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東方天際魚肚白中一閃而過的紫芒,盤膝而坐的許若生眼中掠過一絲遺憾。
‘哎,看來是不行了。’
三個月來,許若生每天堅持捕捉紫氣試圖吸收,始終無果。
然而就在他低頭的瞬間,一抹極為暗淡的金色光芒自其雙眸中一閃而過,顯然他並未有所察覺。
“隆鐺隆鐺隆鐺……”
角鬥場大門處響起一陣鐵鏈脫落的聲響。
大門開啟的剎那,許若生連忙躺倒在地,擺出一副熟睡的模樣。
一群身著黑色勁裝的壯漢壓著七個身影魁梧的角鬥士走了進來,每個角鬥士都戴著標註這號碼的敷靈環。
“牲口們,都給老子醒醒!開飯了!”
鐺鐺鐺鐺鐺……
一臉上帶有刀疤的大漢用手中鐵鞭敲擊著鐵籠,發出震耳欲聾的鐺鐺響聲,熟睡的人無不驚醒。
七座空籠開啟,七個角鬥士全部對號入座。
許若生慢慢的坐起身來,肚子突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咚咚咚……五個並不白淨的包子和一個水壺丟在了許若生牢籠前面的鐵盆裡。
嘔!
許若生看到包子的第一反應不是立刻拿起來吃,而是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嘔吐感。
他被賣到血魂角鬥場已經三個多月了,這是什麼餡的包子,他再清楚不過。
可是為了活下去,又有什麼是不能吃的呢?
在強烈的飢餓感和求生欲的驅使下,許若生拿起了包子,強制自己把它想象成殺父滅母的仇人。
大半個包子塞到嘴裡,直接就往下嚥,咽不下去,許若生就拿起水壺往下衝。
當最後一個包子入腹,許若生將水壺裡僅剩的水全部灌入口中。
舌頭推動著水在嘴裡來回翻滾,使勁沖刷著嘴裡的肉屑。
噗!
一大口水噴吐而出,夾雜著或塊或絲的肉屑。
水足飯飽之後,許若生只覺一股罪惡之感油然而生,他認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同類相食的怪物。
面對這一切,許若生只能在心裡無聲的吶喊,只能將手中的水壺當做發洩口,在上面捏出深深的凹痕。
在這八角牢籠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生不如死。
可他,還不能死。
意外來到這裡,許若生不知道這是老天對他的眷顧,還是又一次捉弄。
現在他只確定一件事: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復仇,即使相隔兩界!
……
黎明之後,清風徐徐,唯有血魂角鬥場的風格外刺鼻,然而不少人卻覺得異常鮮美。
三層石階上,陸陸續續坐滿了看客,吵鬧聲逐漸打破了血魂角鬥場的平靜。
“呵呵,歡迎來到血魂角鬥場,今天的盛宴也定當不負諸位的期望。”
主座上的灰髮老者拱手環顧四周,蒼老的臉上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眾人落座,靜待好戲開場。
“下面,有請一位幸運觀眾上前抽取今天的角鬥籤。”
聲音落下,近處一位身形臃腫的富態中年男子起身,笑呵呵的走上高臺。
富態中年男子對著灰髮老者微微拱手,稱呼了一聲“龍堂主”。
此人赫然便是昨天那位連輸幾次的富態中年男子。
隨著一個個鐫刻著號碼的竹籤被從木箱中取出,今天的角鬥名單陸續敲定。
富態中年男子將取出最後兩根竹籤放在一起,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
抽籤結束,富態中年男子滿意的回到了座位。
灰髮老者看向角鬥場,中年裁判接過角鬥名單,待命而立。
“我宣佈,今日角鬥正式開始!”
角鬥場上,中年裁判應聲而動,指揮兩個黑衣大漢去開鎖,而後高聲開口。
“第一場,十三號對三號,賠率各二十,開始下注!”
場外氣氛迅速高漲,一眾看客下注後便目不轉睛的盯著角鬥場。
牢籠開啟,兩名身形魁梧角鬥士紛紛走上角鬥場。
許若生盤坐在牢籠裡,漠然的看著又一天罪惡的開場。
咚!咚!咚!
鼓聲三響,角鬥開始。
場上兩個身形魁梧的角鬥士迅速扭打在一起,戰況相當血腥。
僅僅一次交鋒,一個角鬥士的臉上便是被扣下了一塊肉。
滾燙的鮮血染紅了半邊臉頰,流過脖頸,浸溼衣衫……
“漂亮!”
“就是這樣!給老子撕碎他!”
“好畜生!”
……
血液的味道就像毒藥,瞬間點燃了所有看客的情緒。
那聲“好畜生”在別處或許是痛罵的話語,但在這裡,卻是被人們一致認同的“誇讚”。
什麼是畜生?對人來說,其他動物皆可稱之為“畜生”。
但角鬥場上的兩個角鬥士是“畜生”嗎?答案是肯定的。
一個只知道殺戮的人,一個只擁有最原始的求生欲的人,一個泯滅了人性的人,便不再是“人”。
場上的兩個角鬥士,現在更像是兩隻茹毛飲血的……怪物。
也許昨晚他們還是人,也許今晚又會重新變成人。
不多時,場上傳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如同野獸般的低吼。
一顆心臟在眾目睽睽之下砰然爆碎,猶如一朵殷紅的血花綻放,引得場外看客紛紛嚎叫吶喊,如看“絕世美景”。
“第一場,十三號勝!”
中年裁判宣佈角鬥結果,兩個黑衣大漢將屍體拖了出去。
十三號角鬥士全身已經被血水浸透,半張臉被手指挖出一個血洞,依舊有鮮血溢位。
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回到牢籠,發出一聲低吼,便昏倒在地。
“不錯不錯,這畜生終於給老子打贏了一場!”
石階傳出一道尖細的嗓音,富態中年男子捧腹大笑,為自己的壓中感到高興。
斜了一眼身旁拍手咒罵的男子,富態中年男子面上隨即浮現出一抹幸災樂禍之色。
“第二場,五號對九號,賠率各三十,開始下注!”
……
接連七場角鬥下來,看的在座看客心酥肉麻,快活似仙,好不暢快。
場上又一顆心臟砰然爆碎,綻放出一朵殷紅的血花。
富態中年男子霍然起身,連連拍手叫好,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一旁的枯瘦中年面色發青,斜睨了一眼身邊的猥瑣胖子,就差把不爽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富態中年男子心中喜悅,哪裡會去看旁人的臉色。
今天七賭兩輸,著實狠狠地賺了一筆,就連昨天的損失也盡數贏回,怎一個爽字了得?
“第八場,一號對十六號,賠率各五十,開始下注!”
中年裁判話語剛落,富態中年男子便是將目光看向了許若生所在的牢籠。
臃腫的臉龐露出一抹猙獰,口中發出細微的“桀桀”笑聲,舒舒服服的坐了下去,坐等看戲。
一大袋靈石丟擲,尖細的嗓音再次響起。
“我倒要看看,這麼小的身板,能開出多大的血花!”
“壓一號!”
這一場,是富態中年男子特意打通關係故意為之,費盡心機,只是為了出昨天那口惡氣。
許若生搖搖晃晃的走上角鬥場,看起來還沒有恢復傷勢。
一號角鬥士邁著大步走來,兩人四目相對,皆是面露凝重之色。
一個是連勝三個月的少年,身高不足五尺半;一個是連勝半年的“角鬥之王”,身高七尺有餘。
無論是戰績還是身高,許若生都比不過一號角鬥士。
這一戰,很懸!
許若生深知一號角鬥士的恐怖,故而一上場,便開啟了戰鬥模式,全身肌肉緊繃。
一號角鬥士同樣開啟戰鬥模式,全身肌肉隆起。無論對方強弱,他從來都不曾輕敵,更何況是面對連勝三個月的十六號角鬥士。
“咚!咚!咚!”
鼓聲三響,角鬥一觸即發!
拳腳對碰,發出陣陣悶響。
一個回合下來,一號壯漢給許若生的壓力絲毫不弱於昨天的七號壯漢,甚至遠遠超過。
索性經過昨天那一戰,許若生的魂力增長不少,否則他今日大概會命喪當場。
“你果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虛弱!”
一號角鬥士雖早有心裡準備,卻還是對許若生的實力深感震驚。
碗口大的拳頭在微微顫抖,眼中的凝重之色更甚,此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你也很強!”
許若生張嘴吐出一口血沫,緊握的雙拳,一陣發麻。
僅僅一次正面對抗,幾乎令他的手骨斷裂,一號角鬥士豈止是很強?
“燃血術!”
一號角鬥士一聲低喝,迅速刺激全身各處經脈,施展出不需要靈力便可催動的武技神通——燃血術!
一號角鬥士向來是速戰速決的主,只要大概摸清對方的實力,就會迅速展開全力,一擊絕殺。
只見一號角鬥士裸露在外的軀體迅速變的通紅,青筋暴漲,一股狂暴的氣息自其體內擴散而出。
燃血術,透過燃燒自己的精血獲得短時間的爆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一般不到危機時刻,不會有人願意使用這種近乎自殘的打法。
但是今天,一號角鬥士不得不用出這招,十六號角鬥士給他的壓力,很大!
“漂亮!把那小畜生一拳錘爆!”
富態中年男子尖細的嗓音響起,似乎已經看到了十六號角鬥士被一拳爆頭的絕美畫面。
面對氣息暴漲的一號角鬥士,許若生面色無比凝重,迅速調動體內全部魂氣於右手之上。
“去死吧!”
一號角鬥士爆喝一聲,朝著十六號角鬥士極速爆衝,碗口大的拳頭裹挾著一股狂暴的勁風呼嘯出。
許若生右腿後弓,右拳緩緩舒展成掌,一股隱晦的力量凝聚在掌心之中,蓄勢待發。
“殺!”
許若生雙腿發力,瞬間彈射而出。
拳掌相撞,一道墨色虛影迅速射入拳頭之中。
兩道“噗!噗!”聲響起,許若生瞬間倒飛而出,重重的撞在鐵籠之上,而後彈落在地。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許若生只覺腦袋一陣嗡鳴,天旋地轉。
一號角鬥士穩穩站立,未退半步。
一眾看客目不轉睛的注視著角鬥場上的動靜,已經準備好為壓贏而歡呼,富態中年男子甚至已經站了起來。
然而結局還是令他們失望了。
一號角鬥士突然噴吐幾口鮮血,魁梧的身軀驟然躺倒在地,死不瞑目!
“這不可能!”
富態中年面色由興奮轉為震驚,滿臉的不可置信,心中的懷疑越發強烈。
“這小畜生絕對有問題!”
富態中年男子按耐住想要再次衝下場的衝動,把目光投向了主座上的灰髮老者。
灰髮老者微微一笑,回應富態中年男子的目光,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許若生艱難的蠕動著身體想要站起來,可是最終只是半跪在地上。
“第八場,十六號勝!”
中年裁判見狀,立刻宣佈了這場角鬥的結果。
一號角鬥士的連勝被打斷,“角鬥之王”的頭銜也順勢落在了十六號角鬥士的頭上。
看客們下意識的在心裡做出了一個統一的決定,以後壓十六號!
其他七座牢籠裡的角鬥士紛紛看向十六號角鬥士,眼中滿是畏懼,紛紛在心裡祈禱不要碰到他。
“今日角鬥圓滿結束,還請諸位有序離場!”
中年裁判話語落下,看客紛紛起身離去。
“哎!真無趣!每次到他都這樣!”
“就是就是!沒什麼看的!”
“厲害是厲害,就是……嘖嘖嘖!”
富態中年男子冷哼一聲,目光冰冷的掃了一眼十六號角鬥士,轉身憤然離去。
許若生依舊半跪在原地,被兩個黑衣大漢拖回牢籠後,便是陷入了昏迷。
中年裁判向主座上的灰髮老者拱手行禮,正欲退去,灰髮老者突然叫住中年裁判。
“明早把那小畜生帶過來見我。”
一句話講完,灰髮老者便拂袖離去。
中年裁判躬身回應,目送灰髮老者離去,旋即目光看向十六號鐵籠,心中驚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