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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西邊流水東復東

當看到桃花棺已經空蕩蕩的時候,李木木反而冷靜了下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已先前的某種預感得到了歷史的檢驗一般。

從最開始的花貌神劍到後來的鳥聲神劍,以至於最後的松藻之操,如果硬要說這一切都是巧合的話,那麼不免有些太過牽強。

李木木足夠冷靜,所以他既沒有被楊蕭蕭的突然消失而瘋狂,也沒有因為自已的猜想得到了驗證而欣喜。

他先是伸手去觸控了一下墊在桃花棺最底下的那一層白狐軟毛墊子。

若有若無的香氣藏在淡淡的餘溫之中不斷向四周逃逸。

李木木這才確定了第一件事情,這是真實的而不是幻境。

他又閉上眼睛,手中的竹劍顫抖著驚鳴而出,在青天白日周圍迅速劃過一道雜亂無章的軌跡,最後悄然飛回劍鞘之中。

李木木又確定了第二件事情,這是當下,而不是未來。

這兩件事情都極為重要。

他仍是把棺蓋合上,最後又把它扛到自已肩膀上,只是動作與之前相比粗暴了許多。

李木木也是繼續向前走,他原本是打算往回走,回到迦夜閉關的地方問個明白。

可是最後時刻他卻改變主意了。

他最初選擇獨自往上走就是為了不再繼續踩著別人的腳印,不再繼續藏在別人的影子裡。

若是原路返回,那不是本心。

李木木攥緊了拳頭,掌心微微有些發熱。

那是朱先生為他扛下改經道人的春風黃紙前留下的。

那是他此生交給李木木的唯一言法,卻也是他畢生修為的凝聚。

一字為虛。

一字為篤。

“春風無意,問心無愧,花落無怨,既行無悔。”

李木木直到此刻幾乎完全踏足五境的門檻時才深刻領悟到,朱先生當時與他說的這句話竟然暗含因果輪迴之意。

原來那時候的朱先生已然窺見了五境的門道。

春風無意,是命運無常。

問心無愧,是天心不動。

花落無怨,是因果有理。

既行無悔,是大道無情。

風吹花落,豈是風之本意?風尚不足以自控,忽東忽西,忽上忽下,不過是轉動之中的骰子,一切皆有可能。

江流萬古,萬物常新,唯有一點天心不動,任花開花落,任雲捲雲舒,只有這一點如中流砥柱,千秋不移。

風既無意,風又何怨,心既不動,行又何悔?

李木木一朝頓悟,不覺間發出一笑,又轉身對著遙遠的東方深深拜了一拜。

這一拜,祭來時路,也念舊時人。

念想飛轉之間,李木木又繼續向前邁出了一步。

前面的路原本就已經比最開始的時候寬敞了許多,可是他面前卻是一堵結結實實的牆。

這堵牆給他一種說不明白的感覺,不過卻一定與楊蕭蕭的三柄神劍有著莫大的關聯。

“焚城的那一堵劍牆?”這個念頭無端地跳了出來後李木木很快認出了它。

這的確是以浪漫為罪名的焚城裡,那一堵能夠將五境強者隔絕在外的禁制之牆。

可是它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何會與那三柄神劍產生如此微妙的聯絡?

李木木是一個極具慧根的人,無涯觀的洪福讚歎過,淨業宗的迦夜也同樣歎服過。

可是現在他卻糊塗了,在冷靜中陷入了絕對的糊塗之中。

然而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流仙一族的大修行者、大能在漫長的探索中也沒能將它與美人九劍聯絡到一起。

美人九劍的傳說雖然談不上每一個修行者都有所耳聞,可是一旦躋身四境,那麼一定都對此有所耳聞。

美人九劍,傳說是女武神的佩劍散落的九塊碎片。

擾視覺的花貌,亂聽覺的鳥聲,克神魂的月神,主束縛的柳態,擅殺伐的玉骨,破氣海的雪膚。

秋水之姿能斬因果,詩心是為守護,與之相似的還有松藻之操。

這九柄神劍,李木木親眼見過的就有五柄,甚至還被其中的雪膚神劍徹底破滅的氣海丹田。

他早該想到,那一堵將楊蕭蕭保護起來不受流仙族五境大能威脅的劍牆,就是九劍之一的詩心神劍。

詩心是一柄石劍,它的劍靈就是女武神佩劍的劍靈,也正是如此,當年李青蓮以詩詞之美喚醒它之後它也沒有認其為主。

因為女武神的劍,是獨屬於女性的神劍。

流仙族的那些四境甚至是五境之所以一直都沒有發現劍牆就是詩心神劍,是因為流仙族裡不許有詩心。

他們以浪漫為毒瘤,以浪漫為罪名,這樣的氛圍下,又豈有能與詩心共鳴的道理?

李木木走到那詩心旁邊,卻驚奇發現,這柄劍遠看只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石頭巨劍,可是一旦靠近,劍立即如同最精純的水晶一樣,透明,光潔。

李木木透過劍,看到了一個人。

武曌!

“不對,那不是武曌!”

李木木原本還平靜地像一塊浮冰一樣的心咚咚咚地跳動起來。

那不是武曌,而是楊蕭蕭。

其實早在李木木第一次見到這名震古今的女帝時他就已經發現,武曌的樣貌與楊蕭蕭實在太過相似。以至於他當時還冒出一個想法,武曌年輕時候的模樣一定與當時的楊蕭蕭一模一樣。

現在的楊蕭蕭已然不再是少女的模樣,她出落得與當時的女帝幾乎一般無二。

只是,楊蕭蕭要比女帝瘦了許多。

也正是如此,李木木才發現詩心背後的不是女帝武曌,而是他心心念唸的楊蕭蕭。

李木木又想起了另外一個人。

學宮大比時,那個自行兵解的書生——碧血青天劍。

就在這個念頭剛剛誕生之際,彷彿像是被點燃了導火索一般,無數個雜亂無章的念頭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澎湃地肆虐開來。

這些念頭猶如脫韁的野馬,在腦海裡橫衝直撞,毫無規律可言;又好似一群瘋狂的蜜蜂,嗡嗡作響,讓人應接不暇、心煩意亂。

它們相互交織、糾纏在一起,形成了一張錯綜複雜的思緒之網,將整個思維空間都籠罩其中,讓人難以掙脫。

西邊流水東復東,歷史像是宿命的輪迴,像是因果的糾纏,不斷,不絕,不清,不楚。

女帝,就是楊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