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坐在堂屋面面相覷,誰都沒有先說話。
朱李氏兩口子看向柴晚月的表情少了一分自然,多了幾分怪異,。
滿臉怪異,滿屋怪異,就連空氣裡都充斥著數不清的怪異。
片刻後,朱李氏率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說,獲得大胃王冠軍的……是你?”
柴晚月端坐在椅子上,一臉的高深莫測。
輕輕點頭。
“所以吃了四個大肘子一盆豬大腸十籠水晶包一隻燒雞一鍋豬蹄一盆麻辣水煮魚一份糖醋里脊的姑娘——是你?”朱正像是找到了話題,一口氣說完,差點背過氣兒。
朱敬露出一副我跟你們說你們偏不信的神情。
這下信了吧!
柴晚月撓了撓頭,煩惱的很。
正宗的大型凡爾賽現場!
朱敬做夢都想參加大胃王比賽,可惜家庭條件不允許。
所以,每一月一次的大胃王比賽冒著被老闆發現開除的風險也要去看。
走到路上他就聽人議論這次的參賽者是一個美嬌娘,本也沒多在意。
可是,當他親眼目睹一個小姑娘竟然打敗現場百十餘號參賽的壯漢時,心裡頗為震驚。
對柴晚月的敬仰之情比滔滔江水更深更猛。
當她站在領獎臺上之時,他那瘋狂跳動的小心肝可比自己贏了比賽還要激動一萬倍。
此時,真當他面對面對著柴晚月時,他激動的心,顫抖的手都緊張的不要不要的,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怪異的氣氛剛剛有所緩解,朱李氏一句話又把天聊死了。
“晚晚,你的胃還好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本來想說,晚晚你還好嗎?
可舌頭就是不聽使喚的打了個圈。
柴晚月:“……”
好像有點尷尬了。
柴晚月放下手裡的糖果,藉口天色已晚,又匆匆離開了。
她回到家才想起來忘記將今日在集市買的糖果和糕點給妮妮帶過去了,才又跑了一趟,好巧不巧闖進大型凡爾賽現場。
凡爾賽主人公竟是她自己。
朱李氏兩口子送柴晚月到大門口再折返到堂屋時,就見朱敬對著一堆肘子發呆。
“兒子,你帶回來的肘子也同樣好吃,別沮喪。”朱李氏只想安慰朱敬。
可朱敬好像受到了一萬點暴擊,瞬間,捂著胸口默默回屋。
朱李氏瞅了朱正一眼,她話說的好像貌似沒毛病吧?
柴晚月推開大門的那一刻,院子裡的人倏然間停止了動作,齊齊轉頭看向她,就連空氣都靜止了。
萬物也有眼力見兒的靜止了兩秒。
“祈風媳婦兒回來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
“對對對,我也回去。”
“說的是,那就不耽誤你們小兩口休息了。”
“人家新婚燕爾的,咱確實不該來。”
幾個婦人呼啦湧上來,你一句我一句的,柴晚月還沒有搞清楚到底誰說的什麼話,那群婦人推門而出消失在夜幕。
不是推門而出,是……落荒而逃。
柴晚月納悶,不明所以,自個指著自己的鼻尖。
“我是洪水猛獸嗎?”
朱祈風眉梢處的冷漠一下子湧了上來,月光朦朧,遮掩住了幾分冷冽。
“汝之逼數幾何,乃不自知?”
柴晚月直接懵逼。
啥?啥意思?
朱祈風就知道她這種粗鄙之人聽不懂這話,索性也不解釋,轉身回了屋。
剛進堂屋,桌子上赫然躺著一把銅板,異常顯眼。
“這些銅板是那幾個婦人送來的?”
提到這事,朱祈風就感覺真丟面子。
他在私塾和趙夫子一人帶了一個班,趙夫子年事已高,不追求身在之物,教書育人既是畢生追求,更是興趣使然。
所以,對於束脩上也沒有多大要求。
有的家長教束脩的時候少交幾個銅板,趙夫子也是睜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這事兒直接導致朱祈風帶的那個班也延續了這種風氣。
朱祈風面皮薄,肯定做不來張口向那些少交束脩的家長要錢這事兒。
他生活本就清苦,那些家長這般做派更是直接導致他的生活更上一層樓的雪上加霜。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樣成了定局,卻在柴晚月那裡有了轉機。
昨天經柴晚月在私塾和狗蛋她娘鬧那一出,更是坐實了她悍婦的名頭。
看到平日跋扈野蠻潑辣不講理的潑婦打遍十里八村無敵手的狗蛋娘竟然在柴晚月這個丫頭片子手下吃虧討饒,那些少交束脩的人家心裡就發怵。
這不,一到晚上月黑風高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就巴巴的到朱祈風家裡補這個學期的束脩。
免得朱夫子他媳婦兒秋後算賬。
朱祈風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感謝她了,就是總覺得挺掉面子的。
“相公,這錢你作何打算?”柴晚月歪著頭擺弄著銅板。
銅板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夜間悠悠迴盪,她只覺得這聲音竟是比絲竹管絃之音還要悅耳。
“相公高風亮節慣了,不會想著將錢挨家送回去吧?”
朱祈風被她那高風亮節幾個字捧的心情好像也沒那麼糟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此舉倒也可行。”他說這話時顯得特別的高風亮節。
可是,話一出口,心裡就悔的要命。
嘴真欠抽!
都家徒四壁吃了上頓沒下頓了,竟還想著將錢送回去。
他是有多高風亮節,多和錢過不去?
說到底,這些束脩也是自己該得的,可是,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讓那女人看輕自己。
柴晚月眉眼彎彎,樂開了花,捧著銅板呵呵傻笑:“謝謝相公,相公真好。”
說著,那些銅板盡數裝進她的口袋。
朱祈風瞪大了眼睛,看不懂她那迷惑行為。
“你作甚?”
“送上門的錢財不要,是不是腦子……乾脆肥水不流外人田。”
朱祈風:“……”
她剛才是不是想說我腦子有毛病?
末了,她又小聲嘟囔一句:“何況,這也是你應得的……”
朱祈風不迷惑了,她做的不錯,那錢本身就是自己應得的。
這樣一想,心裡的那些計較和小心思也不衝突了。
甚好。
他剛勸完自己,心裡又想通了一件事。
他好像被那女人帶溝裡了。
那錢分明是自己教書掙開的,憑什麼最後全數落進了那女人的口袋?
好像……貌似……不太公平吧?
他心裡又開始彆扭了。
能張嘴將銅板要回來嗎?
自然不能,如果那般做,多影響他高風亮節的品質。
可是,吃下這個啞巴虧,他心裡還是彆扭的緊。
倏然,懷裡一沉。
朱祈風低頭一看,竟然是十多個銅板。
他更加不解:“這是作何?”
柴晚月嘻嘻笑著,說的理所當然:“給你的零花錢!”
朱祈風只覺得手心裡的溫度逐漸升高,銅板愈加燙人,似是要灼傷他的面板。
無錯書吧“何為零花錢?”
“自然是……”她捂嘴淺笑,眼睛裡溢位濃濃的笑意。
“以後我每個月都會給你發零花錢噠!”
朱祈風腦中靈光一現,迅速抓住那兩個字。
包……包養麼?
一想到自己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竟然手心朝上的從女人手裡接錢花,簡直是士可殺不可辱。
他一把將錢扔到桌子上,臉黑到寫字都能省墨水的程度,氣的頭頂升煙,說話咬牙切齒。
“不需要。”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簾,柴晚月才又重新坐下來兀自納悶。
他這是怎麼了?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他每月最高興的日子就是領零花錢的那一天,怎麼現在情況不太對?
沒有深思,柴晚月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她和她老公雖然都魂穿古代,可不一樣的是,他老公撞壞了腦子,失憶了。
所以,在他沒有恢復記憶之前,這樣做,是不是嚇到他了?
凡事,還是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