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賈寶玉病情越來越沉重,到了第二天,連坐起來都困難,湯水不進,把寶釵和薛姨媽急得猶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各處請名醫診斷,皆不知是什麼病。
後來在城外破寺中找了個姓畢的窮醫,診斷出的病因是由於悲喜激射,冷暖失調,飲食失時,憂忿滯中,正氣壅閉造成的,給配了藥,服了之後,果然生了些效,能懂得喚人要水喝了。
賈母、王夫人、寶釵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薛姨媽淚痕滿面,還以為她女兒要就此守寡了。
那賈寶玉偶爾神智恢復,感覺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待房中只有襲人一個人時,喚襲人到他跟前,緊攥著她的手哭道:“我問你,寶姐姐怎麼來的?我記得老爺給我娶的是林妹妹來著,怎麼變成了寶姐姐了?我若直接問寶姐姐,又怕令她生氣。林妹妹怎麼病好了反而對我感情淡了,像是普通兄妹一般啦?”
襲人聽了這些話,不禁皺眉,也不知如何回答他,感到又急,又笑,又痛。寶釵恰好同著鶯兒過來,也聽見了。
無錯書吧她心中不悅,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對著寶玉幽幽說道:“你放著病不好好的養著,為什麼總說這等瘋話?你和林妹妹本來就是兄妹,不是兄妹之情,還能有什麼了?老太太一生最疼你一人,如今已是八十多歲的人了,雖不圖你的誥封,若你將來成了人,老太太瞧見了也能樂一天,也不枉了老人家的苦心。太太更是不必說了,一生的心血精神專注於你這一個寶貝,若是知道你這樣想,太太該如何失望呢?我雖不是什麼傾城佳人,但配給你想必也未必委屈了你,你又何必如此慪我。”
寶玉聽了,心下有些慚愧,沉默半晌,方才嘻嘻的笑道:“寶姐姐,我不是針對你,得罪你處,還請你原諒這個。只是你應該知道我心裡如何想的,這會子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虛話又做什麼?”
寶釵聽了這話,冷笑一聲,說道:“你嫌這些都是虛話,那我不妨實話告訴你,林妹妹在你我拜堂的時候本來已經亡故了,可後也不知怎麼得又忽然復生了,而且一身病還全好了,府中人都說是沖喜衝的。你娶親那日,倘若真隨你心,娶了林妹妹,可她病得那樣子厲害,你們能不能拜堂是一回事,她身子如此嬌弱,又豈能傳宗接代,你難道一點都不考慮老太太,老爺,太太嗎?你若娶的是她,林妹妹的病或許還是那樣呢?萬物自有定數,你還是消停些吧。”
寶玉聽了,又氣又惱,可又說不出理由反駁。
寶釵又說道:“你可知林妹妹為何要出去遊玩一陣兒?她是怕你成婚了還胡思亂想,怕你一時做出什麼荒唐事兒來,壞了賈家名聲,所以才找個理由躲出去了。老太太也是極明白的,要不然怎麼會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外面瘋。你若是能明白她的這片苦心,安安生生的過好日子,沒準她還會回來,大家還是好兄妹。如若不然,哼哼......”
寶玉聽了這話更加氣苦,不禁放聲大哭,倒在床上,忽然眼前漆黑,昏了過去。
過了不知多久,寶玉忽聽那邊有人喚他。回首看時,不是別人,正是賈母、王夫人、寶釵、襲人等圍繞哭泣叫著,自己仍舊躺在床上。見案上紅燈,窗前皓月,依然錦繡叢中,繁華世界。
寶玉不知什麼時候出了一身渾身冷汗,卻覺得心中有些清爽。仔細一想,真正無可奈何,不過長嘆數聲。
起初寶釵知黛玉已離開賈府,因賈母等不許眾人告訴寶玉知道,恐添病難治,自己卻深知寶玉之病實因黛玉而起,失玉倒是次之,心病還須心藥醫,故而趁勢將話說開了,讓他徹徹底底的明白,來個一痛決絕,神魂歸一,或許病就好了。
賈母、王夫人等不知道寶釵的用意,得知兩口子吵架,寶玉昏過去,都深怪她造次,後來見寶玉舒醒了過來,神智見清,方才放心,立刻到外書房請了畢大夫進來診視。
那大夫進來診了脈,不由得“咦”的一聲,詫異道:“奇怪!這回脈氣沉靜,神安鬱散,明日吃些調理的藥,調養幾天也就好了。”說著出去。賈母眾人這才各自安心散去。
襲人起初也怪怨寶釵不該和寶玉攤牌說明,只是礙於主僕身份,口中不好直說。鶯兒背地悄悄勸寶釵道:“姑娘也忒性急了,這真要是出了什麼事,姑娘哪能擔的起呢?”
寶釵冷哼一聲,道:“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我好歹也是他正妻,橫豎有我呢。”往後只窺察寶玉心病起色。
之後數日,寶玉漸漸神智安定,雖然有時會想不明白為什麼黛玉病好之後忽然如此對待自己,但時常聽到襲人“老太太,老爺,太太,原本選定的就是寶姑娘,因她為人和厚,性情溫和,嫌林姑娘秉性古怪,又怕她娶過來沒幾日就夭折了。老太太和鳳姐怕你不知好歹,病中著急,所以就叫雪雁過來哄你,大家都是為了你好。”的話解釋勸解。
再加上怕老太太、太太生氣;又想著黛玉已不再對自己有別情,寶釵又是第一等人物,況且又有“金玉姻緣”一說,他慢慢的也就想開來些。
寶釵經日日觀察,見寶玉越見好了,病情已不妨事,自己也安了心,只在賈母王夫人等前盡行過家庭之禮後,又時時軟語溫言勸釋寶玉之憂。
寶玉身體精神都見好,又常見寶釵坐在床前,肌膚雪白,胸部飽滿,俏麗難言,便忍不住要做那警幻之房中樂事。
寶釵見他身體並沒痊癒,怕他累著,每次皆以正言解勸,以“養身要緊,你我既為夫婦,豈在一時”這樣的話來安撫他。
那寶玉雖情慾激盪,心癢難搔,卻苦於白天賈母王夫人及薛姨媽等輪流相伴,夜裡寶釵獨去安寢,賈母又派人服侍,只得默默忍著,安心靜養。又見寶釵舉動溫柔,圓潤明媚,就也漸漸的將愛慕黛玉的心盡移在寶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