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雲~，我要吃果果！”
“啊~”
孟小竹張嘴，古寒雲笑著給她嘴裡放了一顆紅棗。
無愧和芙蕖兩個拿著一把沙棘在相互喂，對他們的故作親密視而不見。鶯兒和問心，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各吃各的，並不受刺激。孟小竹無趣，抓過古寒雲手中的紅棗哇哇吃了幾口。
跑了一個時辰，進入平原地帶。路好走多了，人也舒服了。
追的人沒追來，大家心情也放鬆了。
“今天肯定能跑100公里！走嘍！走嘍！”
孟小竹心情大好！
問心牽穩馬等鶯兒。
鶯兒默默走過去，雙手扶住馬鞍，一隻腳踏上馬蹬，自已翻了上去。
孟小竹看見，羨慕道：“厲害呀！下次我也要自已上！以後我也要學會騎馬！”
古寒雲：“你不用學會，我到哪裡都帶著你！”
“不行！她都會的我也要會！”孟小竹很堅定。
古寒雲：“芙蕖能歌善舞，你不如也學學？順便把女紅也學一下？”
“哼！”
耙哥哈哈大笑，趕著馬車去追問心。
馬蹄嘀嗒，鶯兒現在在問心懷裡，已經不那麼害羞了。
“張嘴~”
跑遠了，問心說。
鶯兒疑惑，但還是很聽話地張了嘴。
一顆花生酥糧喂到了她嘴裡：“好吃嗎？”
鶯兒嘴包著糖果，嬌羞地點了點頭：“嗯~”
問心臉上的笑容盪漾開來，手中鞭子往馬屁股上一打：“駕！”
馬蹄嗒嗒，平原上的雪早化了，大晴天裡，他倆跑得塵土飛揚，絕塵而去！
“狗日的！跑起那麼多灰幹啥子！”
耙哥氣得大罵。
一路跑到天黑，又看到了綿延不絕的群山。
“找個客棧住下，大家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
古寒雲走在馬車後面，向耙哥喊。
“好嘞！”
耙哥答著，把馬車趕往了去鎮子的路。
問心他們本已跑到前面，回頭看馬車去了另一條道，又折回來追。
耙哥道：“你們跑得快，你們去找客棧。找個舒服的，今晚好好睡一覺！”
“沒得問題！”
問心帶著鶯兒，打馬前行，轉眼功夫人就消失不見了。沒多一會兒，又見他們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待跑近了，問心道：“鎮上『鹿泉客棧』！已開好房間，你們去就是了！我們去鎮上逛逛，補充些物資！”
人說完，馬頭一轉，又跑了！
孟小竹問古寒雲：“既然房間都開好了，為什麼不把鶯兒放在客棧？還要帶著鎮上去跑？”
芙蕖掩嘴低笑，無愧道：“你這是羨慕了嗎？”
孟小竹嘴硬：“哼！我怎麼可能羨慕？像個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耙哥在前頭笑道：“人家現在可不臭也不硬了！沒看鶯兒臉上帶著笑呢麼？”
孟小竹卻對客棧的名字有了興趣：“這客棧的名字倒是特別！不像別的地方，一水兒的『悅來客棧』、『清風客棧』『龍門客棧』……”
古寒雲道：“因為這個地方叫獲鹿，源於漢代名將‘韓信射白鹿，巨石出清泉’而得名。”
“就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那個韓信嗎？！”
孟小竹興奮地問道。
古寒雲不失時機地誇：“娘子果然博古通今、見多識廣！就是他了！”
“哪裡有泉？我們去看！”她說。
“先不管泉，你看那裡的山像什麼？”古寒雲指著一處山脈道。
孟小竹看了一會兒，突然眼睛一睜：“像個人躺著！”
古寒雲：“你再看看，像不像一個臥佛？”
“咦！真的像！芙蕖，你快看！大自然真神奇！”
芙蕖已經看見了：“真像！”
“帶你們去白鹿泉喝一喝那裡清澈的泉水！”
他們在這邊慢悠悠看山，慢慢喝泉水，問心已帶著鶯兒行在了市集逛。鶯兒在馬上坐著，他牽著馬邊走邊看市集上的各種售賣之物，偶爾騰出手來看看成色，再問問價格。
此地偏僻，雖還在年中，集市上人並不多。比起其他地方相對貧瘠，物產似乎也比較匱乏。幸好他們在半路看到有什麼可買的已經買了。
路過一個賣布偶帽子的小攤，看著形狀挺可愛，手工也做得細，問心拿起來問鶯兒：“青禾能戴嗎？”
鶯兒：“拿大一些的。”
問心換了一頂，問：“這個如何？”
鶯兒：“可以。”
問心掏錢買了，繼續往前走。看到一個賣秸杆建築模型的，覺得比孟小竹做的還精巧，買了一個九層高塔，遞給鶯兒拿著。鶯兒道：“這東西這樣脆弱，怕是不好帶回去！”
問心：“倒也不必帶回峨月山莊。她記性這樣好，給她多看幾回，回去就能做了。”
“糖葫蘆吶！糖葫蘆！”
問心抬頭，牽著馬穿過街道走過去，這回買了一大把，先抽了一根給鶯兒，其他的包著放裡了馬鞍邊的包裡：“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告訴我。”
“沒有。我看看就好了。”鶯兒說。
居然有賣米花的！問心二話不說就買了一包遞給鶯兒抱著。
街市很快逛完，買了些瓜子花生等小零食，帶了幾葫蘆當地的酒，回到客棧耙哥他們已經安頓下了。侍女們已經洗好澡，在後院裡洗衣服。芙蕖也已經換好衣裳，在房裡坐著和孟小竹喝茶。
鶯兒抱著米花和糖葫蘆散給眾人。
孟小竹笑：“喲！這次買了這麼多！”
鶯兒笑：“返璞歸真兩位師父也有！”
孟小竹看她走路姿勢奇怪，等她發完糖葫蘆回來，道：“熱水已經備好了，趕緊去洗一下躺著吧！我們是知道你騎馬受累了屁股痛，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問心怎麼了呢……”
鶯兒先前聽著她話還挺窩心，聽到最後跳起來打她：“你胡說什麼呢？！你到底是不是女的？！”
芙蕖聽了也掩面。
孟小竹嘻嘻笑著躲避：“我哪裡說錯了！看起來就像嘛！”
“就你有經驗！我們都不知道！”
鶯兒紅著臉追著她打。
“那你一直追著我，是想要我傳授經驗給你？”孟小竹躲到桌子對面。
鶯兒扶額，腳一跺：“我洗好澡來收拾你！”
耙哥他們檢查了問心買回來的東西，覺得還不夠，道：“進山之後禍福難料，雖然拉著累贅，但有備無患。這天氣寒冷，就算是新鮮的肉，帶著走個七八天也不會壞，儘量多帶點吧！”
大家同意，又一起出去採買了些米麵糧油肉放到車上。
全速跑了一整天，大家都累了。吃過飯坐了一陣，便早早睡下。
第二天天一亮，就趕馬出發。
娘子關。
“哇！又是長城！娘子關？””
“‘雄關百二誰為最，要塞三千此關名’，這麼厲害的嗎？”
孟小竹精力非常旺盛，望著關隘上的字：“天下第九關！我知道山海關、嘉峪關、居庸關、雁門關，還有什麼關？”
“還有黃崖關，又稱小雁門關；紫荊關、倒馬關，我們已經走過了；另外還有平型關、偏頭關、殺虎口關、陽關、玉門關……”古寒雲邊走邊給她普及長城知識。
“啊！對對對！‘西出陽關無故人’！‘春風不玉門關’！”
“看來你還真知道不少！”
古寒雲擔心她一激動又說出什麼當下不妥的話來，小聲提醒：“這回可不能亂唱了，不好跑~”
“那我不唱，你給我們大家講講這娘子關唄！就說下這娘子關為什麼叫娘子關？”
孟小竹說。
“好啊！”
“相傳，娘子關為平陽公主所築。平陽公主呢，就是唐高祖李淵第三個女兒，唐太宗李世民的姐姐。她啊，曾率一眾娘子軍在此設防、駐守，所以後來這裡就叫娘子關了。”
“哇！這故事我愛聽！你詳細說說！”孟小竹鼓掌。
古寒雲道：“這樣的故事問心最拿手，就讓他講給我們大家聽吧！”
孟小竹回頭：“問心問心！”
問心清清嗓子，得意道：“故事呢，是這麼個故事。我呢，就簡單跟你們這些娘子軍說一說。那從哪裡開始說起呢？……”
“快點講正題！”孟小竹打斷他。
眾人低笑。
“平陽公主才識膽略過人，早年嫁給柴紹。大業末年，為了策應晉陽起兵，聚攏關中豪傑，發動司竹起兵，統領“娘子軍”建功立業，挑選精兵與李世民會師於渭河北岸，共同攻破長安……”
大家邊聽邊行，路過關隘。
“值得一提的是，平陽公主遇大事行事果決，十分有魅力！起事之初，她女扮男裝並自稱李公子，為招兵買馬變賣產業賑濟災民，很快就建立起了自已的隊伍……”
“那各位以後請叫我孟公子吧！”
眾人又笑。
過了娘子關，鶯兒蔫蔫的。
“你怎麼了？”問心問。
鶯兒搖頭：“沒什麼。”
走了一陣，問心瞧她始終不精神，有些擔心。伸手摸摸額頭，有些涼。
“哪裡不舒服？要講。”
“沒有了。”
可問心看著她明明很難受。問：“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你不要大驚小怪的。”
“我大驚小怪？”問心差點大聲：“是不是冷？”
鶯兒點頭：“有一點。”
問心大氅將她一裹：“前面捏穩！”
鶯兒捏住，問心把她裹得密不透風，似乎好些了。但依然全身發軟，腰痠背痛。好不容易捱到休憩時間，問心把她抱下來靠在樹旁坐著：“好些了沒有？”
鶯兒有氣無力的點點頭：“嗯~”
孟小竹走過來看了看：“來了？”
鶯兒點點頭。
問心莫名其妙：“誰來了？”
孟小竹低頭在包裡翻找東西：“大姨媽！”
“誰大姨媽？哪裡？”
眾人驚問。
孟小竹傻住，看到鶯兒想死的表情。
只有古寒雲憋笑都快憋出內傷了。
孟小竹帶著鶯兒往僻靜的林子裡走，問心著急：“你們去哪兒？”
孟小竹回頭瞪他：“解手，要一起嗎？”
耙哥肚子都要笑爆了。
問心卻還在低頭思索：“也沒吃什麼啊！莫不是早上吃的餅發黴吃壞肚子了？”
古寒雲搖搖頭走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只見他突然滿面通紅，呆出一臉傻氣。芙蕖一看，明白了。問侍女拿了顆藥丸，鶯兒回來時讓她服下。
烤了兩隻叫化雞和十幾只紅薯，熱了兩爐燒餅，煮了一鍋羊肉湯加粉條。吃飽喝足後，小憩了半個時辰，又整隊重新出發。山路不但不好走，還給人一種沒完沒了的感覺。
“我能坐車嗎？”鶯兒問。
她實在不想叉腳騎在馬上了。
問心過來：“車上抖得更厲害。這次不跑了，我們慢慢走。”
“可是……”
問心將她抱上馬，自已上去後又將她打橫坐著，將人裹好讓她捏緊氅衣這才摟在懷裡，在隊伍最後面緩緩前行。
鶯兒望他。
他問：“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鶯兒點點頭，主動窩進他懷裡。
但即使這樣，小肚子一陣一陣翻湧的痛還是逐漸襲來。實在忍不住時，她嗯出了聲。問心吃了一驚，停住馬問：“很難受嗎？剛才芙蕖給你的藥不管用？”
“管用。比不吃好很多了。”鶯兒說。
問心能感覺到她整個人都繃緊了。問：“是……什麼感覺？”
鶯兒要哭出來了，把臉埋在他胸前，聲若蚊蠅道：“肚子涼涼的，一陣一陣翻攪著痛。全身都酸，都軟……”
“這麼難受，以後生……”
問心突然住了嘴，鶯兒臉埋得更深了。
握在她腰上的手摸了摸：“這裡嗎？”
“嗯。”
鶯兒的聲音小得幾乎自已都聽不到。
問心猶豫了一下，掌心緩緩發力。一股熱氣灌入鶯兒丹田，她突然覺得舒服了，驚喜地抬起頭來望著他。問心見她臉上露出笑容，知道管用了。回她一笑，道：“這下不用擔心了，我們慢慢跟著他們就行。”
鶯兒重新窩進他懷裡，睡了。
十天後，西安。
“什麼？陝西居然沒有蘋果？！我們峨月山莊都有花紅，為什麼陝西沒有蘋果？！”
這個領悟讓孟小竹有點不能接受。她可喜歡吃蘋果了，上學的時候學校門口陝西的果農拉著大卡車來，5塊錢一袋，她省吃儉用買了兩回呢！但很快，她就在大冬天裡被涼皮征服了。
另外，還有羊肉泡饃、肉夾饃、甑糕、灌湯包、羊肉水餃這些讓她垂涎三尺。唯有當地人讚不絕口的胡辣湯，她是真吃不慣。
鶯兒看孟小竹吃涼皮吃得特別帶勁也特別想吃，但問心不讓她吃。偷偷摸摸想吃一口，都被他發現端走。倒是搞了紅茶、紅糖、蜂蜜佐以薑片，天天給她煮水喝。
“管得真寬！”孟小竹說。
西安可是大城市，她們在這裡住了最好的店，吃了最好吃的菜，還舒舒服服玩了一天。
“可惜了，看不成兵馬俑。啊，‘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哎呀，我們怎麼沒去洛陽！”
孟小竹這次的反射弧有點長了。但無愧只關心：“什麼兵馬俑？”
孟小竹怕再惹事，小聲說：“就是這地兒以後會挖出來許許多多的陶俑，他們是身穿戰袍計程車兵和馬匹……，排列得整整齊齊。秦始皇埋的！”
“嗯？”
孟小竹見他們不信，道：“那就當我吹牛嘛！”
本來對西安還挺感興趣的鶯兒聽了瑟瑟發抖：“好恐怖啊！那我們快走吧！”
無愧對孟小竹道：“你這話不許再說！你在是敗壞一個地方的名聲！”
“這哪裡叫敗壞？這是事實啊！咦？我們是要去哪裡？”
“‘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喝——花——酒！”
“你好大膽子！”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彈琴！芙蕖，鶯兒，我們回去！”
無愧笑出聲，對古寒雲道：“她倒是挺能亂改！”
古寒雲見她們真要走，這才拉住人：“我們一起去！”
“你們還要不要點臉？！喝花酒還要帶上我們？！這日子不用過了！從現在開始，咱們就分道揚鑣！”
“這花酒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看！”
古寒雲一指，孟小竹她們看到了一處梅園。
紅的，粉的，白的，梅花全部盛開著。小橋流水，亭臺樓閣，一些文人在裡頭對酒吟詩，雅趣得很……
“你不是喜歡吟詩嗎？輪到你發揮的時候了。”
無愧揶揄道。
孟小竹心虛訕笑：“我只會背，我不會寫，作不來的……”
“子灤！問心無愧！這邊！”
一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男人捧著酒杯向這邊招手，一臉喜氣。
這是……碰見熟人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古寒雲追著夢小竹跑出梅園，一個氣憤往前跑，一個拉拉扯扯。
他們身後是兩男兩女，悠閒地在看熱鬧，一點兒也不著急。
“什麼？！慚愧？！見笑？！我居然讓你慚愧了！還讓大家見笑了！最後還怎樣？賤內？！到頭來我嫁給你原來是犯賤了！
“不是啊，那個，就是……”
古寒雲舌頭都打結了，四個還在後面笑。問心:“叫他猖狂得意，活該！”
鶯兒小聲道:“我也不喜歡聽那些話～也很不理解既是知書達理的文人，可為什麼要這樣講？女子哪裡不好了？我們跟你們一起走這一路，讓你們覺得羞愧嗎？”
芙蕖雖然默不作聲，但明顯也很想聽問心和無愧的回答。
問心和無愧相視一眼，突然意識到自已要危險了。
問心:“怎麼會！我又不是文人，身上沒有那些酸腐之氣！”
無愧:“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若沒有你們相伴，這一路上得有多麼枯燥無趣！”
因為古寒雲在舊友面前顯擺，殃及池魚。好一段路上，孟小竹都沒有在嘰嘰喳喳。嬰兒和芙蕖也不大搭理問心和無愧。
孟小竹不和古寒雲一個帳篷睡了，去擠鶯兒和芙蕖。
“我什麼都沒有說，你為何也不理我？”馬背上，問心問鶯兒。
鶯兒道:“因為姑娘曾經跟我說過兩個詞，我覺得很有道理。”
“什麼詞？”
“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女子無才便是德。”
“是怕知道太多拆穿你們的謊言，不好糊弄嗎？”
“鶯兒～”問心停下，他將她臉轉過來:“我不會騙你，也不會糊弄你。”
“真的？”
“真的。”
“那你會娶我嗎？”
“……，會！回到峨月山莊，我就準備聘禮向你父親提親！”
一行淚滑過鶯兒的臉頰，她趕緊低頭。
一雙溫暖的大手捧起她的臉，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那程曦兒呢？”
他說:“她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忘記。若她能投胎轉世，我希望她能遇到一個真正愛她護她的人。”
“如果我有幸能再遇到她的父母，我也會把他們當做親戚一樣對待。這樣做，可以嗎？”
“嗯。”鶯兒點頭。
問心一摟，將鶯兒抱在懷裡:“謝謝你！”
“一家人就不要說兩家話。”
“呵呵～”
“鶯兒，我一直有個疑惑。”
“什麼？”
“為什麼在我的袖子上繡梨花？”
“一樹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屬何人？ ”
“啊！當然是屬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