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師侄,你不在縛仙殿裡閉關打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有你們兩個,祖頓師兄閉關期間,嚴令外出,你們殿內長老是怎麼吩咐的!”
禁慾系老太婆冷漠冰霜,看見三個男人,一通斥責。
“是,肖長老責罵的是。”馬成龍不敢狡辯,點頭稱道,而另外二人只能低頭不語。
“肖長老,此二人闖入紫竹林,我同遲海超三人前來攔截,沒想到他出手擊殺了遲師兄!”馬成龍急忙轉移了肖長老的主意,將事情的原委詳細說了一遍。
“哼!技不如人,送死那是活該。”
老太婆的反應,讓秦一歌頓感愕然!
她沒有因為門人的死亡而心生怒火,反而責怪自己手下的自不量力,至於死亡,那似乎就是他咎由自取一般。
“如果不能殺死對手,那便只能死在敵人手上,每個人都應該有這個覺悟。”
老太婆繼續說道,轉頭看向了秦一歌,“你這後生,哪裡來的,竟然敢擅闖我紫竹林禁地!你那龍獸絕非龍族,周身烈焰火漿,可否是火靈體?”
尋常修士縱然再如何精通控火之術,依舊無法凝聚出這般惟妙惟肖的龍族之體,除非神識超凡如獅吼一般,否則皆會誤以為真。
“在下秦一歌,被妖族追殺,迫不得已闖入了此地,望道友見諒!”秦一歌警惕地看著前方的老太婆,實乃對本地修士的印象太過不堪,鬼都知道他們翻臉甚比翻書!
“好吧!南海規矩,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死!”老太婆嘀咕了一聲,抬手便是一擊。
我去!
還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你這老太婆搞偷襲,真是手到拈來!
不過幸好秦一歌早有準備,口中只是大罵一句,天火雷龍便騰上空中,巨大的身體天生便是可靠的肉盾,而且體表雷火四濺也足以抵禦大多數的攻擊。
“後生,年輕修士能有你這般的實力,委實不易,看來外界的發展真是超出了預料,不過今日你只能留在此地了。”老太婆低聲說著,雙手向兩側展開,手心向上,緩緩舉起,“鬼將,起身!”
“呼!”
一聲過後,大地異動!
“呼!”
兩聲過後,黑氣滿地!
秦一歌以為這老太婆又要祭起竹劍陣式,可旋即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三個烏黑的洞口呈三角狀出現在林中,宛如詭異的鬼眼注視著天際,大量的黑色煙團蜂擁而出,似如三道龍捲頃刻間直衝天際。
瞬間,將老太婆圍在其內!
“後生,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南海修士的鬼道極術!”
南海修士就地取材,精通鬼道法術,秦一歌自然是知曉的。
可到目前為止,除了本地修士的隱匿偷襲之術略有出彩,其他手段上依舊不值一提。
如今,聽這老太婆竟大言不慚,頓時心生好奇,也不搶攻對手,權當看個花活。
眼花繚亂的手訣,口中則唸唸有詞,三柱黑氣猛然交合,彷彿黑雲壓城,令人心存敬畏。
“殺!”
秦一歌見慣了道術的施展,但像老太婆這般繁瑣的道術卻是頭一次。
心生餘悸,秦一歌知道絕不能給她施法的時間,否則自己一定會後悔不已。
想著,單手一指,天火雷龍仰頭一甩,炙熱的烈焰的便向著老太婆衝去。
“砰!”
劇烈的撞擊聲,在烈焰觸碰到黑雲的瞬間猛然轟然傳來。
一巨大黑手宛如屏障,堵在了烈焰的前方。
“後生,難道你家師門就沒有告誡過,要敬重長輩嘛!”
老太婆板著她那滿是皺紋的老臉,冷聲的說著,身子向前一踏,與此同時,身後的黑雲內陡然捲動,一個高達數十丈鬼面黑甲的武士赫然緊隨其後,一步探出、瞬間凝聚。
“嗨!”黑氣繚繞的武士,宛如魔神下凡,矗立在天地間,他單手緊握著襲來的烈焰,大叫一聲,猛然一攥,便徑直竟烈焰熄滅當空。
“後生,也吃老婆子一招!”
肖老太婆面色肅然,而鬼氣武士周身一顫,右臂從後背一拽,一根烏黑陰森的巨大長劍劃過天際,硬生向身前的天火雷龍打來。
“來的好!”
秦一歌似乎頗為興奮,元嬰修士手段固然簡單犀利,直來直往間便取人性命,然而像眼前這般極具視覺聲效衝擊的道術卻是此生為所未聞。
龍盤的身軀緩緩張開,足以橫貫了十丈的空間。
猙獰的前肢聚集了周身的天罰之力,以至於灼熱的岩漿表層都浮現出了黝黑的角質。
“砰!”
雙足向著黑色的巨劍抓去,頓時在空中盪開無與倫比的氣浪。
整個的紫竹林蕩然無存,不時濺射起的岩漿宛如流星雨,破空落下,而地面猶似被雷火炸起的肌膚,皮開肉綻!
“吼!”
天火雷龍的利爪似乎略顯餘力不足,堅硬無比的天火雷力數息間緩緩地被鬼氣凝聚的巨劍破開豁口。
然而武士的利刃同樣也未倖免於難,天罰之力本就是世間破魔的至上靈力之一,此刻又有天火之威,受到了雙重消磨的鬼氣已經無力為繼,甚至不少的雷弧開始跳躍,直竄鬼氣武士的真身而去。
“再吃我一劍!”老太婆沒有就此罷休的打算,一擊不成,鬼武士竟再生出一條手臂,赫然從其腰間抽出一柄短刃,直刺而來。
秦一歌察覺到了這致命的一擊,催動座下雷龍欲要後尾橫掃,以抵禦突如其來的利刃。
“住手!”
就在此時,空中喝聲轟鳴。
整個空間似乎一滯!
短刃、龍尾,就在撞擊的瞬間便被定格當空!
“大長老!”
老太婆神色凝重的舉目遠望,直到那遠方疾馳而來的身影現真身,方口呼濁氣,迎上前。
鬼武士狀若晨霧,消散開來,化為一股股的黑氣融入了竹林內外。
“肖翠蘭,你不會想毀掉整個紫竹林吧!”
首先顯出身形的是個身披短衫,袒胸露乳的高大老者。
他身材魁梧,白髮叢生,卻面如紅玉,雙目奕奕,掃視而來,秦一歌不由渾身一顫!
元嬰修士,而且至少中期修為以上。
“此人實力不錯,老身只能動用鬼武士了。”老太婆開口解釋道。
“你是何人?膽敢擅闖我南海駐地!”
老者面色嚴肅,上下打量著秦一歌及其座下的天火雷龍。
一股上位者的靈壓瞬間席捲,宛如弄潮兒覆滅在滔天浪潮之內,秦大掌門體內靈氣頓感淤塞難行,而天火雷龍也漸漸消散,難以凝聚。
秦一歌不堪地將雷火神龍柱祭在腳下,勉強維持著身形不倒。
“晚輩秦一歌,被妖族追殺,無奈闖進貴地,與肖長老產生了衝突。”
說到這裡,秦一歌猛然一頓,舉目向肖翠蘭望去,雙眼滿是疑惑,“你就是肖翠蘭?”
老太婆見秦一歌神色驚訝,不疑作假,不由開口問道,“你識得老身?”
“哈哈,自然認識!”
一陣笑聲從遠處傳來,三道身影接踵而至,而說話之人恰在其內。
“師妹,此人便是我曾向你提及的西南英傑秦一歌。看來你是忘記了!”
秦一歌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天緣的旮旯一角,竟然遇到了故人。
辛吳鳳!
不過想想也是釋然,畢竟多年以前她便曾提及此人,只不過那時險些將秦一歌當了槍頭耍弄。
“晚輩見過辛前輩!沒想到一別數年,道友竟然已經凝結元嬰,可喜可賀!”
是的!
如今的辛吳鳳已經突破了金丹期的桎梏,凝結了元嬰,成為了西南地界上屈指可數的元嬰修士。
“沒想到秦道友終究還是來到了此處。”辛吳鳳笑道,轉身便對老者說道,“祖頓大長老,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有些事情,你也無可奈何。”
“唉!那楊小子卻是有幾分能耐。”
祖頓周身的戾氣盡散,看向秦一歌的神色親切了許多,“幸好閉關之際約束眾門徒不得外出,否則他還真沒辦法深入到這紫竹林禁地。”
祖頓訕訕而笑,似乎為自己的英明之舉頗為自得。
不過秦一歌咂吧砸嘴唇,暗罵你那能叫“約束”嘛!
老子險些一進林子就死翹翹。
想著,秦一歌眼睛提溜一轉,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那個陰險的丫頭片子,此時竟已經飛到了祖頓等人的身後,一副眼觀鼻的莊嚴寶相,不時抬頭看向祖頓,眼中閃現著崇敬之色。
只不過察覺秦一歌的憤慨目光後,那稍縱即逝的狡黠的翻動眼球,徹徹底底暴露了這廝不學無術的本質!
“六子的仙緣已至,大長老終於可以放寬心了!”盤茵茵身前的矮胖長老喜笑顏開,輕聲說道。
“老身其實也沒想到,貴公子的有緣之人,亦是我師妹的未曾謀面的故人。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日我曾遣秦道友前來南海躲避仇家,不過未能成行,如今看來冥冥之中自是定數。”
秦一歌不知道這群人在談些什麼,不過感覺似乎並沒有對自己不利,尤其是那祖頓和辛吳鳳,看向自己時都是面帶微笑。
當然隨著諸人言談的深入也越發的迷惑,什麼有緣人,什麼六子。
無錯書吧呀呀、到底什麼東東!
“哈哈,既然貴客上門,我們便不要在此逗留了!秦賢侄,隨我等前往竹殿吧!”說著,祖頓便轉身向遠處飛去。
不過幸好,辛吳鳳知道此刻秦一歌心中定是滿是疑問,便稍作留後,與其同行。
“辛前輩,為何你會在此地?怎麼感覺你們似乎料定秦某一定前往南海?”其實秦一歌心中有著許多的疑問,不過只能一個個從頭問來。
“其實這一切都和祖頓大長老的公子有關。”
辛吳鳳面色凝重,不過秦一歌並沒有打斷辛吳鳳的思緒,片刻後前者繼續說道,“六子自幼天痴,雖已成年可依舊形如三歲孩童!”
“哦?應該是天生的吧!不過秦某可並不精通醫術,恐怕諸位要失望了!”秦一歌低聲說道。
“呵呵,不需要秦道友醫治,你來便可醫,其實六子是一轉世之人!”
“什麼!”秦一歌的身形猛的一停,幾乎要從空中掉下。
“轉世之人?你是說那孩子是轉世重修的前輩!”
瞠目結舌!
秦一歌很難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急忙反問。
轉世重修,秦一歌確實從各種的典籍中有所耳聞。
相傳大能修士道可通天,然而卻無法破開禁制飛昇靈界,只能塵滅凡間!
然而天縱奇才的他們隨著修為的精深,對於生死輪迴的明悟逐漸透徹,後來竟掌握了轉世重修之術。
以魂魄之力,歷經數劫,在六道輪迴下不死不滅,而後重修天道,不同於奪舍重修,轉世之人是無法自我恢復神智和修為的,只有藉助機緣方可成功。
當今天下,最為世人廣知的轉生重修之人,便是九駝三代掌門褚魚。
聽聞當年佛果圓寂之時,並沒有將掌門之位寄託於其門下弟子,反而執意要將修為淺薄的徒孫褚魚立為少掌門,而這曾受到了當時九駝上下乃至整個三清道盟的抵制!
原因無他,實乃其弟子白頭仙老餘德在暫代掌門一職時,交出的答卷太過華麗亮眼。
對內團結道盟,發展峒魚、下龍灣兩個“異種宗門”,密切聯絡了諸州各大宗派,而對外則打壓妖族,支離魔宗,使得九駝之勢猶如脫韁烈馬,一路狂飆!
在當時,所有人都認為佛果百年之後,白頭仙老會順理成章的成為九駝新一代掌教,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笑到最後的卻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字輩。
當時的褚魚加入九駝不足百年,其貌不揚,修為平庸,反而白頭仙老餘德道法高深,聲望頗重,不僅宗內長老對其推崇有加,而且仙盟諸派更是堅定認為在天緣大戰將起之際,不可臨陣換帥。
然而,繼任大典上,佛門高僧制勝禪師卻給出了答案。
制勝禪師乃佛心寺高僧,在佛果尚未還俗之時,曾於佛心寺掛單,二人由此結緣,並相交甚密。
應佛果之遙親臨九駝,於三清殿前為褚魚洗髓伐經,醍醐灌頂,直到此刻諸人方恍然大悟,毫不起眼的褚魚門人赫然竟是上古得道修士轉世之人。
作為接引人的制勝禪師,順應天命,助其恢復前世修為,正式執掌了天緣巨擘九駝仙盟。
這便是史記的第一例,也是為天緣修士津津樂道的轉世重修的記載!
褚魚莫非也是穿越過來的?
這是秦大掌門的第一個反應,而接著秦大掌門又認定關於褚魚轉世的傳說,多半是三清道盟為了粉飾和渲染九駝豐功偉績而刻意編造,畢竟這種拙劣的伎倆已經被後世水軍們玩得出神入化,然而今日忽然再次遇到一位轉世重修之人,不由大為驚愕。
“是哪位前輩轉世,是否確定了身份?”
秦一歌急忙問道,相傳每一位轉世之人皆是修為參天的大能之輩,甚至都有可能是一派先祖!
“這個是無法確定的。畢竟關於輪迴道法,縱然元嬰修士都無法參透明悟,而且祖頓大長老生怕其子身份引來不便,所以未曾邀請其他宗門修士相助。
不過六子畢竟是祖頓大長老的獨子,所以私下裡老身便受其委託尋求解決之道。
幸好早年老身遊歷西南之時,曾結交過天下第一算的未卜洞修士,只可惜先機上人早已仙逝,而其門人更在仙魔之戰中四散分離,得其真傳者則少之又少。
後來老身四處尋找,終於幸不辱命,尋來了未卜洞傳人。
他曾再次觀演天機數十日,後言有緣人不日便來,沒想到竟然是秦道友!”
秦一歌心中暗罵,這是哪個鳥人,竟如此暗算自己。
我幾斤幾兩、還不清楚嘛,豈能給他人醍醐灌頂。
“秦某也不懂什麼輪迴道術啊!”秦一歌必須給這太婆打劑預防針,否則自己一巴掌打過去,除了人有點暈,毛變化都沒有,豈不玩大啦。
“一切皆有機緣,強求不得,只要秦道友來了,自然水到渠成。”辛吳鳳的回答含糊不清,秦一歌只能暗罵倒黴。
隨著眾人的深入紫竹林,似乎也漸漸進入了南海修士的真正駐地。
身旁不時出現的修士逐漸增多,只不過這些身穿黑色衣衫宛如刺客般的傢伙看秦一歌的目光,卻似乎極為不善,如果不是身旁尚有辛吳鳳這位南海貴賓,恐怕早就有人按耐不住衝殺過來。
“辛道友,這南海修士似乎修為不弱,為何在西南地界少有出沒?而且秦某適才擊殺了一名南海修士,看來本地修士似乎對在下極為不善!”秦一歌擔憂的說道。
“哈哈,如果是這個的話,秦道友就無需擔心了!”辛吳鳳輕笑幾聲,帶著秦一歌穿過幾棟綠竹搭建的閣樓。
“秦道友對於此地修士沒有多少了解,因為生存環境惡劣,南海修士向來比其他修仙界更加的推崇實力,對於生死,其實他們並不畏懼,死在敵人手下,那是技不如人,命中註定而已。”
“哦!真是沒想到,此地竟有這樣的風氣!”
片刻,前方出現了一座巨大無比的竹製宮殿。
數以萬計的毛竹搭建了這棟足有三層樓房高下的巨大建築,綿延數里,而就在宮門的上方,懸掛著一塊匾額,其上“竹殿”二字,蒼勁有力。
“秦道友,裡面請!”那隨同祖頓離開的矮胖修士走了出來,向秦一歌二人笑道。
此人名為劉清泉,據辛吳鳳所言,南海一脈多是修行鬼道功法,不過唯有劉清泉一派以木系功法為主,鬼道之術為輔。
不過在這霧障密佈的南海卻是相得益彰,而且本人修為同樣不俗,金丹後期的實力絕非其表面上那般和善可欺。
“劉長老有禮了,初到貴地,還請多多包涵!”秦一歌向劉清泉回禮道。
“秦道友客氣了。我已細細問過茵茵徒兒,一切皆是誤會,道友無需擔憂。裡面請,大長老已經恭候多時了。”說著,便帶路向殿內走去。
竹製大殿使得殿內透光性極強,步入其內,秦一歌便看到了祖頓及肖翠蘭端坐其內。
一旁數人圍坐一團,嬉笑連連。
“來!秦道友請坐!”
祖頓招手示意秦一歌坐下,旋即便向那吵鬧的一群人喝道,“爾等下去,六子快快過來!”
秦某人屁股尚未坐下,一奶聲奶氣的幼童聲從前方便傳了過來,“不嘛!我要玩!要他們陪我玩!”
侍從卻是不敢忤逆祖頓的命令,急忙彎身快速的向後堂退去。
此刻,秦一歌終於看到,原來就在這少男少女的中央,竟然坐著一個少年!
也許因為適才被一群人遮擋,秦一歌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可現在看到,也不由好奇的打量一番。
這便是那轉世重修之人嗎?
他有十七八歲的模樣,身著褐色衣衫,坐在地上,依舊可以看得出其個頭高挑,身形欣長。
臉龐白皙,細眼濃眉,少有的鷹鉤鼻讓其極具辨識度,只不過其髮髻極為怪異,非腦頂上方,而在後腦兩側,頗為滑稽。
此時,他手舞足蹈的叫嚷著,幼稚的言語神態,倒像是一個遊戲人間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