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柴晚月同時收到了安平和慶王妃的新年禮物。
她在這邊也沒有什麼親戚,索性準備一整天躺在家裡,反正無所事事,閒著逗孩子嗑瓜子唄。
卻不曾想,倒是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下人來說是從清淵過來的使者,作為她的故友想要見她一面。
柴晚月還以為是朱祈風,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聽來人說姓顧,她左右想了想,也沒有想到她認識的朋友有姓顧的。
不對,倒是有一個仇人顧之意。
她見了來人,來人是一個有點陌生的少年郎,大概十八九歲的模樣,見到她先自報家門性命。
“月姐姐,弟弟是阿白,您不記得了嗎?”
柴晚月想了想,還真是記不得她同眼前的男人有何交集。
“您初到京城時,在棺材巷子裡救了我的孃親,您忘了嗎?”他似是極其不願意說出後面的話,“顧家嫡女顧知意與舍弟同父異母,我乃是被顧夫人迫害的庶子,顧白。”
他這麼一說,柴晚月倒是真的想起來了。
二人寒暄了幾句,她才知道顧白這兩年混的不錯,在太子手下做事,得太子賞識,短短兩年已經做到尚書的位置。
那他那個老尚書大人自然是被他給擠下去了。
現在的他儼然成了顧家最年輕的當家人。
顧白心裡明白,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成就都是因為兩年前的狩獵他碰到她遭遇刺殺,不顧一切的在後方為她阻擋刺客,為她爭取時間。
也是因為這件事,首輔才高看他,才將他推薦到太子身邊,與太子共謀大業。
“舍弟今日前來無他事,一乃祝月姐姐新年快樂,順遂如意,二來受首輔大人所託轉告月姐姐一句話。”
“什麼話?”柴晚月抿茶的手一頓,不動聲色的問。
“朱兄說,“為夫雖然被北晟帝扣押在皇宮,不過暫時也沒有性命之憂,特託顧老弟給娘子報個平安,煩請娘子不必為為夫擔憂。”顧白幾乎是忍著笑將朱祈風的話敘述一遍。
柴晚月捏緊了茶杯,緊抿著唇,咬牙切齒的發作:“我才不為他擔憂,他想多了。”
“是是是,舍弟在此耽擱了一些時辰,還要急著回驛館同眾大臣商議。”
顧白剛轉身要走,就聽她問:“他為什麼會被扣押在皇宮?你們此行的目的是不是為了陛下的毒?”
顧白點頭,才將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事無鉅細的敘述了一遍。
“那你們接下來怎麼做?”
顧白沉吟片刻,不便說。她也沒有勉強,送他出門。
顧白走後,她坐立難安,想要自己鎮定下來,心卻怎麼也靜不了。
恰巧她聽說今晚皇宮裡舉辦慶賀新年宴會,又當為清淵使者接風洗塵。
她非官眷,又無封號,自然去不得那種皇宮宴會。
柴晚月央求慶王妃帶她去,慶王妃被纏的沒法子,只好帶她進宮。
進了宮門,太陽剛好落山,月亮交替而出,幾日延綿不絕的雪終於藏躲起來,星星也難得的從雲朵內溜出來,如明亮的眼睛般眨呀眨呀調皮不止。
慶王妃千叮嚀萬囑咐,進了皇宮切記要跟在她身邊,不要隨意走動。
她頭如搗蒜,都快將自己搗暈了。
依次進入御花園,根據座位很快就坐了下來,她老實的跟在慶王妃身後,坐在她身側,倒也沒有引得旁人的過多關注。
因為這次大部分的年輕貴女的心思都放在了清淵使者身上,原因與他,不過是因為這次的使者不似從前盡是糟老頭子,而是大部分為風度翩翩的少年郎。
對面坐下的是安平,也是現在大皇子正妃,透過上次她被正妃舒心桐害流產之後,旁人也不知她給巴魯灌了什麼迷魂湯,成功的撼動舒心桐的地位,取代她,超越她,成為大皇子府的當家主母,安正妃。
安平坐下,輕輕的朝柴晚月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柴晚月心裡唏噓,才月餘未見安平,她身上的氣質與之前大不相同。
左等右等,終於等到北晟帝來到御花園,清淵使者也就位,宴會開始。
柴晚月與朱祈風隔著人群,四目相對無言。
北晟帝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話,觥觥交錯,推杯換盞。
宴會接近尾聲,她悄悄溜了出去。
順著御花園的綿延小路前行,身後的鼎沸聲音逐漸消弭,終於在一處假山處看到了朱祈風的背影。
她快步向前,急切的問:“你……”
“娘子……”二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又不約而同的住口。
兩個人相對而立,相互對視,耳邊是呼嘯的北風,頭頂是皎潔的月光,一時無言。
柴晚月有千言萬語,可不知該從何說起。
“娘子,為夫就知道你擔心我。”他緊緊的,緊緊的將她擁在懷裡,生怕一鬆手,她又不見了。
這次,她出奇的安靜,不再掙扎。
“我沒有擔心你,我……我想看看有沒有可以幫你忙的地方。”
朱祈風輕笑,事到如今,她還在口是心非。
“你好好的,就是在幫為夫的大忙。”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等。”
“等?等什麼?”
“援軍。”
他不便多說,這是一步險棋,行差踏錯有可能就是萬劫不復。
他心裡清楚,從他們一行人踏上北晟的境地開始,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擁她更加用力。
似乎在這一刻,柴晚月的心扉突然就開啟了。
她同樣用力的擁著他,下巴狠狠的,狠狠的擱在他的頸窩,淚水無聲落下。
無錯書吧一滴……一滴……盡數滴在他的心坎。
“你儘管放手去做,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成為你的拖累。
她明白,這一次,真的是九死一生。
二人分開,她回去的時候碰到安平偷偷的抹眼淚。
她身後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在假山後面。
柴晚月訝異,在她的印象中,無論安平處於怎樣的低谷,怎樣的劣勢,縱然那次她被害流產,她也從未掉過一絲眼淚。
“安平,你哭什麼?”
安平將最後一滴眼淚擦淨,聲音有點哽咽的說:“我想父王了。”
柴晚月點頭,這次的使者肯定是給她帶來了八王爺的信,才引起她的思鄉之情。
柴晚月安慰了她幾句,二人一前一後的回了宴席。
安平攥緊了拳頭,鋒利的指甲鉗進手掌心,眸底深處的恨意波濤洶湧,陰鷙乖戾,淬著毒的眸子猙獰的盯著她的背影,彷彿想在這一瞬間,一呼一吸間,頃刻間將她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你怎麼了?”柴晚月頓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回頭問她。
陡然間,安平的眸子恢復清明,道:“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