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卿若已經在雪堂裡坐下。
方枝水不敢進去,就在雪堂外等了一會兒。
見如意揣著藥瓶,趕緊上前迎了上去。
一邊盯著雪堂方向一邊趕緊讓如意把藥瓶遞給她。
方枝水擔心被朗卿若注意外頭的動向,只是瞟了這藥瓶一眼,看起來像是今日符先生給的那個,便揣進了袖子裡。
“如意,看看我這樣正常不正常?”
方枝水理了理衣裳和袖口,有些做賊心虛地瞪圓眼睛問道。
如意是個憨傻的,不明白小姐拿個九鳳丸還要搞的如此神秘,不知道的還以為小姐藏了什麼不得了的藥。
不太明白自家姑娘口中說的正常是什麼意思,她瞧著小姐的打扮和往日沒什麼不一樣,都是一樣的好看。
“小姐,正常極了。”然後露出一個傻笑。
方枝水深吸了一口氣,走進了雪堂。
朗卿若坐在雪堂飯桌前等地有些心急,今日一早枝水便出了門,他又跟遲語商議了許久才歸家。
白日裡腦中時不時浮現出方枝水的一顰一笑,心中早就迫不及待想要看見她。
忽然,門口閃進來一隻纖瘦的身影。
朗卿若抬頭撞上了方枝水的眸子。
他忽然莞爾而笑,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抬,眸光閃動,溫柔遣倦。
“枝水,你來了。”
方枝水原本好不容易冷靜下來,在對上朗卿若眸子的瞬間,心又狂跳了起來。
強裝鎮定,說道:“嗯,聽如意說你給我帶了桃木燻鴨回來。”
朗卿若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方枝水,直到方枝水坐到了他的身旁。
他夾起一塊兒鴨脯肉,放方枝水的面前。
“嗯,先前在聚福樓,見你吃的津津有味,今日剛好路過便帶了只回來。”
方枝水朝朗卿若微微一笑,夾起肉放進嘴裡,可心思卻不在這份美味上。
下午在屋裡她便想好了,將藥藏在今日買回來的果子裡,再想辦法給朗卿若吃下去。
於是目光桌上徘徊了一圈,並沒有見到今日的果子。
抬頭問道一旁的秋蓮,“今日我買回來的果子呢?怎麼沒有擺上桌?”
秋蓮往桌上看了一眼,回話:“姑爺說今晚的菜色油葷重,果子甜膩,不宜同正餐一齊食用,說是吃完了晚膳後,過半柱香左右再吃。”
方枝水一邊吃著燻鴨一邊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計劃著等會兒自己如何將藥藏在果子裡的事情,沒有聽到朗卿若在一旁說了什麼。
直到朗卿若又夾了一塊兒鱸魚放在跟前,方枝水這才抬頭,撞上了朗卿若的眸子。
“枝水今日租鋪子的事可處理妥善了?我聽商系線人來報,今日東市街頭那豐計酒坊似乎是出了點事。”
方枝水立馬瞪圓了雙眼,有些驚訝地看著朗卿若。
他這璇璣堂堂主知道的也太快了吧?就連一個商戶比酒之事他都能知曉?
朗卿若看出方枝水的震驚,笑了笑解釋道:
“璇璣堂的商系,不僅遍及梅州,越州城裡的當鋪、錢莊,幾乎都是璇璣堂的商系在經營。”
方枝水聽完更是驚訝,停住筷子,一臉不可置信地問道:“難道,越州城最大的錢莊,鶴林錢莊也是你璇璣堂的?”
朗卿若笑而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那...那間最大的當鋪,紀寶樓也是你的?”
“嗯。除了這些,街面上但凡掛著一張繡有墨蘭圖案的錦篩的店鋪也都是璇璣堂商系所經營的。”
方枝水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忽然想到今日在豐計酒坊後青邑將豐掌櫃的惡行公之於眾之事。
於是清了清嗓子。“卿若,就是今天在豐計比酒後發生了一件事。”
朗卿若微微傾了卿頭:“嗯?”
方枝水便將今日所有經過同朗卿若分說了一遍。
朗卿若聽後,眸子一沉,手指在桌上緩緩敲動。
“夫君~你的璇璣堂這麼厲害,有沒有什麼辦法制裁這個豐掌櫃,我看他面相就不是什麼好人,想必做惡的不止青邑所說的這一件呢。”
朗卿若聽完方枝水的講述後,早已有定奪。
這豐掌櫃行事乖張,陰險下作,今日與枝水比酒之事佔了下風,日後對枝水的酒樓定是個威脅。
此人不可留。
方枝水似乎感覺到朗卿若眸光的變化。
原本是溫文爾雅看著自己的他,這會兒眸子裡竟有一股逼人寒意湧了上來。
方枝水心頭一顫,倒也不是害怕。
她想朗卿若情緒變化如此極端,會不會有傷身體。
都說憂思傷脾胃,不知會不會影響到腎......
想到這裡方枝水猛然回神,皺著眉一臉懊悔地模樣。
心頭默唸阿彌陀佛,她最近是怎麼回事,總是時不時想起這事來。
朗卿若見方枝水細眉緊皺,雪白的小臉上浮現出一副焦灼的神色,還以為是在擔心豐計掌櫃的。
頓時心又軟了下來,眸子裡的寒意也褪了下去。
伸手替方枝水倒了一盞青梅酒,緩緩道:“枝水莫要擔心,為夫會替你處理好的。”
“你不會將他殺了吧?”
朗卿若倒酒的手微微一怔,心頭一緊,原本還因為枝水困難之際想到自己而開心。
此刻聽到方枝水這句試探地詢問,胸口彷彿有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的他喘不上來氣。
他這十年,除了與方枝水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其餘的時刻彷彿如行屍走肉一般。
在蘇河城戍邊,他就如同一把無血無肉的長槍,只是將士底下殺敵的兵器。
在璇璣堂,他是眾人口中冷血無情地狂魔。
這段時間每每對上方枝水的眼眸,波光流轉,刺在他心中柔軟的部位,見到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見到她鬼靈精怪地模樣,也會忍不住發笑,見到她難過,心臟就如同被箭刺穿一般。
這一刻,彷彿自己終於又活了過來。
這段時間對他而言幸福的有些不真實。
連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出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朗卿若。
枝水只怕不會喜歡上那個殺人如麻的他吧。
朗卿若心裡苦笑一聲,抬起眼眸,對上方枝水的眼睛笑了笑:
“不會,有的是別的辦法叫他在這越州城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