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顏珠心中知道阿靈阿會問什麼。
只不過她阻止不了，既然阿靈阿想聽，她說一說也沒什麼。
阿靈阿最終騎馬過來，看著馬車，簾子都沒有掀起來。
他咬了咬後槽牙，穩定了一下情緒。
“我有話問你。”
阿靈阿的語氣不算太好，他本來都要走了，可人騎馬快到府上，還是調轉馬頭回來了。
他不問問瑪顏珠就不甘心。
其實他想過瑪顏珠的回答，只不過不親耳聽到她回答罷了。
“你問吧。”
瑪顏珠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跟人說你今天吃了嗎？身體怎麼樣這樣無關緊要的話。
“你後悔過嗎？”
阿靈阿說這話的時候嗓音有些暗啞，彷彿是醞釀了很久，用嗓子無聲的說了很多遍，最終穩住這精簡的幾個字。
你後悔過嗎？
璋若感到一陣窒息，這句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怎麼理解都行。
瑪顏珠聲音還是很平穩，一如剛才：“不悔。永不悔。”
不悔。
永不悔。
阿靈阿幾乎是狼狽的騎馬離開了。
魏行看了一眼馬車，又看了一眼阿靈阿離開的方向，他心想，看來要給主子寫信讓他儘快回來了。
夫人沒有別的心思，不代表別的男人沒有別的心思。
他能看出來阿靈阿對瑪顏珠還有很深的感情。
這可不行，萬一阿靈阿要真是非要拆散夫人和主子，那也不是沒有機會。
阿靈阿是奮勇將軍，還是鈕鈷祿家的七公子，又是老福晉唯一親生的兒子，鈕鈷祿家對這位的寵愛就都在老福晉身上。
老福晉要是拼著老臉去找康熙帝要這個人情，難道還要不過來？
夫人說的不後悔，可嘴上跟心裡總有差距。
萬一被奮勇將軍感動了，那還有主子什麼事？
果然異地夫妻很危險！
“夫人？您，您沒事吧？”
璋若小聲的問瑪顏珠。
瑪顏珠沒有回答，馬車慢悠悠的開始往前走。
瑪顏珠這才道：“日後不用刻意迴避，避著反而讓人覺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跟阿靈阿早就過去了，你是跟著我最久的人，應該最清楚，你的一言一行都被魏行看在眼中，我不想江寧成對我和阿靈阿有什麼誤會，都過去了。”
璋若點頭。
阿靈阿的事瑪顏珠甚至沒有費力氣給江寧成解釋過。
江寧成夜從來沒有問過瑪顏珠關於阿靈阿的事。
璋若不清楚到底是江寧成真的大氣，還是他在等瑪顏珠主動提起，不管是哪一種，瑪顏珠的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瑪顏珠心中不算平靜。
她沒想過這麼多年過去，阿靈阿竟然還會問出這句話。
而她答的那句話似乎是早就想過千百次了，這是千百次之後才得出的答案。
她其實應該一直在等阿靈阿問出這句話，就是為了給他一個答案。
一切應該都會結束。
也祝他安好吧！
回到府上，瑪顏珠沐浴更衣之後坐在廊下抽菸袋。
邊關的月色很好，也很亮如同點了無數燈籠一樣，可又比眾多燈籠更亮。
畢竟點燈是燈下黑，再怎麼多的燈人坐在下頭也不會覺得亮，可月亮如此亮，也沒有照亮瑪顏珠的心。
她腦海中想著明日要做的事，要見得人，焦頭爛額。
那幾個商行的老闆當然也送了帖子，可她現在不能先動，明日去見的還是無關緊要的人。
只不過見這些人會讓那些人提高警惕之心，讓他們也看看瑪顏珠並非他們不可。
培養一批新人來壓制老人，然後新人成為老人，再培養新人，如此迴圈往復才是這個行業的根本。
璋若守在一旁不敢驚動瑪顏珠，只能耐心等著她吩咐歇著。
煙抽了兩袋，情緒也穩定了很多，事情捋出頭緒之後就清晰很多了。
“歇著吧，讓人再備點水，我洗一洗。”
滿身的煙味讓瑪顏珠覺得自己暫時成為了其他人，可她就是瑪顏珠，即便是身體不是她，靈魂也還是一樣。
“夫人您如果累了，可以歇一歇。”
“歇不了，很多人等著呢，這件事必須有一個交代才行，局面還不算太壞，如果不成，讓哥哥幫我收尾。”
璋若也不懂這些東西，只能想著把瑪顏珠伺候的舒服一些。
等伺候瑪顏珠安歇了，璋若在守著燈做了一會針線。
魏行從前頭進來，顯然是有事的樣子，表情都有幾分急切。
“怎麼了？”
璋若起身，聲音是她沒控制住的緊張。
魏行抿唇，神情嚴肅道：“夫人睡了嗎？”
“剛睡下不久，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商行被砸了兩間，放火燒了一間，損失有些嚴重。”
貨物是商人的血脈，沒了貨物一切都白搭。
“人沒事吧？”
瑪顏珠披著外套從裡頭出來，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璋若立刻去給瑪顏珠找斗篷，而魏行也僅僅是愣了一下，跟著道：“人都還好，傷了兩個，都是輕傷。”
“安撫好他們，不要吝惜銀子，銀子沒有了還能再回來，人心沒有了，很難再回來了。”
魏行道：“是，在下明白了。另外其他的事……”
璋若拿著披風給瑪顏珠披上，繫好了袋子。
“他們挑著這個時間搞事情，又不出人命，是先給我一個下馬威，比我去跟他們見面，這樣才好讓他們談條件。這時候就看誰能穩住了。損害的貨物不用著急處理，店面也不著急裝修，另外，外頭供應的貨物一律停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魏行愣住，試探道：“是要把所有的都停了？”
那就不只是烏雅家的生意，連著這些人的貨源也一同斷了。
瑪顏珠勾唇淺笑道：“生意嘛，總是有來有往的。他們既然敢做初一，難道沒想過我會做十五？還是說，他們覺得三小姐好說話？”
雖然沒說什麼狠話出來，可這樣的瑪顏珠在魏行眼中熠熠生輝。
跟江寧成是一樣的存在，氣定神閒，魏行在這一刻突然明白江寧成為什麼會喜歡瑪顏珠了。
因為這個女人的手腕不輸於任何一個男人。
她要的是絕對臣服，而非一時的合作。
“在下明白，立刻去辦！”
看來邊關也會掀起風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