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鈞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虹潔，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很多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也改變不了，再也回不去了，把美好的記憶留在生命裡吧。”
方世鈞語重心長。
“你的身體還在恢復中，為了桃桃你也要愛護自己。美國有最先進的醫療條件，最關鍵還有叔叔阿姨的精心照顧，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有些東西該放就放下吧。”
哦，原來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申虹潔明白了。
他既不是來敘舊的，也不是來暢新的，他是來做了斷的。
“世鈞，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申虹潔像一隻無辜的小白鼠。
“虹潔，我們在你去美國的那年已經被你單方面宣佈分手了，再也沒有複合過。”
方世鈞儘量找最平和的語言。
如果不是她為了跟方世鈞在一起不擇手段，她應該一直有持嬌的權利。
“可是我回來了，這些年我來來回回，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嗎？你以為我在乎你給我的那點薪水嗎？你以為我在意方氏的發展嗎？為了風情繫我幾乎搭上了身家性命，你不知道我為什麼嗎？”
申虹潔紅著眼眶。她確實不在意方氏的發展，否則她就不會這樣鋌而走險，置方氏於如此危險境地。
“虹潔，對不起，都怪我，是我這幾年一直沒有給你明確的態度，讓你誤會了。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方世鈞有點無奈。
“我知道，不就是因為林萍嗎？為了她你不惜搬到四季風情去上班，為了她你不惜讓整個售樓處放假，為了她你不惜重金採購生產線，為了她你不惜收購一個商業專案，為了她你不惜跟我決絕，讓她一個沒有一點經驗的人接替我的工作，還不惜拉來第三設計院做她的墊腳石…我倒要看看，為了她你還能做什麼…”
申虹潔知道真多。這些都足以讓一個嫉妒的女人做出毀滅性的計劃。
“我就想知道她哪兒好，她哪兒比我好？是長相、學歷、閱歷，還是跟你的默契程度？我是你的初戀啊世鈞。”
申虹潔激動的不能自已。
“就算沒有她，我們也回不去了，更何況我真的愛她。”
方世鈞的冷靜映襯著申虹潔的激動。
“好。方世鈞，你確定嗎？你確定為了她拋棄一切是嗎？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再回頭是嗎？”
申虹潔惱羞成怒。
申虹潔終於要亮出她的底牌了。
如果有可能，方世鈞真不希望申虹潔是在這樣的狀態下說出口。
他更願意像老朋友老同學，說說自己的難處，講講自己是一時糊塗。
那樣終究還留著體面。
“虹潔，放手吧，這樣你自己也會活的輕鬆一些。今生今世我都是你的家人、朋友、同學，方氏也都會為你保留一席之地。”
方世鈞最後一次給申虹潔臺階。
雖然事已至此，如果申虹潔能在此刻幡然醒悟，能夠和盤托出，能夠不傷及無辜，他還是願意化干戈為玉帛，他可以只為難自己。
隨著銷售的回款，資金缺口越來越小了。
即便是東窗事發，他都可以一人扛起所有責任。
只要預算補齊，只要資金鍊不斷裂，他相信在他被隔離審查的時間裡李友亮、楊越、林萍，會帶著專案走出困境的。
他最擔心的是申虹潔選擇同歸於盡，她有可能搬出他們曾經是戀人的特殊身份，說，是方世鈞授意的她去賄賂了陸建明。
而他確實不知道陸建明有沒有拿申虹潔的好處。
而他確實在此之前見過陸建明。
而方氏也確實拿到了中心城區地塊。
一切都有跡可循。
即便是沒有收受賄賂，陸建明也百口莫辯，確實是他替換了方氏集團的標書。
“方世鈞，不要跟我說這些，不要跟我畫餅，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我就問你一句話，為了她，你確定可以在所不惜，是嗎？”
申虹潔冷靜下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方世鈞目光投向遠方。
他悠悠然的地暗暗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好。我明白了。那我們就下個路口再見吧。”申虹潔站起來。
遲疑了一下，她轉向方世鈞，彎下腰，跟坐著的方世鈞貼了貼臉。
“世鈞，我愛你，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申虹潔做最後的告白，“那時候我太年輕了，不懂得珍惜，如果人生有重來，我一定不會再錯過你。”
眼淚順著她的鼻尖一滴滴，滴在方世鈞的肩頭。
如果不是她要置他和方氏於死地，他無論如何也會這麼決絕。
這一生雖說沒有男女之愛了，但他們仍然可以做朋友，做回同學。
“虹潔，這一切都讓我來承擔吧，不要波及無辜。”
方世鈞也站起來。
無錯書吧他低頭逼視著申虹潔。
“無辜？你說誰無辜？林萍嗎？她搶了我最心愛的男人，還無辜？我好言相勸，甚至不惜求她放過你…喏，就在這裡…”
申虹潔手指著操場的跑道，“是她自己非要攪合進來。”
“我說的是陸建明。”
方世鈞說，“你知道這裡面沒有他任何事，如果要報復你就衝我一個人來，不要波及到他，好不好？”
方世鈞試探性地說。
“呵呵呵…”
申虹潔沒有答話，突然莫名地笑了。
一邊笑一邊轉身離去。
方世鈞開著車，漫無目的，不知不覺他竟然回到風情御園。
要知道，為了不招惹林萍，他十分克制來風情御園的次數，再就是他也怕見到這個專案，他心中的痛。
車停好，他走進售樓處。
由於是工作日，整個案場寥寥幾組客戶，案場內空調十足，音樂清涼。
門口的保安剛想打招呼，被他制止了。
他踱步來到大廳中央，看見林萍正在陪一個銷售員談客戶，可能在做最後的促成。
林萍一身米色的職業裝，柔順的黑髮散落在肩頭，襯著她白裡透紅的肌膚。她端坐在沙發一角，面若桃花，含羞燦笑，一邊說著什麼一邊比劃著，纖纖十指輕輕舞動。
方世鈞看的有點忘我。
多久沒有跟她在一起了？
他渴望跟林萍的溫存，難忍對林萍的思念，想要林萍的觸控，那魔法般的手，能撫平他的一切煩躁。
不在一起的日子，荒廢了多少美好時光。
人生又有多少美好任人揮霍呢？
他又想起了申虹潔的話，她自己獨自承擔了什麼？
她都沒有跟他說過。
他的心又是一揪，心疼。
一定要快速了結，他要回到她身邊。
“方總。”
李友亮出來。
“怎麼樣？”
方世鈞從思緒裡出來，問李友亮。
“一切都按照計劃行進中，這幾天一期收尾，您這邊要是沒有變化，很快就可以進入二期銷售。只是，二期價格漲不漲？” 這本來是需要開會或者專門坐到辦公室討論的話題。
因為李友亮透過辦公室的百葉窗看到了方世鈞的失態，他才匆忙走出來。
“不漲，可能會影響一期的口碑，漲，可能會影響二期銷售進度。對不對？”
方世鈞一語道破李友亮的顧慮。
是啊，不漲價，會影響一期已經買房的客戶口碑，其實也會影響市場的觀望情緒。
漲價，就預示著不能快速銷售。
象徵性的漲一點？
李友亮需要跟方世鈞商量。
雖然是江湖救急，這已是李友亮最鋌而走險，也是最暢通無阻的一次營銷了。
所有的問題直接對接大boss，沒有中間複雜的審批流程。
兩人一邊說一邊往樓上走。
“你有什麼想法？”
方世鈞示意李友亮坐下，他則走過去拿一瓶水給李友亮。
“我的意思是漲，不僅漲，還不能微漲，要正常漲。但是在漲之前，咱們要做足功課。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為風情繫已成交的優質業主做一次聯歡，讓他們現身說法，借他們的口碑宣傳…”
“就是，場地、預算…還有收益…”
李友亮躊躇，他恨不得節省每一分錢。
“場地就選在風情御園售樓處吧，室內外雙主場，當天不接待客戶，室內茶歇，重新佈置一下。室外你這兩天聯絡工程部，在原有的景觀基礎上再造一些噱頭。停車場可以開闢出來，做一些BBQ之類的戶外專案…”
方世鈞順著李友亮的思路，“當天的車輛先停在路邊，至於交通法規這邊我去協調。等你確定具體時間和流程。”
方世鈞這就是大力支援的意思。
“好，我儘快去落實。”
李友亮很累很盡心，但是他更享受被信任。
“其他幾個專案的客戶聯絡，我去安排，全力配合你的方案。”
李友亮真是不可多得人才。
“謝謝方總。”
“是我要謝謝你。”方世鈞探探身，“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他的意思他懂。
李友亮用力點頭。
“她怎麼樣？”
方世鈞終究沒有脫俗。
“額…挺好的，小洋幾乎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我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就是沒有異樣才讓人害怕。
“哦，對了，她好像和樑棟成立一個什麼資訊科技公司，重點銷售她沙坪商貿加工的農副產品，聽說弄得還不錯。”
李友亮把自己知道告訴方世鈞。
其實，方世鈞也隱約知道一點，李處跟他說了林霞辭職的事。
林霞坦坦蕩蕩的說了離職的原因，這份工作是方世鈞給她介紹的，雖然她也沒有做出什麼成績，體制內很難憑個人做出成績。
但是，還算兢兢業業勤勤懇懇。
如果不是樑棟和姐姐的事業需要她幫助，她真不捨得辭職。
“好，我知道了。你費心了。”
方世鈞說。
這句話裡包含太多，李友亮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