如曇花,很快被淹沒在漆黑的潮水。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或許他們最後也不一定能活,但絕對比高尚者要久遠。
“逃跑的太陽,被囚禁的月亮。
提瓦特早就沒有未來,終焉的審判終會來臨。命運的未來無人可以更改。
我們都是樹與海博弈的犧牲品。”
穿著須彌學者服飾的麗莎扭著細腰,緩緩走到可莉面前。
麗莎雙手撫摸著可莉的臉頰。
雖然現在的可莉已經跟麗莎一樣高挑,甚至於身材較麗莎還要澀氣。
在麗莎心中,可莉還是當年禁閉室那個不聽話的小可愛。
“這麼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也很累吧,不要怪我,怪琴團長,你的母親艾莉絲以及那些疼愛你的人。
那場戰爭本來你可以不參與的,可以提前把你送走的,可惜一切都被打亂了。留下你在那個無光的世界只是為了更加美好的未來。
後手終究要啟動,我們不知道生的希望在哪裡,但我們知道,新時代的船在哪裡。
跟著羽,當羽靈魂深處的神格啟航時,與他密切相連的你也會逃出提瓦特這個世界墓地。”
語氣依然那樣嫵媚,有種酥酥麻麻的觸電感覺,若是仔細聽,會發現掩蓋悲傷與絕望。
“提瓦特的火種終會點燃,有大家的地方才是家。
我,終究還是辜負了大家。沒有盡到西風騎士團團長的職責,沒能庇護蒙德的居民,更沒能庇護羽與小可莉。
我,是不稱職的團長。”
聲音低沉,沙啞的嗓音似乎帶著山海般的自責。
琴,似乎無顏面對小可莉,一直低著。
突然一隻溫潤的玉手捉住琴那無處安放的雙手。
“琴團長,這是我的抉擇。最後一段時光也有閃耀著色彩,比太陽還要灼熱耀眼的光輝,羽陪著我走到最後的終末,我不覺得那是苦楚。”
“你看,這就是人的選擇。”
隨著可莉的話,琴望向神州那熾熱的赤紅,望向那赤紅之下的影子,望向停留在青宇大陸的玩家,望向下方跟著克里斯一起的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