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灰羽緩緩扭頭,看向一旁。
阿斯曼的屍體仍然靜靜躺在地上,血流了很大一灘,面部已經變成了白紙的顏色。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魔法部的判斷基本不會出錯的。”
露娜嘆了口氣:“他們會收集魔力痕跡,然後進行比對,就像普通人的指紋,整個世界都找不出第二個!”
“可是他明明……”
“是啊,他死了。我也想不通,一個死去的人,怎麼還能作案呢?”
空氣突然冷了下來,灰羽把衣服使勁抻了下,緊張地看著四周寂靜的黑暗。
“我得去部裡問問,這種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寧可相信這是調查員的失誤。”
露娜再次檢查了一遍屍體,確定沒有異常後,用飛路粉匆匆傳送離開。
她是不是把我給忘在這兒了?
灰羽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向那幾個陌生巫師尋求幫助。
她猶豫著踏出大門,外面颳著風,空氣溼冷。
現在她還穿著學校的制式校服,上身是單衣和一條襯衫,下半身則只穿著不算厚的校服裙子,冷風呼呼地灌進來,很不舒服。
路燈白慘慘的光沒增添多少溫度,反而讓她勾起了些不好的記憶。
但再度看向路燈時,她驚訝地發現下面竟然站了一個高挺的人影。
“路西法先生!”
身子瞬間暖和了,她激動地跑過去,只覺得有一肚子話想和對方說。
“沒想到你們動作蠻快的,剛想著過來看看,事情就全解決了。嗯,感覺你很有收穫?”
路西法話雖如此,臉上卻沒半點意外的神色,就好像什麼都提前預料到一樣。
他把一件羊毛大衣遞給灰羽,看她羞澀的模樣,只好提醒道:“這是艾達的主意,你不用謝我。”
順便吐槽道:“死了幾十年的老鬼,居然還知道天氣轉冷……真是難得。”
“哈哈,那您替我謝謝艾達吧。”
灰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穿上外套,就迫不及待地要分享今天的所見所聞。
路西法看了眼時間,微微皺眉道:“現在差不多凌晨一點鐘,你這個時間回去沒問題吧?”
“好像……有問題。”
她尷尬地收回笑容,手指揉捏著裙子,不太好意思說出口。
她的家,也可以說是寄養家庭,那些人都不怎麼待見她,總歸不是什麼能拿得出手的事。
心裡也有些怕路西法發現她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會不會對她有什麼不好的看法。
“是怕家人責備麼?”路西法看過來。
“是……也不是……”
灰羽不知道如何開口。
往常九點多回家就被罵個半死,現在都超了好幾個小時,他們不打死自己就算好的了。
察覺到少女的情緒,路西法想了想,開口說道:“這樣,我送你回家,如果你家人有什麼問題,我來解釋。”
“畢竟讓你捲入複雜危險的案件,又忙活到這麼晚,我也有責任。”
“不,我是摸魚的,露娜姐姐才是破案的主力!而且本來就是我主動要求去的,您不必負擔什麼的!”
灰羽急忙糾正道,她感覺自己確實像個沒事人似的,光顧著看戲吃瓜了,沒出什麼力。
況且露娜說過她和路西法關係不好……難辦,只能替她多說些好話了。
唉,大家就不能融洽一些嗎?
“你這孩子。”
路西法瞭然,他搖搖頭,換了個話題。
“走吧,這裡距離你家稍微有些遠,嗯,要不要嘗試飛路粉以外的傳送方法?”
飛路粉以外的?
灰羽一想起那瘮人的綠色火焰,和天旋地轉的傳送過程,胃裡就直冒酸水,她可不敢再挑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還是不了吧,而且我其實也有話想對您說……不對,好像應該是報告?”
她跟上路西法的步伐,歪著腦袋思考,自言自語道:“露娜姐姐要和魔法部的上司報告,我接下這個任務,是不是也要報告什麼東西……唔,到底報告什麼東西?”
“你別那麼拘謹。”
路西法在前頭帶路,語氣很是隨意:“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又不是魔法部那群蠢蛋,逮著一個模糊的詞根就往死裡盤查。”
“嗯嗯,我明白了。”
灰羽快走兩步跟上,一面組織語言描述今天發生的一切。
剛開始她還一板一眼地,用嚴謹的句式語法,後來就逐漸放飛自我,想到啥說啥了。
路西法沒再開口,只是做一個安靜的傾聽者,當然,灰羽說到感情充沛時,他也會適當地驚訝嘆息,好讓她不至於那麼尷尬。
從她的話裡能感受到很豐富的情緒,比如比爾的日記裡深藏的自卑,對父母不重視孩子成長,完全放養的不理解,和對阿斯曼失去愛子的同情……
說實話,灰羽完全可以去當一個小說家或者感情主播什麼的,她的話確實有種輕易觸動他人心絃的力量。
僅僅聽她描述,眼前似乎就真的出現了那種畫面。
被炸的歪斜的房間、孩童稚嫩的筆跡、閃電般肆虐的魔力……
很有畫面感。
當然,可能和這孩子平時的處境是分不開的。
路西法看了眼忘我講述的灰羽,她的臉上充斥著分享的喜悅,容光煥發。
“擁有細膩的內心,對一個巫師來說未必是好事。不過,對一個人來說,卻是相當難得的美好品質。”
他勾了勾唇角,任由灰羽用些天馬行空的詞彙編織今天的故事。
說到後面,灰羽漸漸從入神狀態中脫離,回憶起阿斯曼臨終前的話,忍不住疑惑地望向路西法。
“路西法先生,我不明白,一個人死了怎麼還能繼續作案呢?”
“我怎麼知道,大概魔法部的人搞錯了?”
路西法笑著答道,輕輕敲了下灰羽的腦袋:“阿斯曼的話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但無論如何,真相永遠就在那裡。你發現了它,那就是水落石出,你沒能發現,也不能陷入懷疑和內耗裡無法自撥。”
“萬一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你們分不清孰真孰假呢?兇手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不能被他繞進去,你覺得呢?”
灰羽撇撇嘴:“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她的眼睛很快就亮起來,微笑重又出現在臉上,“反正今天我確實很開心,很充實,感覺像是走進別人的人生裡一樣呢!”
“走進別人的人生?”
“以前老是羨慕別人多姿多彩的生活,但今天我感覺,我也可以了。”
不知怎麼,看著灰羽興奮地發光的小臉,路西法心裡卻沒多少高興。
這話說的,太慘了。
“啊,路西法先生不必在意,這些都是我隨口說的,沒什麼意義的。”
灰羽以為他不高興,連忙出言解釋。
“沒什麼,嗯,你家是不是到了?”路西法露出招牌笑容。
“對。”
灰羽望著房子黑漆漆的窗戶,走上臺階,才發現大門已經從裡面掛了鎖。
“啊,哈哈,被關在外面了。”
她尷尬地回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家人也真夠粗心的,一個大活人也能落在外面?”
路西法故作輕鬆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提議:“要不去我家將就一晚?艾達可稀罕你了,咳咳,而且還能待在爐火邊擼貓。”
一聽到擼貓,灰羽的眼睛就亮了。
“真的可以嗎?”
“那是自然,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你可別被我家貓給嚇壞了。”
灰羽頓時不服氣地嘟嘴:“什麼貓我沒見過,還能把我嚇一跳,它是會後空翻嗎?”
路西法神秘一笑。
那隻骷髏貓,好像還真會後空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