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
整整五天。
孟小竹都沒有從昏迷中醒來。
山莊的屋子已經在各路工匠的努力下修繕好六間可以住人的屋子。加上原本可以住人的五間,現在能供生活所用的屋子已達到11間。
古寒雲、阿西婭、何叔都有了自己獨立的房間。另外,小公子古謹治和燈草住一間屋,纓婆婆和小女孩萱草住一間,問心無愧兩人住一間,三個女僕住所一間,燈草和仙草的父母,也就是何叔的兒子和兒媳住一間。
所有男僕打通鋪,暫住一間。
最後剩兩間,一間堂屋,一間儲物室。
而孟小竹則被安置在院子西邊的一間牆上有巴掌寬裂縫的房子裡。
床肯定是沒有的。好在纓婆婆看著不忍心,給她編了一張草蓆,墊在枯草上。
阿西婭本是要讓她留在自己房間裡,方便看顧。但古寒雲死活不同意,說是安全第一,決不可大意。
阿西婭知道他的擔心並非多餘,畢竟一家老小才結束長達一年之久的生死逃亡。
過去一年多來,他們幾乎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才入山谷,卻又多了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如何能讓人放心?因此不再多言,即便孟小竹病入膏肓,也只給了她最簡單的生存照顧。
山莊修繕第一步,並非大興土木,而是清理斷壁殘垣,荒草枯枝。
每天天一亮,何叔便帶著兩個兒子,領著百十來號工人開始清理。
一個兒子領著人清理家宅,一個兒子領著人清理田地。
清理家宅的是大兒子何棹,清理田地的是小兒子何楫。
民以食為天,有住,也要有吃。
不事稼穡生產,終是窮途末路。
他和纓婆婆是古家老僕,曾在這莊子裡住過好幾年。雖然當初的他只是莊裡的一個普通小廝,但卻對莊內上下的房子用途十分清楚。所以,先清哪裡,怎麼清,哪些用外人清,哪些用自己人清,他最清楚。
他是總指揮,帶著古寒雲上下行走,說明,遇到取捨時詳細解說、分析利弊,由古寒雲判斷作決定。
問心無愧兩個成了獵手,成天在山谷裡樹中追野豬野雞蛇和鼠。一來當作百十號人的食物,二來也是這違護谷中人員安危。
那野豬兇得很,到處亂竄,不但會撞人,還會來莊裡損壞清理出來的屋牆和傢俱,實為禍害,不除不行。
莊子西邊院子裡,原本孟小竹用藤編籬笆圍著假山養小兔子的地方,現在圍上了整齊的竹籬笆,面積擴大了好幾倍。裡面的兔子也多了,還有幾隻被剪了翅膀的野雞。
竹子是山裡砍的,籬笆是梅落先生編的,燈草和古謹治兩個,負責採摘餵養兔子和野雞的草料和野果。
“為何要圈養起來?讓它們山裡自尋吃食不是更好?”燈草覺得多此一舉。
何叔答他:“事事都要先準備!往後是要在這山谷長住的,怎能只靠天養、不事作為、坐吃山空?山莊這麼多人要吃飯,有餘糧自然是要存起來。屎脹了才挖茅廝,豈不手忙腳亂?!”
燈草抓頭想想,理解了。
每天都有十幾輛大車從谷外滿載而歸。也拉了整整五天,方才停息。
車隊領頭的,人稱“耙哥”,四十來歲,長得又壯又憨,行動卻靈活得很。
物資運來,儲備安頓皆是他處理。
東西放屋子裡,碼得妥妥當當。
婦人婆子們則負責做飯洗衣,端茶送水。莊裡上下,一個閒人也沒有。
獨昏睡在破屋子裡的孟小竹例外。
這天,監工回來,古寒雲踏進西苑破屋,看到阿西婭給孟小竹喂藥,萱草在旁拿著手絹兒幫忙擦她嘴邊流下來的藥汁,憤然道:“還說讓她伺候我,現在倒好,我們的人先伺候上她了!我看她不是真暈,而是裝暈!讓我來治治她這暈病!”
話一說完,長劍出鞘,手臂微微一動便將孟小竹的長髮削掉一縷。
阿西婭:“……”
萱草:“公子,她沒醒~”
孟小竹依然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連眼睫毛都沒有抖動一下。
古寒雲當然也看清楚了,他扭頭問阿西婭:“這難道是假死?”
阿西婭道:“並非假死。只是身上傷病太重,身體又虛弱,還在特殊時期泡了冷水,感染了風寒高燒不退,病裡又沒有吃東西,所以才會昏睡這麼長的時間。今天已經好多了,上午已有囈語,只是……”
阿西婭欲言又止。
“怎麼了?”古寒雲問。
阿西婭嘆了一口氣說:“她在迷迷糊糊之間,喊媽媽……”
古寒雲不語。
阿西婭這是又心軟了。
“如果她媽媽還在世上的話,應該也很想她吧!”阿西婭說。
古寒雲只好道:“等她醒後,如果問清楚她與我們確無關係的話,我答應嫂嫂,可以送她出谷。若是她講不清楚,我要如何對她,嫂嫂還請不要插手。”
自楓林渡後,阿西婭內心其實是很愧疚的,因此道:“全憑公子做主。”
阿西亞叫古寒雲名字的時候,是把他當弟弟看的。但若稱他為“公子”時,那便視他為家主的。
古寒雲點點頭,轉身走了。
他走了沒多久,孟小竹終於醒了。
阿西婭欣喜:“你終於醒啦!感覺怎麼樣?身上還痛不?”
孟小竹看著阿西婭,再看看四周環境,心中疑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為何醒來還在夢裡?
阿西婭看她呆呆的,以為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又或者難以適應眼前的環境,於是解釋道:“工人們已經在加班加點地在對山莊修繕中,傢俱這些也在趕製,姑娘再忍耐幾天,到時候給你一個漂亮的房間。”
“謝謝姐姐。”
阿西婭看起來也就二十三四歲,因此孟小竹稱他為姐姐。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站在一旁的萱草眨巴著眼睛,偏頭來問。
“我……我叫孟小竹。孟子的孟,大小的小,竹子的竹。”孟小竹說,耳朵裡聽到屋外抽拆舊梁的聲音。
“呵呵,原來你是一株小竹子!”萱草樂了:“我叫萱草,就是萱草花的萱草,你認識萱草花嗎?”
“當然認識。我家屋後一大片呢,每年春天發芽、開花,採摘曬乾之後蒸菜、煮湯,很好吃。”
“啊!……”萱草萬萬沒想到。
阿西婭笑了:“小竹姐姐才剛剛醒我們讓她好好休息吧,她應該也餓了。萱草,去找你娘給些吃的來。”
“好的,大少奶奶!”
萱草領命,一轉身就跑出去了。
“咕嚕……”
好巧不巧,孟小竹的肚子發出了一聲很響的飢餓聲,把自己羞得滿面通紅。
阿西婭笑道:“你先躺會兒,吃的馬上就來,我去看看。”
出的屋子來卻在想:這女孩兒臉皮如此之薄,絕無可能是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