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鑾殿早朝。
居於首位的陛下鷹眸銳利,面容冷峻威嚴,上位者的威壓撲面而來。
金鑾殿內,眾大臣噤若寒蟬,一言不發。
在攝人的威壓下靜默許久,上位者板著臉孔,凜然道:“前線急告,請求朝廷派兵增援,眾愛卿怎麼看?”
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盤算著,一言不發。
上次陛下被北晟算計,中毒昏迷,四皇子五皇子逼宮奪位,均被太子制服。
朱首輔冒死前往北晟取解藥,赤誠之心,肱骨之臣,待回京之後必有大好前程,卻怎料他煽動祈連將軍,擁兵自重,同北晟殊死一搏。
若藉此機會將北晟一舉殲滅,乃不世之功。
可是,昨夜凌晨從邊關傳來的三百里加急信件,三萬軍隊折損過半,已成強弩之末,請求朝廷派兵增援。
眾大臣有的是四皇子一黨,有的是五皇子一黨,現在兩位皇子均被貶為庶民,只餘一個太子,且還是正統。
這樣一看,皇位穩打穩的再不會有變故,太子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而太子又與朱首輔關係甚密,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落井下石。
眾大臣都靜默,想看看太子的態度再發言。
“父皇,兒臣願親自帶兵往前線增援,勢必將北晟一舉殲滅,解決父皇后顧之憂,兒臣願再此立軍令狀,不滅北晟,勢不還朝。”
此言一出,瞬間激起千層浪。
一大部分老臣持保守意見,能講和絕不開戰。
兩國之爭,勞財傷民,白骨累累,家破人亡。
他們冒不起這個險。
陛下更是震怒,因朱祈風抗旨自作主張同北晟開戰這一點,他都想誅了他九族,怎會派兵增援?
“一派胡言!傳朕旨意,太子言狀無理,幽禁東宮一月,面壁思過。”
“父皇,三年前我朝同北晟簽訂十年休戰條約,北晟出爾反爾,先是使詭計毒害父皇,再出兵直搗京師,是北晟不仁不義在先。
雖說我們剛同北晟簽訂十年和平條約,可是我們都知道同北晟那等見利忘義陰險狡詐的國家簽訂任何條約都是多此一舉,朱首輔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彼之身……”
“退朝!”
陛下震怒,不待他說完便拂袖而去,徑直去了坤寧宮。
他大踏步走進去,坐在主位,目光幽深,冷幽幽的開門見山直道:“聽聞昨日皇后帶著太醫去了太子府,深夜方回,不知皇后有什麼事情瞞著朕?”
皇后跪下,畢恭畢敬的朝他行了大禮。
“皇后這是何意?”陛下不明所以,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盯著她的背問她。
“三郎,月兒有罪。”
她沒稱本宮,也沒有稱陛下,而是用了他們少年時對彼此的稱呼。
陛下居高臨下,深深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去扶她起來的意思。
皇后抬頭,冷肅的面容更有幾分年輕時的英姿,又添幾分經歲月打磨後的溫婉平和,顯得更加的風姿卓然。
“是月兒喝退禁衛軍,阻止禁衛軍捉人,也是月兒讓太醫為柴娘子診治,一切都是月兒的主意。
無錯書吧三郎要怪,就怪月兒,莫要遷怒其他人。”
清淵帝目光如炬,怒火中燒,陰沉著臉睨著她。
“連皇后也要違逆朕的旨意?”
皇后拼命搖頭,面對震怒的帝王已是淚流滿面。
她從不在他面前示弱,可是這一次,又破例了。
“皇后最好給朕一個解釋,否則朕絕不允許柴晚月一介犯婦活到明日。”
“陛下可記得前朝和順公主的命運和歸宿?”皇后擦掉眼角的淚花,不疾不徐的問。
清淵帝震怒,只冷眼瞧著淚流滿面的皇后,並沒有半分關切。
“皇后這是何意?”
“陛下,和順公主年僅九歲,還未及笄就同千里之外的番邦和親,成親三年,香消玉損,去世時還未及笄。
八弟獨女安平,和親不足兩年,落個歲日無多的下場,無論是和順公主還是安平縣主,她們都是如花年紀,被父母捧在手心小心呵護著,以和親之名嫁到他國,卻將我們小心呵護疼愛的兒女當做豬狗對待。
陛下,三公主嫁去北晟數載,您可曾在夜深人靜時想起過她?您可會心痛?”
清淵帝眯了眯眸子,心中已是波濤洶湧,痛楚在身體深處一閃而逝,他肅然追問:“皇后講這些做甚?”
“陛下,如果不是柴晚月從中斡旋,和親的並非安平,而一定是小十!
所以,臣妾護她,實則是替小十還人情。”
皇后不止將柴晚月計謀使小公主免去和親之責,還將她第一時間得知北晟計劃毒害陛下之事冒險送回朝,更是將她以自身犯險食毒等一系列的事情和盤倒出。
清淵帝大為震撼,倏然站起來,不可置信,更多的則是後怕。
如果她沒有將訊息傳回來,是不是他已經不在人世?
如果她不以身中毒逼巴邪煉製解藥,是不是他早已魂歸?
他一共兩個女兒,三女兒和親到北晟,過的不甚如意,他怎麼敢想若是上次和親的是小十……
“三郎,您總寄希望於和親換來兩國的和平,可是……真的如你所願,世事太平嗎?”皇后悽楚的閉上眼,一抹淚珠悄然劃過眼角,滴落在塵埃,漸起一地漣漪。
門口一抹暗影劃過,未引起他人注意,來去匆匆。
……
短短半月,柴晚月病情惡化,毒發洶湧,太醫已到束手無策的地步。
皇后母家幾乎長住太子府,就為了照顧幾乎不省人事的柴晚月。
陸卿凝更是日日守在柴晚月的床頭,擔心不已。
邊關戰事依舊吃緊,朝廷不發兵,不增援,不管不問。
是夜,太子府。
太子鎧甲著身,手持長劍,肅殺凜然,率先飲下一碗酒,而後便是陣陣哐當聲音。
院內將士飲下烈酒,通通將手裡的空碗摔在地上,並齊聲高喊:“末將願追隨太子上陣殺敵,揚我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