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見朗烽對她不睬，眼神空洞地望著供桌。
彷彿沒有看見她一般，於是著急地搖晃著朗烽。
邊哭邊喊：
“老爺...老爺...你倒是說句話啊，他就這麼走了，咱們宏闊可怎麼辦啊，宏闊要是真的死了，我要他朗卿若一命換一命！”
周氏的話觸動了朗烽。
他回過神來，見周氏為兒子心急如焚，誓要報仇雪恨。
又想到剛剛朗卿若的話。
回想起當年自己發現了證據...明明可以為父為兄報仇雪恨，可是自己沒有這麼做。
因一己私心棄親情而不顧，反而替真兇掩埋了真相...
只是朗卿若他是怎麼知道的？
朗烽緩緩起身。
對周氏道：
“夫人，貴妃娘娘替宏闊求了情，皇上答應等風波過後，將宏闊流放至塞北戍邊三年，屆時我們便能將他接回。”
周氏聽到兒子不用死了，當即破涕而笑。
跪在了祠堂，雙手合十，對著殘缺的供位，嘴裡唸唸有詞道：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方枝水跟朗卿若回到折枝園。
朗卿若叫地馬車早早候在了將軍府側門。
二人叫了一些小廝丫鬟幫忙搬家，朗卿若命人將那扇牆大的百寶箱一同搬走。
方枝水站在院子外的鳳凰樹下。
看著人來人往的丫鬟小廝們忙碌的身影，想到這幾日費盡心機整理這個小園子，心中有些不捨。
“朗卿若，咱們要搬出將軍府的原因，恐怕不只是因為昨晚郎宏闊的事情吧？你剛剛在祠堂與你大伯說的話，是不是當年你父親的死...”
朗卿若瞧著方枝水目光出神。
走近她，然後輕輕攔腰一抱，額頭抵著方枝水的額頭，語氣柔和地說道：
“枝水，我只想你平平安安。”
方枝水心頭一動，抬手攔住朗卿若的脖子，兩人都沉默不語。
半晌，朗卿若將方枝水緩緩放開。
開口道：
“當年爺爺與父親就在距離蘇河城往北一百里外的沼陀關巡防，我在蘇河城戍邊後，曾多次去過沼陀關。”
“那是與川蘿、塞嶺兩國交界的關口。”
“雖說是個不大的小城，但由於經濟商貿繁榮，沼陀關內聚集了各國商販，人口密集，我們雲唐的商上人想要去川蘿和塞嶺貿易，也都從沼陀關走。”
方枝水心想她還從未去過邊塞，不知大漠孤煙直的壯麗景色親眼見了會是怎樣的感覺。
“我母親自從生下我後，身子一直虛弱，我父親當年跟隨爺爺前往邊塞，就是為了替我母親尋找治病的紅景天與冰心雪蓮這兩味藥材。”
“當時邊塞並無戰事，所以爺爺身邊只帶著幾十名精兵，一路與我父親從蘇河城沿線，一邊巡防，一邊遊賞大漠景象，直到沼陀關。”
“他們在沼沱關停留了三日，待我父親尋到藥材後動身離開。”
方枝水沒想到當年朗卿若的父親竟是為了自己發夫人去的邊關。
心中感慨世事無常。
朗卿若閉上眼，彷彿回到了十年前，繼續說道：
“當年信使來報，報上說的是爺爺與父親在沼陀關巡防，不小心踏入流沙後，遭敵人暗算，敵人用箭羽圍剿，最終以身殉國。”
“直到我從軍後，才知帶兵打仗里門道眾多。”
“我開始想爺爺在邊塞打過上百次仗，對於他來說，沙漠的情況是再熟悉不過，怎會走入流沙之中？”
“於是我去了沼陀關，去到爺爺和父親殞命的戰場。”
這時，朗卿若忽然回頭，對方枝水問道：
“對了，枝水你知道沼陀關為何叫這個名字嗎？”
方枝水歪著頭，想了片刻道：
“嗯...是因為那裡的人們都用駱駝而少用馬匹？”
朗卿若笑著搖搖頭。
說道：
“不是，很早之前，沼陀關還只是個無名的邊陲小鎮。”
“後來雲唐、賽嶺和川蘿三國達成了商貿邦交，漸漸地越來越多商人聚集在沼陀關。”
“那時還沒有直道通往沼陀城內，商隊從四面八方趕來。”
“後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陸陸續續有商人的陀隊在前往沼陀關的路上失蹤，當地人對商隊失蹤的事情眾說紛紜，朝廷得知此事後，還專門派邊護使組織調查。”
“後來呢？後來呢？”方枝水好奇的追問。
“當地老人說一百多年前，蘇河曾經是從沼陀關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流向蘇河城。”
“不知為何在三十多年前，蘇河突然改道，乾枯的河道甚是詭異。”
“它看似和周圍環境沒有區別，實則常有暗沙流動，那些失蹤的陀隊是因為不小心走進了曾經蘇河的河道，被流沙困住。”
“大漠夜晚氣溫驟降，還有狼群晝伏夜出，那些被困在流沙的商隊，不是被沙子掩埋就是凍死後被狼群吃掉了。”
“當時負責調查此事的邊護史，曾派人在離蘇河河道十多里的沙地下，挖出了多具被狼啃咬過後的人體殘骸和駱駝。”
方枝水打了個哆嗦，感覺背後直髮涼。
朗卿若繼續說道：
“沼陀關這個名字就是這樣來的，只是沼陀關叫了沼陀關後，再也沒有商人的陀隊出事了。”
“因為朝廷避開了原來河道的位置修了官道，商隊都從管道進城，自然也沒有人會去走管道外的無人地帶。”
“這時我才隱約察覺到此事並非這麼簡單，爺爺和父親與一眾精兵怎麼會脫離管道，並且走出離官道有二十多里遠的的乾枯河道的？”
“於是我開始暗中調查，只是事情過去多年，很難查到當年的線索。”
朗卿若頓了頓，隨後輕輕一笑：
“說來也巧，有天我從馬匪手中救下一名男子和他的妻兒。”
“沒想到這名男子竟曾在我父親當時住過的客棧裡當夥計，我父親見他口吃，好心出手，替他紮了幾針，治好了他的口吃。”
“這夥計對父親頗為感激，將我父親視為恩人，因此對我父親服侍關照的極為細心，我這才從他口中聽到當時一些事。”
“原來當時父親問遍沼陀關的商販，竟沒有一個人手中有紅景天和藍心雪蓮。”
“正當父親打算放棄啟程回蘇河時，店裡來了兩位自稱是川蘿國的藥師。”
“這兩位藥師向這夥計打探是否有人正尋這兩味藥材。”
“那夥計見我父親尋藥無果，正是苦悶，一聽這兩個藥師手中有貨，趕緊去通知了我父親。”
“夥計說我父親當時喜不自勝，不僅將這兩位藥師手中的紅景天和藍心雪蓮都買了下來，還順帶把藥師手裡的其他藥材都買了下來。”
“父親離開前為答謝夥計這幾日的照顧，將這些名貴藥材送了些給夥計。”
“誰知第二日，全城的人都說，蘇河舊河道又出事了..."
"他跟著去湊熱鬧，來到河道邊，發現死在蘇河的舊河裡的，竟是自己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