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誠他們結束了保安七日體驗卡,就迎來了寒假,有二十天的假期。
在分離的前天晚上,半夜2:00,林殊給林以誠打來電話,語氣帶著不知所措的哭腔:“哥,你快點來醫院吧。人民醫院住院部五樓。”
是馮可馨割腕自殺了,但被救了。
前段時間一直是林殊在陪馮可馨在成州各個旅遊景點玩,林以誠看林殊和馮可馨都發了一些旅遊的朋友圈,看他們還挺開心,但沒想到居然......
林以誠靜悄悄地離開宿舍,沒有打擾程默他們。凌晨兩三點的校園安靜得可怕,落葉被冷風無情牽扯起來,一路刮蹭著地面,發出“呲呲”的滲人的聲音。
保安認識他,以為他是這個時候去趕飛機,但又沒見他拖著行李,問他這麼晚離開校園幹什麼。
“有點私事。”林以誠戴著鴨舌帽,淡淡的語氣。
保安也沒再追問,只是溫馨地囑咐了句:“注意安全。”
半夜打車很不好打,林以誠抵達人民醫院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半。
“哥,你來了。”林殊的聲音有力無氣,彷彿才跑完一場瀕臨生死極限的馬拉松一樣。
“怎麼回事?”林以誠是站在病房門外,遠遠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馮可馨。
他緊皺著眉頭,他這次心裡居然不是心疼和自責了,而是有些厭惡。
人無完人,人皆有自私之心,林以誠也不例外。
“不知道......”林殊低語,哽咽。
林以誠摸摸自己妹妹的腦袋,“乖,沒事,也不是你的錯。”
林殊也通知了馮可馨的父母,她爸爸媽媽連夜開車過來成州的,抵達的時候也已經早晨七點了。
林以誠一夜都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坐著,他不敢進去。他眼神呆滯,面無表情,雙手合十,手肘抵在膝蓋,佝僂著上半身,下巴撐在指尖。
林殊坐在哥哥身邊,靠在林以誠肩膀上眯著眼睛休息。
“林殊!林殊!”一陣急匆匆的高跟鞋“噔噔噔”的清脆的聲音在走廊中響蕩。
是馮可馨的父母。
他們瞅了瞅坐在走廊上的林以誠和林殊,“馨兒是在這個房間嗎?”馮可馨的母親用食指詢問著。
林殊迅速站了起來,她害怕馮可馨的母親指責她,馮可馨的母親是她的高中班主任。“是的,陳老師。”林殊用手指扯了一下林以誠的肩膀的衣服角尖。
林以誠不想進去,他也不想抬頭看馮可馨的母親。
林以誠雙手揉了揉臉,彷彿這個動作能讓他腦子稍微清醒一點。他正想站起來,電話響了——程默打來的。
此時的電話就像一根救命稻草,林以誠死死抓住。
“阿姨,你們先進去吧,我接個電話。”林以誠移步到稍遠一點的樓梯轉角處,但他把電話掛了,轉而給程默發微信: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我的行李就放宿舍,你幫我跟輔導員籤個留校申請書,我寒假不回去了。
程默小小的腦袋充滿大大的疑惑。
林以誠還囑咐程默:幫我告訴辛未,我昨晚上家裡有急事就先坐順風車回家了,非常抱歉今天不能送她,我晚點聯絡她。
程默突然意識到,可能出事了,程默他家就住在成州市中心,他告訴林以誠有什麼事隨時找他。
病房裡的馮可馨終於醒來。她慘白的臉上毫無血氣可言,嘴唇乾得裂開,本就瘦弱的她在病床上躺著顯得更加單薄。
馮可馨的母親一邊哭一邊“責怪”自己的女兒:“馨兒,你怎麼回事?不是玩得挺開心的嗎?你怎麼做出這種傻事?你要是有什麼事讓媽媽怎麼辦?”
馮可馨緩緩地抬起手,伸手想去擦拭母親臉上的淚痕,但是她太無力了,根本夠不到。
馮可馨看見林以誠站在病房門口,她澄澈的眼眸,用渴求般的眼神凝望著林以誠。
林以誠擠出僵硬的微笑。
馮可馨的聲音微弱得像即將熄滅的蠟燭:“誠,你終於來了。”
馮可馨、馮可馨的父母、林殊都注視著林以誠,他像一個被推上斷頭臺被審判的罪人一樣,在他們的注視下,沉重地走到馮可馨病床前。
“我在。我一晚上都在。”林以誠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可言,像一個陳述客觀事實的律師。
“謝謝你,分手了還來看我。”馮可馨眨了眨眼睛,淡淡的微笑掛在慘白的臉上,有一絲盡在意料之中的意味。
“應該的,我們這麼多年同學。”林以誠以同學的名義,點點頭。但他心裡一直掛念著辛未。
辛未倒是信了程默的話,真以為林以誠家裡有急事先一步離開了成州。她還給林以誠發微信埋怨:好傢伙,溜得真快。
無錯書吧林以誠看到了,不敢回,不知道回什麼。
林以誠當晚回到學校宿舍,卻發現程默還在,他推開宿舍門的時候顯然大吃一驚。
“你怎麼沒走?”林以誠手裡拿著一桶泡麵,他一天都沒吃飯了。
“我隨時可以走。”程默一臉嚴肅地說,“取決於你需不需要我。”
林以誠長嘆一口氣,把泡麵往桌子上一放,整個人躺在椅子上,像被吸血鬼吸乾了一樣。“程默,你說,人生怎麼這麼難啊!”他呆呆地盯著天花板。
“到底發生了什麼?”程默把宿舍門一關,靠在門內,雙手插進褲兜。
“馮可馨自殺了。”林以誠都沒跟程默提示什麼,就毫無預兆地講了出來。
“死了?!”程默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死了?!”重複了一遍確認是否是自己聽錯了。
“沒有。沒死成,在人民醫院。”林以誠轉過頭來,看著程默,一臉無奈和疲憊。
“我靠!這麼大的事兒!我不問你是不是不打算說啊!”程默拉開旁邊的椅子搬到林以誠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唉…”林以誠搖了搖頭,“她說她後悔和我分手了,因為我沒去陪她玩,她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她唯一信任的我也離她而去,她就想見見我,所以用了這麼極端的方法。”
林以誠說完,把鴨舌帽摘了下來,臉上的黑眼圈清晰可見,十分憔悴。
“她不是病好了許多了嗎?她不是主動和你提的分手嗎?她們家想纏著你一輩子嗎?”程默的話何嘗不是林以誠心中的疑問,只是程默是一個旁觀者,說話更加一針見血。程默也只是說出了實話,但實話往往這麼現實冷血。
“辛未……”“那辛未……”
程默和林以誠異口同聲地提起辛未,但是都猶猶豫豫的語氣。
在這場道德、責任和前途的糾葛漩渦之中,辛未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
“過了寒假再說吧。”林以誠選擇了逃避,他不知道怎麼面對辛未,那句“辛未,我喜歡你”始終沒有機會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