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乘拳館,許乘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削柿子皮。
任翔被張子序和陳凡逮進來。
已經嚎嚎了一路的他,看到許乘,心一抖,發虛地喊,“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許乘沒接話,切了一小塊柿子送嘴裡。
隨後對身邊的男人說,“裝備給他。”
男人將拳套和護具扔給任翔。
“這什麼柿子,這麼甜。”許乘嘀嘀咕咕,將柿子對半切開,分給張子序和陳凡,“辛苦你們逮人了,一位老太太給的,可甜。”
兩人感天動地地接過。
一入嘴,“我尼瑪——”
那麻刺感,就像嘴裡吃了一層厚灰。
感尼瑪的天,動尼瑪的地。
這確定不是手足相殘嗎!
天真的兩人後悔莫及。
一個在那呸呸呸。
一個五官扭曲齜著個大牙想把舌頭咬斷。
張子序懷疑許乘犯事了,“什麼老太太給你的?你是偷人家假牙還是搶人家柺杖了,這麼報答你。”
許乘伸了個懶腰,撈起一副拳套,“老太太說要泡泡水再吃,我忘了。”
忘了?!
好一個忘了,忘了你就霍霍我們,果真好兄弟,有難同當。
張子序想創死他。
任翔此時慌得一批,門口一排壯漢,想走又走不了。
這些人越玩鬧,他心裡越沒底。
許乘瞥他一眼,慢吞吞走上擂臺,撐著圍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翔哥這一身腱子肉,瞧著挺那麼回事,練過吧,玩玩。”
一聲翔哥,更是讓任翔慌到手抖。
“別慌。”許乘安慰他,“切磋一下而已,點到為止,切磋完你就可以走了。”
明明說好點到為止,任翔最後卻趴在臺上起不來。
許乘在他身邊蹲下,“姓任的,給你臉了是吧。”
“你以為實驗室的監控壞了,就可以瞞天過海?這年頭,買火柴的,一天能有幾個?想查,不難吧。”
“你愛打小報告,行,沒關係,只要你說的是我許乘真實做過的事,我半點不追究,但你玩髒的,幾個意思?”
許乘站起來,冷眼摘掉拳套。
“卓哥,麻煩給他處理一下,再送回去。”
先前的男人忙上來看人。
張子序迎上許乘,弱弱問,“乘哥,他...沒事吧。”
許乘開了兩拳,心裡便有了數,都收著手呢,“能有什麼事,皮外傷,摔一跤都比他嚴重,過幾天就好了,甚至不妨礙他明天上課。”
-
次日。
周雙在校門撞見任翔,對方鼻青臉腫,她都走過去了,又回頭望一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這一回頭,任翔才看見她。
本能犯怵地往旁邊躲。
下意識的動作之後,很快又反應過來,她又不是許乘,怕她幹嘛,於是又若無其事地回身,大步流星從她身邊走過。
他自認為的大步流星,到了周雙眼裡,成了瘸了腿的驢,走勢滑稽。
側邊一聲沉悶的笑。
周雙循聲望去,瞧見一身散漫勁的大少爺,嘴裡塞著半個包子,靠在石碑校訓上笑話別人。
明明長著一張優越的臉,有別人做夢都想要的身段。
本可以是清風明月,人間男神。
可偏偏他舉手投足間,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混。
很混的許乘嚥下那口包子,走過來,“你已經盯著我看了半分鐘了,想互毆還是想單方面揍我?”
兩人不到半臂距離。
周雙往後退了一步。
不然靠太近,會讓她下意識想自我保護地扇他。
她沒接他那不著調的話茬,從兜裡摸出一張五十,塞給他。
許乘拎著那錢,又氣又想笑。
真屬倔驢的?還是有病的倔驢。
那張五十被他揉皺了揣兜裡,追上她,“還沒過24小時呢,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轉賬也收了,讓你虧錢嗎。”
周雙:“不怕。”
許乘:“覺得我不是那種人?”
周雙:“我會搶回來。”
她不佔別人便宜,別人也休想佔她便宜。
許乘:“...”
行,自作多情。
是他高看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了。
-
許乘昨晚翹課,許臨山自是沒見著他。
於是和鄒晚棠促膝長談到晚課結束。
早讀鈴聲一響,鄒晚棠就將許乘逮了去,給他簡單複述了許臨山的長篇大論。
許乘自認為一天的好心情到此結束。
出了辦公室,本想把今天的課也翹了,路過窗戶瞥見認真看書的周雙,莫名又拐了進來。
無錯書吧他翻了兩頁書,一個字看不進。
無聊的時候,總想找個人搭搭話。
於是那閒不住的手,頻繁地開窗關窗,試圖引起某人的注意。
然而周雙半眼不瞧他。
最後許乘乾脆支著腦袋,直勾勾盯著她看。
鈴聲大作。
課室鬧鬨起來。
周雙終於側過頭,“盯我看半節課了,是想互毆還是想單方面揍我。”
哎唷...又用他的話懟他,有夠陰陽怪氣的。
許乘笑,“我不打女的。”
周雙把他臺子踹翻,“你上回說你打。”
“你原話是這麼說的。”怕他想不起來哪回,她乾脆給他複述,“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打你。”
許乘:“...”
她是把我的話,都拿本子記起來了嗎?
“我不打女朋...女的朋友。”講太快,許乘差點嘴瓢。
他補充說,“女性朋友我不揍,不是朋友的話,那另說,不惹我就沒事,惹了我,就是王母娘娘,我也得給兩錘子。”
“我不是你朋友。”周雙提醒,也是告知。
“誰說不是。”許乘靠向椅背,“微信都加了,我許乘的好友列表,就沒有不是朋友的人。”
周雙眼睫動了一下。
片刻,移開視線,默不作聲。
沉默到最後,她直接起身出了門。
許乘以為她不高興了,在她路過窗戶時,起身探頭喊,“喂,不帶這樣的,說不過就生氣。”
周雙去洗手間洗了個臉,搓得有點用力,冷白的面板見紅明顯,眼睛也是。
許乘趴在窗戶看著她回來。
“不是吧,我也沒說什麼...”
他以為她委屈去了。
整得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似的。
“那什麼...不至於。”許乘頭一回認真安慰人,蹩腳得很。
周雙沒明白,“不至於什麼?”
許乘想了又想,悟出一句真理,“哭鼻子那是小孩子該做的事,你已經是大人了...”
周雙:“...”
“大人就該有大人的宣洩方式,比如...”
沒等他瞎掰完,周雙往他桌子放了張數學卷,“你的15分考卷,還是你自己先哭會吧。”
那是回來路上,鄒晚棠讓她順路轉交的,說是早讀的時候,忘了給他。
“鄒老師還讓我給你帶一句話。”周雙頓了頓,“算了,不說了,說了也不聽。”
許乘:“??說啊,我聽著。”
周雙坐下,“算了,不說了,說了也不聽。”
“...耍我呢。”許乘耐性即將被磨沒,“我說了我在聽,兩邊耳朵都在聽,你儘管複述就是。”
周雙:“鄒老師的原話,就是‘算了,不說了,說了也不聽。’”
許乘:“...”
草——
傻的吧。
許乘齜起牙,想打人。
瞪著她看了會,最後將卷子揉皺成團,丟進抽屜。
他掏出手機,點開遊戲,準備虐菜洩憤。
周雙餘光掃過來,又低下頭,悄悄抿了抿嘴角。
這是她轉來師附這麼久,頭一回發自內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