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然閉了閉眼，提到這段時間自己的經歷……簡直就是不堪回首。
她就像個貨物一樣被她爸待價而沽。
經受著一個又一個‘買家’的挑揀。
魏然：“有年紀比我至少大二十多歲的，肚子都這麼大。”
她用手在自己肚子前邊比劃了個弧度：“還禿頂，可爸說這是他們廠的科長，要不是老婆沒了也輪不到我和人家相親。”
“要是人家能看上我，不僅我這輩子衣食無憂，他也能在廠裡再往上升一升。”
“還有長得特別醜的，爸說那是他老領導家的小兒子，和我年紀相仿脾氣好家境好，我要是能嫁個那樣的也是燒高香了。”
光是說了兩個，就把徐麗芬氣得啪啪直拍桌子。
魏然安慰地拉了拉她媽的手，小聲說：“媽，沒事的，爸沒如願。”
“他讓我見的相親物件都是相對於他來說有利的，只要對他有利我就是嫁要飯的他都覺得般配得很，我又不傻，所以只要他讓我和人家單獨相處，我就開始裝傻子。”
“啥？”徐麗芬原本還在那兒練‘鐵砂掌’呢，冷不丁聽到這兒，懷疑自己聽錯了，“小然你說啥？”
魏然不好意思：“我說我會裝傻子。”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大家看。
明明人還是那麼個人，模樣還是那麼個模樣，可在她指完自己之後，眾人分明就覺得這張臉照比剛才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表情也不知道怎麼做的，明明沒對眼，可眼睛看起來就是木訥訥的透著呆傻。
臉也木訥，好像是牙齒咬合變了，嘴一撅，整張臉都‘嘟’了起來，臉蛋也肉呼呼的往下嘟，怎麼看怎麼憨氣。
搭配著這‘睿智’的眼神，好像咧開嘴就能淌哈喇子一樣。
徐麗芬：“……？”
魏肆：“……？”
蘇歲：“噗嗤！”
魏然臉更紅，她使勁搓了搓恢復了正常表情：“反正我當時只要一和他們私下接觸我就裝傻，他們和我說話，我就先嘿嘿一樂，然後問他們家裡有沒有肉吃。”
“說我爸都跟我說了，只要我和他們結婚我就有吃不完的肉。”
“說完，我還得接著傻笑順道擦擦嘴角‘饞’出來的口水。”
她這算是被逼急了，老實人硬生生被逼出了個餿主意。
可主意雖餿，卻挺好使。
魏然：“基本上只要我裝完傻，和我相親的就都能嚇跑了，就是一次沒嚇跑，第二次我當著他們的面拿刀出來說要吃肉，然後眼神幽幽的盯著他們身上肉最多的地方看一會兒……”
“他們也能跑。”
蘇歲這次是真笑出聲了，那樣的場景，光是想想就可樂啊。
魏肆嘴角抽了抽：“魏有才沒發現？”
魏有才就是魏父的大名。
在魏肆心裡，魏有才當不起他的一聲‘爸’，所以平日裡喊全名已經是很給魏有才面子了。
魏然則是早就習慣了她二哥喊她爸大名，要不是她之前沒辦法脫離魏家，她也早就不想再喊那一聲‘爸’了。
現在聽見她哥這麼問，她先是搖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一開始是沒發現，後來相親一個接一個的不成他再糊塗也有了察覺。”
“所以才會一氣之下不讓我上學，一直把我關在家裡，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不是會和他藏心眼嘛，那就啥時候嫁人啥時候再出去。”
“我要是不想嫁人，就想藏心眼，那就在家裡圈一輩子。”
說到這兒，魏然撇撇嘴：“他就是嚇唬我呢，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了他還用小時候的辦法收拾我指望我害怕低頭……”
輕輕笑了一聲，饒是她性格再溫柔，對上這樣的父親，也忍不住覺得荒謬想笑。
當然。
是苦笑。
徐麗芬已經氣到說不出話了。
而把這些事交代明白，魏然這才坦然她剛才為什麼會對自己二哥提議陪她回去把戶口遷回來這件事表示遲疑。
魏然：“我很想遷戶口，但我這次是帶著任務來的，我怕我要是不說清楚，等二哥二嫂陪我回去了，到時候爸那邊誇我幾句，說我這一次聽話，把他交代的事兒完成的好。”
“那我、那我就裡外不是人了。”
“我怕二哥二嫂誤會我是為了完成爸交給我的任務故意拿遷戶口當藉口騙你們回去。”
她寄人籬下習慣了，遇到事情多少有些瞻前顧後想要考慮所有人的心情。
魏然：“要不然咱們改天再回去遷戶口，我今天回去就說沒完成任務。”
“我寧可不把他交代的事兒辦成，也不想二哥二嫂你們誤打誤撞的回去被他算計，爸這麼上趕著的想找你們回去吃飯，肯定沒好事。”
說完，沒防備。
腦門被魏肆拍了一下。
魏然捂著額頭眼睛瞪圓，一臉的迷茫和不敢置信。
魏肆無奈：“蠢不蠢，這也值得你糾結？”
魏然不解：“哥？”
魏肆笑著，桃花眼裡卻好似結了層薄冰，他語氣裡帶著魏然從未聽過的陰狠：“魏有才想算計我？你覺得……就憑他？”
魏然打了個寒顫，不知道自己二哥想做什麼，只能求助地看向蘇歲。
蘇歲朝她笑得甜美，可看著這笑容，不知怎的，魏然感覺自己更冷了。
她搓搓胳膊：“二嫂……”
蘇歲：“小然，等會兒我和你哥陪你一塊兒回去。”
“不是。”不明白二哥二嫂為啥明知道前頭是個火坑還要往裡跳。
魏然急得語無倫次：“二嫂，沒好事呀，我爸那人你可能不瞭解，他無利不起早的對我二哥也沒啥親情……”
“噓。”蘇歲把食指抵在魏然嘴邊。
和魏肆對視了一眼，她溫聲道：“你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我或許不太瞭解，可你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想……我是有點了解的。”
“他既然能這麼說，那就代表……哪怕我倆今天和你走這一遭，真正要倒黴的……”
她笑得意味深長：“還指不定會是誰呢。”
“你就是不相信嫂子，總得相信你二哥吧？”
“你覺得你二哥是那種會束手就擒等著挨欺負算計的人嗎？”
那必然不是啊！
長這麼大，哪怕只是一次又一次短暫的接觸，可魏然就敢說這麼多年她就沒見過她二哥吃一次虧。
所以這一次……
眼睛越來越亮，魏然興奮得像個土撥鼠左看看自己二哥，又看看自己二嫂，心裡是從未有過的踏實，踏實到她想跺腳尖叫。
腦門被二嫂彈了一下。
蘇歲起身：“走吧。”
魏然傻呆呆的問：“走啥呀？”
蘇歲無奈：“走去收拾收拾，我這第一次見便宜公公，可不是得準備萬全一點？”
徐麗芬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一併起來躍躍欲試：“我也和你們過去，我去看熱鬧去！”
她倒要看看，魏有才整這麼一場鴻門宴為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