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宿醉是什麼時候了。
畢竟前世的楊帆雖然言飲酒，但是喝的不省人事，著實是少見。
而原本的楊戩，身為仙神，除非是刻意買醉，要不然就這凡間的酒水，想要讓一個仙神醉倒，就算僅僅只是對於土地公公來說都是不夠的。
但只要不使用法力來抵禦酒力。
想醉也很容易，刻意多喝就行了。
楊戩從床上坐起。
這個房間顯得有些陌生，可好在還算乾淨，除了頭疼之外，身上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
窗子是開著的，清晨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帶著幾分清涼。
讓楊戩舒服了不少，運轉法力，全身還剩下的那點醉意已經消失不見，頭也不疼的了，眼也不花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昨日。
至於喝了多少，能讓現在已經準聖之身的楊戩都醉了。
他只記得，最後自己和天魔女二人是抱著罈子在喝的。
至於都說了一些什麼，倒是忘記了。
喝多了，誰還記得這個。
這算不算斷片兒？楊戩不清楚。
起碼就像現在來說感覺還算不錯。
找個時間來放鬆一下自己，其實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窗外是人間煙火的氣息，這裡的早市很是熱鬧，時間似乎也已經不算很早了。
空氣中食物的香氣，混雜著幾分牛馬糞的味道。
雖然奇怪，倒也不覺得噁心。
這就是最平常的市井的氣息，楊戩竟然感覺自己有幾分喜歡。
在這裡遠遠比那冰冷的真君神殿要舒服的多了。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
“進來吧。”
楊戩開口。
隨著房門被推開，天魔女的身影出現，手裡面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些糕點還有清茶。
“醒了？”
天魔女微微一笑走進來。
“睡了多久？”
楊戩開口詢問。
“一天一夜。”
天魔女回答：“你似乎很累，睡得很沉。”
“是嗎？”
楊戩有點無奈：“麻煩你了。”
“也不算麻煩。”
天魔女放下手中的托盤：“也經常有喝醉的客人，醉倒在店裡，一般祝山都把人扛到樓上過夜，第二天收點住宿的錢。”
“那麼我呢？”
楊戩微微一笑：“也是祝山把我扛上來的？”
“當然不是。”
天魔女一笑：“是我把你弄上來的，所以你得多給我一點住店錢，以前的客人可沒有這個待遇。”
“財迷。”
楊戩吐槽了一句，從身上摸出一錠赤金，仍在桌面上：“讓我在這裡多住幾日。”
“你想住幾日都行。”
天魔女面露笑意：“想要在這世間生存，即便是仙神，沒有錢也是不行的，錢這個東西無論在什麼時候，自然都是多多益善的。”
“或許吧。”
楊戩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以天魔女和祝山的能力，想要搞錢自然是很簡單的事情，為什麼還這樣做生意。
只能說是人各有志了。
“你們的人還不少。”
楊戩忽然開口。
“嗯哼。”
天魔女不置可否：“這麼長時間，總是聽聞司法天神楊戩法力無邊，戰力無雙，看來的確是這樣，我手下那幾個人在我看來隱藏的很好。”
“是藏得不錯，對於尋常人根本就察覺不到。”
楊戩語氣淡淡。
僅僅只是外面的那條街上，至少有十個人是和天魔女，祝山一樣的魔族。
不遠處賣包子的，街上撿糞蛋的，還有扛著鋤頭準備下地耕田的等等。
“你們有多少人？”
楊戩忽然詢問。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天魔女笑著問道：“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單純的好奇而已，別放在心上。”
楊戩看著托盤上的東西。
“昨天喝了那麼多酒，今天吃點清淡的吧，茶泡飯怎麼樣？”
天魔女詢問。
“客隨主便。”
楊戩語氣淡淡。
所謂的茶泡飯，前世楊帆也是知道的，其實就是一種稀飯，用茶湯泡飯。
起源於中國，在南方有吃茶泡飯的習慣，當然出名的還是在島國總是能將一些不入席的東西給弄的很高大上。
只是沒想到在這裡竟然也有。
新做好的米飯，昨晚的涼茶。
還有幾個鹽梅。
“不錯。”
楊戩放下手中的飯碗。
一碗茶泡飯，再吃幾個鹽梅。
整個人清爽了不少。
“你似乎在逃避。”
天魔女一直靠在一邊，忽然對楊戩開口。
“逃避？”
楊戩微微一笑：“不，不是逃避。”
“不是就好，還以為你這麼在陰間鬧了一遭，有點害怕了呢。”
天魔女沉聲說道：“但是說實話，我還真的很佩服你的魄力，妖族七大聖，看的出來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在妖族之中，也必然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你竟然直接幹掉了三個，還有數十萬妖眾，尋常人還真的不敢這麼幹。”
“你的膽量很大，實力也很強，我相信是你的實力，支撐著你的膽量。”
天魔女冷笑一聲：“只是這後果是什麼，你想過沒有？”
“後果……”
楊戩雙目微眯：“我當然想過，短時間之內天庭的威嚴會上升，三界應該會太平一段時間，但是我楊戩的存在，三界之內無論仙神還是妖魔，只要是曾經作奸犯科的，大抵都會如芒刺背坐立難安，也就是說，天庭雖然的短時間之內安穩了，但我楊戩幾乎是得罪了整個三界。”
“原來你還知道啊。”
天魔女冷笑一聲：“所以來我這裡躲清淨？”
“也不算，我楊戩樹敵無數，這本就是意料之中，僅僅只是有些迷茫罷了。”
楊戩語氣緩緩，來到窗前，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我深知三界的太平是短暫的，所以想要在有限的時間之內將天庭治下的所有力量全部整合起來，如今妖族的氣焰短暫的能被壓制下去，他們對於天庭不敢反抗，但對於我楊戩來說，卻又恨不得生啖我肉。”
天魔女想了想，事實也的確如此。
眼前這個看上去外表平淡的男人，或許是整個三界當中最為招人恨的存在。
可也的確是一個想要將三界蒼生給扛在肩膀上的男人。
“你真的不怕嗎？”
天魔女忽然詢問。
“怕？”
楊戩轉過身：“可是怕有用嗎？況且就楊戩一個人恐懼，總好過未來當天地大變的時候，所有活著的人一起恐懼要強的多吧。”
“你太累了。”
天魔女說道：“你這樣總有一天會垮的。”
“無所謂。”
楊戩閉上雙目：“但是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方向是什麼，也不知道未來的突破口在什麼地方。”
“突破口？”
天魔女疑問：“你說的是？”
楊戩現在一刻也忘不了，在自己獲得系統第一日的時候，系統所對他說的一番話。
天條施行無數年，早就已經渙散，三界之內普遍知法犯法甚至縱容犯法。
陰間酆都大帝十殿閻羅，多有自立之意，佛家後來居上，已經對天庭有了實質性威脅。
人間妖魔橫行，人世間除少數地方之外，許多人民不聊生。
而現在隨著楊戩的一系列動作，人間懲奸除惡，掃蕩群魔，天條的法紀被證明，因為楊戩的存在，天庭對四方都形成了強有力的威懾。
但在楊戩看來，整體的基本格局並沒有被改變。
僅僅只是將迫在眉睫的威脅給壓制了下去。
可壓制並不是永久的，被壓制下去的矛盾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最好的辦法便是在矛盾爆發之前將矛盾給解決下去。
這樣能在代價最小的情況下，將三界的力量整合，將所有的力量集中，重現真正的太平盛世。
反之，那可能就要花費極大的代價才能成功。
楊戩想要將一切問題，都在最理想的狀態下解決。
可很多事情似乎註定，就沒有最理想的狀態。
楊戩將自己所想說給天魔女聽。
後者一直沉默，隨後卻是冷笑一聲，似乎在嘲笑楊戩。
嘲笑天上的司法天神，竟然有這樣一個近乎於愚蠢的天真想法。
“怎麼？”
楊戩看出了天魔女對自己的嘲笑。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於天真。
天魔女並沒有直接回答楊戩的問題。
而是對楊戩詢問：“聽說玉皇大帝是你的親舅舅？”
“是啊。”
楊戩點了點頭：“是啊，親舅舅。”
“這樣啊。”
天魔女點了點頭：“原來玉皇大帝是你舅舅啊，我還以為你是玉皇大帝呢。”
“何意？”
楊戩不解。
“何意？”
天魔女冷笑一聲：“既然你不是玉皇大帝，為何要去操玉皇大帝要操的心呢？你只是天庭的司法天神，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可以了，紅孩兒犯法你該抓，牛魔王夥同其他妖族違逆天庭也自然該殺，但是除此之外，很多事情並沒有發生，你就沒有理由去做，至於你所想的那並非是你的事。”
“可是……”
楊戩還是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呢？既然你不是玉皇大帝，為何要去管那麼多，而不是讓真正的玉皇大帝去管？他活了那麼多年，很多事看的不比你透徹？怎樣平衡各方不比你能把握分寸？”
天魔女語氣淡淡：“你活的時間，連你舅舅的一個零頭兒都不到，甚至都不及我。”
天魔女走上前，來到楊戩的面前，伸出手在楊戩眼前晃了晃：“聽姐姐一句勸，你不是聖人，管不了這世界的所有事，即便是聖人也常常無能為力，你只要做好你的事，就是對這世間最大的盡忠，至於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管。”
“順其自然嗎？”
楊戩這樣詢問。
“你這麼理解也不算錯。”
天魔女笑道：“現在的三界好不容易平衡了下來，你打算怎麼做？是在天庭大翻舊案，還是蒐集佛家的罪證上門抓人？亦或者將陰間掀個底朝天？”
“這些我都考慮過。”
楊戩實話實說。
“還好你只是考慮，還不是直接上手去做，弟弟你也不傻嘛。”
天魔女悠悠說道：“如今因為你的存在，天條的威嚴已經重新肅立，三界也重新至少在表面上凝合起來，各方因為你的存在，對於天庭重新敬畏起來，這就足夠了，起碼在未來一段時間之內三界能好好休養生息，為未來做準備。”
“但是這種和平並不會長久。”
楊戩開口。
“是的，不長久，你看的出來，我看的出來，你那個當玉皇大帝的舅舅更看的出來，但暫時的已經足夠了。”
天魔女冷笑：“可是一旦你現在大刀闊斧的弄，這三界起碼就連這暫時的和平都沒有。”
聽著天魔女的話，楊戩沉思。
“這三界沒幾個乾淨的。”
天魔女分析道：“妖族暫時被你給震懾住了，可對你的仇恨與日俱增，並且妖族數量龐大，遍佈人間，而你的強勢表現也讓所有人對你新生敬畏，尤其是哪些有罪之人，天上的神仙有幾個不犯法的？佛家有幾個和尚守清規戒律的？陰間的鬼神有幾個對天庭忠心不二的？”
“你說的沒錯。”
楊戩：“繼續說。”
“用得著我說嗎？他們都是你楊戩的敵人，起碼是潛在敵人，如果你不動，那大家都平平安安，起碼錶面和氣，他們之後也會逐漸收斂，這個矛盾能暫時壓制下去。”
天魔女雙目微眯：“可你一旦對其中一塊下刀，他們不管是不是直接被衝擊的，都會串聯一氣，立刻便是三界大亂，楊戩你自問縱然你法力無邊當得起三界戰神之名，可這樣龐大的力量你應對的了嗎？三界承受得住嗎？”
楊戩搖了搖頭。
“清君側。”
楊戩冷笑一聲：“大概會出現這樣的局面吧。”
“不是大概，是肯定。”
天魔女：“別看玉帝現在支援你，那是因為你是他的侄子，再者你是他重塑天庭威嚴的刀，這把刀好用，但不能處處用，一旦你的冒進威脅了天庭的基本盤，威脅到了三界最基本的安定，那麼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別太小看你那個舅舅，數萬年前他能以一己之力整飭當時比現在混亂百倍千倍的三界，便能重新收拾現在的爛攤子，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就行。”
“這樣……”
楊戩若有所思。
“不要失望，其實這些你都能看明白，僅僅只是人在局中罷了。”
天魔女拍了拍楊戩的肩膀。
“謝謝你……”
楊戩由衷的說道。
“給你一句勸告。”
天魔女在楊戩的面前開口：“天條根本目的是用懲戒的方式來維護三界安定的，為了安定，律法也要適當妥協，不能除了正義什麼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