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陸旭的心中，翻起了驚濤駭浪。

敵我雙方指得是，帝國軍屬於極北王朝所屬的敵對雙方。

那天，陸旭在牛角山下偶然遇見的那支，屬於極北王朝的精銳斥候部隊，正是敵方。

雙方陣亡上百。

這句話所透露給陸旭的資訊是：雙方上百人的屍骸都被找到了？

那麼。

地裂如何解釋？

跌入地裂之中，那麼多人又怎麼解釋？

還有！

那麼多屍首上，究竟會不會殘留一些啃食過的痕跡？

如果有……

又該如何解釋？

“屬下……不知。”

陸旭的回應，算不得如何高明。

甚至就連“聰明”二字都算不上。

但。

這是他唯一能夠說出口的實話！

實話，永遠都是無懈可擊的回應。

樊礱看著給出回應的陸旭，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玩味。

他不再繼續開口，而是將主桌上的一柄短小精緻的匕首，舉在身前，細細把玩著。

場間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當中。

這個過程中。

陸旭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

但是。

陸旭始終沒有因為緊張，準備主動開口說些什麼。

這種時候，說完了實話就行了。

其他，都不重要。

說多了反而無益處。

終於。

樊礱微微一笑，繼續帶著他那獨有的陰柔語氣說道：“你總不會為了活下去，當了不同陣營之間的雙面諜子吧？”

要說這句話是句“誅心之言”，倒也沒有這麼嚴重。

但若說作為帝國所屬，坐鎮疆域，擁兵自重的元帥，突然召見一個炮灰營的小營長，只是為了好奇對方，為何在冰天雪地之中，消失了整整40多天，還能活著。

這話也說不過去。

所以。

於情於理，樊礱會問出這樣一句話，完全在邏輯之中。

反觀陸旭。

他本來還是可以十分鎮定地回覆帝國元帥說，自己沒有做那雙面諜子。

但是。

就在陸旭準備開口的這一瞬間。

腦海深處，突然響起了一道令他寒毛倒立的熟悉聲音。

這道聲音的出現，再次印證了陸旭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發生在現實之中！

“陸旭，別忘了你與我們之間的約定。”

這是……死靈陽的聲音！

隨著“約定”二字的出現，陸旭與死靈之間所達成的協議，突兀地出現在陸旭的腦海中。

如果不是陽的聲音出現，那段發生在徹底黑暗之前的記憶，很可能就被陸旭所遺忘了。

地底深處，陸旭眼前的死靈消失之前，他與“死靈們”之間，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被選中的陸旭啊，你願意將你的靈魂，供我等驅使麼?”陰說。

“能活著，就願意。”陸旭回應道。

“那如果我們能讓你活成最偉大的生靈，你願意奉我們為主麼？”陽接著問道。

“商家與客戶之間，似乎沒有產生主僕關係的必要。”陸旭道。

“好有意思的比方，那麼，我們之間，誰是客戶，誰是商家呢？”陰笑著反問道。

“分不清，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交易是平等的。”陸旭如實道。

“很好！陰，我更加確定，我沒有選錯人。”陽讚許道。

“當然，他可是整整在死亡念頭的籠罩下，堅持了三十二天的人，比那個人還要多出兩天。”陰此時的回應，也說明了他對陸旭的認可。

陽與陰的對話過程中，陸旭主動問道。

“我……需要做些什麼？或者說是，我怎麼才能為你們提供其他靈魂。”

“提供靈魂，不就只有殺人這一種方式麼？當然，與我們簽訂協議之後，殺人，也能使你自己變強。”

陰帶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還有，別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了你與我們的關係。否則協議當即終止。”陽提醒道。

“終止就是死亡哦~”陰帶著笑意提醒道。

……

回憶的畫面，似乎有些冗長。

實際上，畫面在腦海中閃過，現實當中的過程，不過只是過去了兩個呼吸。

樊礱提出詢問之後的兩個呼吸，陸旭的腦海中閃過記憶畫面。

按照正常的對話狀態。

陸旭此刻不過是在思考。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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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礱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起來就像是他用著窮追不捨的語氣，對陸旭進行追問一般：“你在猶豫什麼？說啊。”

恍惚中，陸旭回過神，帶著自證的語氣道：“回稟元帥，屬下生於帝國，長於帝國，並不會為了活著，替極北王朝效命。”

“哦~”

樊礱的這一聲，語氣拉得老長。

緊接著，樊礱陰柔語調當中，有著明顯的笑意，接著說道：“僅憑你一己之言，我該如何相信你呢？”

陸旭緩緩低頭，不再開口。

聰明的他，很清楚的知道。

這種話，一旦從上位者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任何辯解都會蒼白無力，直接耐心等著對方下文就好。

果不其然。

見陸旭不開口，樊礱接著說道：“這樣好不好？你替我做三件事，完成了，我就相信你，如何？”

陸旭抬手抱拳，躬身領命道：“元帥軍令，莫敢不從。”

樊礱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抹不加遮掩的玩味笑容：“三件事呢，不聽我說就敢答應？”

陸旭沉聲道：“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是麼？博得我的信任，對你來說如此重要？”樊礱繼續道。

“不，是活著重要。”陸旭帶著堅定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抬頭看向樊礱，與之對視。

成年人之間的對話，從來都是這般雲山霧繞。

站在陸旭的角度來理解樊礱的話語內容，十分簡單。

進行直指主題的歸納後，二人之間對話的內容如下。

我樊礱現在信不過你陸旭。

你陸旭必須得替我樊礱賣命。

不然，我不信任你，等待你的下場就只有死。

所以。

陸旭此刻的誠懇回應，博得了樊礱的高度讚許：“想不到，我帝國麾下芸芸眾生之中，竟然真的還有蒙塵明珠？你是個聰明人，更是個簡單人。聰明又簡單，很好……”

本就因為離奇經歷，心中有著千萬個疑惑的陸旭。

懶得跟面前這位，交流起來有些娘娘腔的元帥大人，進行言語上的彎彎繞繞。

主動直言道：“還請元帥吩咐。”

顯然，陸旭的有些過於直率的反應，讓樊礱覺得有些索然無趣。

這位元帥大人，撇了撇嘴，緩緩說道：“第一，殺了霍朗；第二，替我取來人王劍，第三……我還沒想好。”

帥帳之中，縱使是陸旭這般性情偏冷之人，亦是高高挑起了兩條眉毛，對著元帥反問道：“殺……霍將軍？”

樊礱笑道：“牛角山下，上百人都死了，你還活著。殺一個9級【鬥師】，對你來說，肯定不是難事。”

對此，陸旭沒有過多回應。

相對於元帥的第一個要求，更加離奇的是元帥口中所說的第二個要求——取來人王劍。

單聽名字，很多人可能會以為，人王劍，肯定是在當今帝國人王的腰間。

實際上。

當今帝國人王李巡風，腰間所挎著的那柄堪稱半神器的寶劍，名為天子劍。

是參照人王劍進行仿造的一柄武器。

真正的人王劍，早就在歷史悠久的長河之中，不明所蹤。

當下，樊礱竟然讓陸旭去辦的第二件事，是去找尋那柄，當今人王以舉國之力都未曾找到的“人王劍”。

這個要求，說直白點，乾脆就是直接讓陸旭去死。

所以。

陸旭發出第一個疑惑之後，緊接著的第二句話就是：“元帥，您的要求，未免有些強人所難。若是元帥信不過屬下，殺了便是，何必像戲耍螻蟻一般玩弄我。”

樊礱聞言，挑眉笑道：“玩弄螻蟻？你……難道不是麼？”

語畢，樊礱似乎不打算繼續逗弄陸旭，直接解釋道：“人王劍就在黑水城，那兒似乎是你的家鄉？快去殺了霍朗吧，這樣你才有機會衣錦還鄉。”

此話一出，陸旭瞳孔微震！

那柄曾經在上古人間，斬卻了神靈與生靈之間主僕關係的人王劍，竟然在黑水城？

而且！

更加令陸旭感到一股莫名懼意的是！

高高在上的【冥靈】元帥樊礱，竟然知道自己乃是黑水城人士？

陸旭十分清楚，自己是什麼人？

正如樊礱剛剛所說的那般。

他在樊礱這等強者的眼裡，不過是隻螻蟻罷了。

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知道螻蟻的家鄉所在？

這讓陸旭有一種，自己的命運，似乎被一隻無形大手，肆意把玩的恐怖錯覺！

是……錯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