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集萬幸於一身。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人之命也:
或幸如草芥,脆若螻蟻;
或幸如寵兒,得道飛昇;
或幸如棄子,逆天伐道;
……
元解大陸,一個仙凡共存的世界。
凡人,耕作桑田,生老病死數十載爾。
仙人,開脈築基,求仙問道千萬載爾。
丹者求藥,器者好石,陣者喜圖,武者尚技,妖者嗜血……
魔淵山脈屹立於中州大陸正北方,南北綿延數十萬裡,林鬱蔥蔥,妖獸橫行。
血魂角鬥場便是坐落在魔淵山脈東北部外圍,乃是第六血堂主導的暴利場。
第六血堂作為第三血閣在西北地域的分支,背景尤為強大,實力更是不容小覷。
因此,速來無人敢在血魂角鬥場鬧事,血魂角鬥場也逐漸成為了雄霸一方的“殺戮天堂”。
何為殺戮天堂?
血魂角鬥場形如八卦,圍有八面,邊長約六米。
場外扇形石階足有三層,終日看客雲集,人聲鼎沸。
自石階上俯瞰,八卦角鬥場中的景象一覽無餘。
一名身形魁梧的角鬥士騎在對手的身上,碗口大的拳頭朝著對方腦門不停的錘擊。
一拳又一拳,打出了角鬥士的血性,打出了看客的激情。
“廢物!快給老子反擊啊!”
“對,就是這樣!七號,快給老子錘爆他!”
短短几個呼吸間,已經有十幾拳重重落下,躺在地上的角鬥士已然面目全非,不再反抗。
“廢物!奶奶的!又輸了!”
看到自己壓的角鬥士如此不堪,一名身材臃腫的富態中年男子發出尖細的怒吼聲,本就肥胖的肉臉愣是又“胖”了一圈。
這次,他可是壓了不少的身家,可惜又輸了!
“奶奶的!真特麼晦氣!”
勝負雖分,然而角鬥還未結束。
角鬥場邊緣,黑髮灰衣的中年裁判朝著場中扔出一柄銀白短匕。
七號角鬥士撿起短匕,毫不猶豫的對著躺倒的角鬥士的胸口刺下,在胸口剜出一個拳頭大的缺口,頓時鮮血噴湧。
躺倒的角鬥士發出淒厲的哀嚎,身體因疼痛而劇烈的顫抖。
七號角鬥士一隻手插入對方胸口,生生抓出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而後起身高舉,在一眾看客的目注視下,生生將手中那顆心臟捏爆,猶如一朵殷紅的血花怦然綻放。
“漂亮!”
“痛快!”
……
看到這一幕,場外的看客無不拍手稱快。
他們來到這裡賭錢是次要,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欣賞眼前這一幕“絕美”的畫面。
“漂亮!”
“真特麼痛快啊!”
……
七號角鬥士用力捶打自己健碩的胸肌,同時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像是在慶祝自己的勝利。
中年裁判宣佈角鬥結果,戰敗者的屍體被兩名黑衣大漢拖了出去,那架勢就好像是在拖一隻死狗。
短暫的慶祝過後,角鬥士自覺回到角鬥場邊緣處的黑鐵牢籠中。
牢籠約六尺立方,由上百根手腕粗細的黑玄鐵打造而成,看起來堅不可摧。
一場角鬥落下帷幕,場外的氛圍稍稍平靜。
時不時吹起的山風在人們不經意間悄悄溜走,昏紅的太陽在西山搖搖欲墜。
八卦形角鬥場中,每一“卦”分別有兩座黑鐵牢籠,共計十六座。
此時,十六座牢籠已經空出了七座,意味著有七名角鬥士已然被挖心殘殺。
血魂角鬥場的角鬥向來如此,這是無數看客情有獨鍾的絕美“風景”。
“第八場,十五號對十六號!”
隨著中年裁判話音落下,粗重的鐵鏈滑落門栓,發出沉重的悶響,兩座黑鐵牢籠徐徐開啟。
牢籠中,分別關著兩名身材相近的消瘦少年,膚色黃中帶黑,衣著破爛。
十五號牢籠中的角鬥士身體發顫,眼中的恐懼被看客一覽無餘。
十六號牢籠中的角鬥士則是盤膝而坐,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眸,凌亂披散的黑髮擋在眼前,讓人看不真切。
十六號角鬥士看也不看一旁的十五號角鬥士,起身邁步走出了牢籠。
在場中央停下身形,舒服的伸了伸腰桿,全身各處關節發出一陣咔咔響聲。
細微的響聲聽在十五號角鬥士耳中,就如同地獄伸出的鎖鏈發出卡卡響聲,讓他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那小畜生怎麼還不出來?這樣的廢物也能拉出來角鬥?”
石階上頓時一片譁然,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角鬥場高臺主座上的灰髮老者。
灰髮老者緩緩起身掃視眾人,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一抹歉意的微笑,而後將目光看向身側。
兩名身著黑色勁裝的魁梧大漢心領神會,快速朝著角鬥場中走去。
不多時,十五號角鬥士便是被兩人拖到了灰髮老者面前。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
灰髮老者面色平淡如水,滄桑的眸中閃過一絲寒芒。
回應少年角鬥士的,只有灰髮老者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掌。
十五號角鬥士應聲倒地,哀求聲戛然而止,面上依舊保持著涕淚橫流的模樣。
“拖下去!”
兩人拖起十五號角鬥士的屍體,朝著一邊走去。
灰髮老者轉身對著眾人訕訕一笑,道:“各位,實在抱歉,看來今天的賭鬥不能圓滿結束了。”
這種事雖不是經常發生,看客們卻也是見怪不怪。
看客們紛紛起身準備離場,無人在意十五號角鬥士的死亡,甚至還有人感到無趣。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身材臃腫的富態中年男子忽然高聲開口。尖細的嗓音,引得一眾看客側目。
“那畜生不還是生龍活虎的嗎?不如讓他上場,大家覺得如何?”
富態中年男子指著一座牢籠,看客們順著富態中年男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座牢籠裡的人赫然正是剛剛勝出的七號角鬥士。
富態中年男子盯著七號角鬥士,微眯的眼縫裡露出絲絲寒意。
七號角鬥士目光怨毒的掃了一眼富態中年男子,隨後將目光投向場中央的十六號角鬥士,眉頭微微皺起。
十六號角鬥士同樣目光怨毒的看向富態中年男子,其人體態臃腫,肥胖的面龐上留著兩撇八字小胡,雙眼微眯成一條縫,模樣很是猥瑣。
“可以啊!反正剛剛那畜生也沒消耗太多。”
“沒問題。”
“我覺得行!”
……
隨著在場絕大多數看客的點頭,灰髮老者也是順勢看向場中,而後微微一笑。
“既然諸位都沒什麼意見,那賭鬥繼續。”
儘管七號角鬥士百般不願,卻只能再次走出那唯一可以給他安全感的黑鐵牢籠。
七號角鬥士站在場中,高大魁梧的身軀與十六號角鬥士的消瘦身形完全不對等。
七號角鬥士一身隆起的肌肉不時的抖動著,其身高足足超過十六號角鬥士一二十厘米。
對此,十六號角鬥士沒有表現出絲毫畏懼之色,凌亂長髮後面的雙眸始終沉靜如水。
凝視對面的消瘦少年,七號角鬥士的面上並沒有露出半點輕鬆,反而略顯凝重。
十六號角鬥士,一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稚嫩少年,所有見過他的角鬥士都以為他會很快變成眾人的食物。
然而三個月來,十六號黑鐵牢籠始終沒有換過主人。
‘此子絕不簡單!’
隨著最後一人下注完畢,現場氣氛再次高漲,中年裁判高聲發令。
“角鬥開始!”
咚!咚!咚!
鼓聲三響,角鬥一觸即發!
七號角鬥士率先出手,碗口大的拳頭直奔十六號角鬥士的面門砸去。
十六號角鬥士眸光閃動,消瘦的身軀如蛇一般扭動,堪堪避開這一擊。
七號角鬥士攻擊落空,碗口大的拳頭擦著對方的髮絲呼嘯而過。
拳風吹起十六號角鬥士的凌亂長髮,露出一張黝黑消瘦的稚嫩面容。
一擊不中,七號角鬥士迅速扭轉身形,朝著快步後退的十六號角鬥士迅猛攻去。
面對反應如此迅速的七號角鬥士,十六號角鬥士的眼中掠過一絲凝重。
雙臂硬接了七號角鬥士一拳之後,十六號角鬥士只覺手臂一陣發麻。
從束縛在七號角鬥士雙手手腕上的橙色敷靈環可以看出,其至少也是一名築基初期武者。
敷靈環如其名一般,是專門封印靈脩靈力的束縛法器。
敷靈環雖不是血魂角鬥場獨有,但七號角鬥士手腕上的敷靈環卻不是其他任何勢力所能擁有的。
眼見十六號角鬥士硬接自己一拳而不傷,七號角鬥士的心中越發凝重。
無數的戰鬥經驗告訴他,這一戰必須拼命。眼前這個看似稚嫩的少年,實則極度危險。
轟!轟!
場中陣陣拳風呼嘯,不時有悶哼聲從兩人口中發出。
隨著場中的戰鬥愈發激烈,場外看客的神情也逐漸高漲。
兩人的破爛衣衫此時都已沾染上殷紅的鮮血,各自的面龐都有著不同程度的青紫拳傷,嘴角分別掛著一道血痕。
面對身形與實力完全不相符的十六號角鬥士,七號角鬥士的心中無比驚異。
七號角鬥士從對方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靈力波動,可他總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加持著對方的戰力。
更令他心驚的是,經過多次交鋒,始終無法找到那力量的源頭,且越是打下去就越是心驚。
此刻的十六號角鬥士對他來說,就如同一頭極端詭異的妖獸。
面對七號角鬥士的頻繁暴擊,十六號角鬥士也逐漸疲於應對。這場戰鬥,已經快要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極限。
“吼!”
七號角鬥士突然發出一生野獸般的吼叫,面色猙獰無比。他狠狠抹去嘴角的鮮血,眼神中掠過一絲決然。
十六號角鬥士雙拳緊握,眸光凝如寒冰。
隆隆鼓聲震耳欲聾,響徹整個血魂角鬥場。角鬥到了最為激烈的時刻,場中兩人全都放棄了防禦。
驟然間,一股森冷與狂熱共存的殺意瀰漫全場。
一拳換一拳,一腳換一腳,場中悶哼不斷,兩人的口中不時有血沫飛出。
轟!
一拳對轟,兩人的身形瞬間分開。
七號角鬥士穩住身形,目光死死的盯著對面依然穩穩站立的十六號角鬥士,碗口大的拳頭竟在微微顫抖。
“快上啊!給老子錘爆他!你這個畜生,還在猶豫什麼?”
眼見七號角鬥士與一個稚嫩的少年僵持如此之久,石階上的富態中年男子心情越發暴躁,只不過那獨特的嗓音總給人一種別樣的錯覺。
隨著富態中年男子的喊罵,又有幾十人紛紛對著七號角鬥士怒罵起來。他們都是壓的七號角鬥士,自然希望七號角鬥士再次勝出。
雖然惱怒,但是七號角鬥士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贏,因為輸就意味著死亡,他不想死!
七號角鬥士牙關緊咬,渾身肌肉開始顫抖。他全身的精血緩緩遊動,逐漸匯聚在右拳之上。
這一舉動,使得七號角鬥士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死!”
七號角鬥士身形爆衝,右拳狠狠轟出,竟裹挾著一絲微弱的金色罡氣。
隔著一米的距離,十六號角鬥士都能感受到一股狂暴的拳頭。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十六號角鬥士並未躲避。
只見十六號角鬥士那雙漆黑的雙眸微微抬起,右掌緩緩緊握。
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黑色虛影自掌心緩緩消散,十六號角鬥士的眼中浮現一抹決然。
“殺!”
一大一小兩個拳頭轟然碰撞,爆發出一陣骨骼碎裂的聲響。
全場看客在這一刻陷入沉默,期待著最後的結果。
角鬥場中,十六號角鬥士噔噔後退十幾步,半跪在地,嘴裡噴出大口鮮血。
另一邊,七號角鬥士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面色變得比之前更加慘白。
咔!
骨頭斷裂的脆響傳到所有人的耳中,七號角鬥士的手腕軟軟的耷拉下來。
噗!
一口鮮血噴射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線,七號角鬥士雙眼圓瞪。
對面的少年踉蹌站立,凌亂長髮後的雙眸漆黑如墨。
那雙眼眸,對此刻的七號角鬥士來說就如同地獄的門戶,在向他招手。
“你……”
噗通!
七號角鬥士的雙腿重重跪地,血管爆裂的雙眼淌著血線,眼中充滿不甘,竟是當場死去。
其他六座牢籠中的角鬥士紛紛側目,眼中掠過一絲震驚。
雖然知道十六號角鬥士不簡單,但卻沒有想到是如此的不簡單!
“廢物!”
富態中年男子再也坐不住,接連幾次賭輸,令他極度暴躁。
旁邊其他人正想怒罵,但聽到富態中年男子尖細的聲音,皆是投去怪異的目光,這胖子是被哪個娘們兒夾壞了?
“特麼的!就這麼死了?”
“一點看頭都沒有!”
“哎,真沒勁!”
……
遠處其他人注意不到這裡的場面,一心只顧著那沒有出現的“絕美畫面”。
有人為了輸錢而惱怒,然而更多的人卻是因為看不到那“絕美的畫面”而感到遺憾。
人都死了,再挖也沒什麼看頭。
“角鬥結束,十六號勝!”
中年裁判走到角鬥場中央掃視眾人,確認七號角鬥士死亡後,宣佈了這次角鬥的最終結果。
十六號角鬥士踉蹌站立,緊繃的身體終是得以放鬆,雙眼麻木的看著被鮮血染紅的角鬥場。
突然,角鬥場上的血泊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失。對此,十六號角鬥士並未露出驚異之色。
這一幕,早在他第一次與人廝殺的時候就見識過了,只當是一種清掃角鬥場的奇異陣法。
富態中年男子雙眼微眯成縫,目光死死的盯著場中身形消瘦的十六號角鬥士。
“奶奶的!”
富態中年男子突然大罵一聲,在一旁看客驚愕的目光下迅速掠下角鬥場,一把抓向十六號角鬥士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