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顯然不在意他答不答話，只是顧著自己輸出自己的資訊。
“我們剛談成一筆合同，承蒙這位信任，這不，我這就來介紹給你了！”
隋穗笑著點頭。
客氣的樣子和話術都做到位，就是不出聲說話。
面前的這倆人像是對著棉花練拳一樣，什麼效果都達不到，好累了自己。
隋穗不想說，這位剛上任的ceo前不久一直給他遞邀請函，甚至到工作室周圍去蹲點。
總歸他就是不想跟桓聽合作的，現在倒還是省去了一個大麻煩。
想著還有點高興，隋穗端著酒杯朝他們舉了一下，說：“恭喜張老和陳總合作愉快。”
“好好好！”張老總算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頓時開心起來，“愉快愉快，今天喝盡興點！”
商會上的酒度數都不高，畢竟相比飯桌來說，這種站著說話的場合才是正經談事的機遇。
酒的濃度都不高，但隋穗一杯酒下肚，胃裡還是難以避免的燒灼，漸漸升起疼痛。
右手一直揣在口袋裡，另一隻手需要拿酒杯，胃裡的疼痛都沒法空出手來揉一下。
在酒店吃了兩片退燒藥，同時吞的止疼藥當時起了作用，只是現在藥效過去之後，又開始隱隱作痛。
隋穗不得不稍微靠在角落的小桌上，沒一會兒捏著酒杯的手心就出了一層溼汗。
鬢角也在隱隱冒冷汗。
小楊察覺他不對勁，側過身仰著頭問他：“隋工？你哪兒不舒服？”
隋穗只是搖頭，沒說話。
忽然眉心就皺了起來，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叮囑小楊在這兒等著，自己去一趟衛生間。
隋穗找到衛生間，關上隔間的門，左手捂著胃開始對著馬桶嘔吐。
將剛剛灌進去的兩杯香檳都吐了出來，吐完還在反射性的噁心。
胃裡燒著疼的厲害，隋穗使勁吸了口氣，咳嗽兩聲，出去洗了把臉才回去。
吐了一回，把隋穗好不容易攢了一點兒力氣都用了個乾淨。
小楊見他捂著胃出來，臉色糟糕到不行，連忙問：“隋工？你胃不舒服嗎？要不要吃止疼藥？”
“……咳，還有嗎？”
隋穗咳嗽一聲，說話聲音有些吃力，喘了一口氣才問她。
小楊從包裡翻出藥——還剩一顆止疼藥。
渠意怕隋穗吃多，但又怕隋穗手腕疼的厲害，所以給他裝了三顆，隋穗看著僅剩的一顆止疼藥。
想著要是吃完了回去肯定要被渠意訓，但是現在又不得不吃。
他拿了那片藥乾嚥了下去。
小楊看得都喉嚨一緊。
剛吃完藥，大廳的燈就關了不少，開始進入主題了，隋穗忍了忍身上的難受，專注看臺上說話的人。
*
秀玉村還在進行積極的救援，雨還在下，沒有變得更大的趨勢，也沒有停下的勢頭。
渠意兩頭跑，身上的溼衣服都換了兩身了。
村民的情緒已經被安撫下來了，只是有不少家屬在抽噎。
聲音裡是無奈和心酸，以及對親人失蹤的無奈。
“渠醫生！”實習生忽然跑過來喊他。
渠意正補水，帽子上的雨水順著臉龐流下來，聽見人喊他，迅速擰上了瓶蓋。
“怎麼了？”
“景市來的救護車被困在了盤山公路上邊，那邊還有幾輛轎車，這邊消防員說需要過去幾個醫生救援！”
渠意放下水瓶，往消防員的帳篷裡走，見到隊長直接問：“去幾個？”
“四五個就行，那邊人沒這邊多，不需要太多人去。”
隊長也好不容易休息，現在才接到那邊來的電話，說趕來救援的景市的救護車被困在了公路上面。
越是擔心什麼，越是發生什麼。
下雨時盤上公路多危險，是個人都知道，何況是山區的公路。
泥石流發生的可能性至少增加一倍。
消防隊長沉聲：“那邊很危險，你們要注意，我這邊也會派六個人去，要是不夠再聯絡！”
跟著渠意進來的有一個實習生小女生，剛才喊渠醫生的那個。
扎著丸子頭，聽見他們的談話，立刻舉手：“我！我要去！”
渠意微微皺眉：“可能會有點危險，自願選擇，可以不去。”
“不用，我要去！”那女生臉上也被雨水和泥土蓋去不少，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在閃著光。
很難叫人不同意。
“可以。”渠意同意，出了帳篷去問實習生。
有兩個實習生在救援過程中被水裡的樹枝劃傷，上了紗布，走路不太利索，即便他們強烈要求，渠意也沒答應讓他們去。
“路不好走，只能走著去，往高處，儘量密著走，不要走散！”
出發前渠意沉聲叮囑他們，這些面孔看上去都很年輕，臉上佈滿疲憊，卻又顯得炯炯有神。
一路上天都是黑的，尤其現在是晚上，更加看不清路。
消防員在前邊引路開路，渠意帶著幾個小實習生跟在後面，時不時回望一下，見沒人掉隊才放心往前走。
*
隋穗從商會出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過了，整副身子像散架了一樣，難受的厲害。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隋穗覺得自己的各處經脈都被打斷，完全沒辦法支撐。
手腕，胃腹，腦仁，沒一個能放過他。
上了車，隋穗就蜷縮在座椅上，氣都喘不勻，結束商會之後，他又跑到洗手間吐了兩回。
直到把胃酸和膽汁都嘔出來才算完結。
之後就是撕心裂肺，永無休止的痛。
止疼藥吃藥完了，藥效也過了，唯一還算好的就是，他的低燒沒有往高熱發展，但也導致他無法昏沉的睡著，從而忽視疼痛。
“隋工？要不要找家藥店買點藥？”
小楊從副駕駛回頭，十分憂心隋穗的狀況。
隋穗搖頭，咬著唇喘息一聲，艱難開口：“不用。”
藥店開不到他的藥，吃了反倒不好。
他撥出一口氣，左手捂著胃，叫小楊給渠意打個電話。
小楊不知道渠意是誰，但憑猜想就知道是今天送他們去機場的那個男人。
她撥了電話過去，那邊沒人接。
“再打。”
小楊又撥，這回接通了，她忙開了擴音，那邊傳來的卻不是渠意的聲音。
“找一下渠意。”小楊說。
那邊中氣十足的傳來一道聲音：“渠意不在，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再打過來請留言。”
“什……什麼？”小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一臉茫然。
隋穗卻瞳孔微縮，奪過手機就問：“在哪兒？渠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