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很冷，寒風從門口的縫隙悄然湧進來。
寧橙蜷縮在沙發上，為了取暖把自已捲成了一個球。
其實身上的棉被挺厚的了，可是還是抵禦不了這無孔不入的寒風。
睡了半天腳仍是冷的，再加上姨媽來得洶湧，小腹劇烈地疼痛。
她本來就體寒，再加上這麼一遭，整個人都止不住顫抖，因為太難受呼吸聲很重，還伴隨著幾聲痛苦的呻吟。
她果然還是高看了自已，因為過得好了所以忘記了以前的痛苦了吧。
其實曾經，她也是這樣在一個個夜晚痛苦入睡的。
現在她竟然不懂了，為什麼當時的自已那麼堅強，現在反而還不如從前了。
寧橙扭著被子，看著周遭的黑暗，心中感慨萬千。
或許，從前的自已一直待在黑暗裡，從沒想過自已會見到光明吧。
直到一隻手，把自已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所以，現在這隻手身處黑暗，自已又怎麼能冷眼旁觀?
冷著冷著，寧橙竟有了一絲睏意。
迷迷糊糊中，寧橙感覺到自已似乎被人有些艱難地抱起，然後放進一個溫暖的被窩裡。
她的身子瞬間暖和起來。
她清楚的聽到自已的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
一聲又一聲，一聲比一聲沉重。
等到聽到緩慢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寧橙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樓清遠坐在陽臺上的椅子上，點了一支菸，煙霧繚繞，卻瞬間被風吹遠。
他只是吸了兩口，便拿在手裡，看著點點紅光在黑暗中閃爍，莫名覺得很愉悅。
他喜歡抽菸嗎？說不上，只是需要點什麼打發時間罷了。
他神色黯淡下來。
現在的他，又怎麼能喜歡什麼呢？
行屍走肉罷了……
樓清遠又重重吐了一口煙，隨後把半熄滅的菸頭按進了旁邊的菸缸裡。
恍然間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咳嗽。
他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發現了寧橙的身影。
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就來到了陽臺上。
樓清遠不經意間皺了皺眉。
她似乎是有些尷尬，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哥哥，你的煙嗆到我了。”
樓清遠挑了挑眉。
少女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不過我喜歡。”
樓清遠神色變了變，轉過頭，不理她的胡言亂語。
只當她是沒睡好腦子不清醒罷了。
“去睡吧，不要站在這兒了，冷。”
“我就知道哥哥還是關心我的……”
寧橙知道，樓清遠其實是嘴硬心軟罷了，其實他還是關心自已的，不然也不會把自已抱上床了。
這樣一想，所有的痛苦彷彿都沒那麼痛了。
樓清遠聲音陡然變冷:“我只是嫌麻煩。”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還有，不要叫我哥哥了，我們本來沒有任何的關係。”
“嗯……”
寧橙出乎他意料地顯得很平靜。
她不緊不慢地走到陽臺的欄杆旁，張開雙臂。
一陣陣的冷風灌進她的胸口，讓她的身體瞬間變得冰冷。
她的臉慢慢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真涼快啊，哥哥。”
她笑著轉過頭看了樓清遠一眼，散落的頭髮也隨風飄灑，帶著一種破碎的美。
似乎還是不滿意，寧橙把胸前的扣子又往下解了兩顆，讓風更好地灌進來。
她把手放在第三顆釦子上時，一隻手迅速壓住了她的手。
隨之傳來樓清遠想要隱忍卻暗含怒氣的聲音:“你在幹什麼?”
寧橙能感覺到他手的微微顫抖，他按壓的力氣有些重，手臂上也有不太明顯的青筋。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熱，怎麼了，哥哥？”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帶著點無辜，似乎自已真的只是熱了。
可是她揚起的毫無血色的臉蛋暴露了她的寒冷和虛弱。
樓清遠真覺得該拿個鏡子讓她看看自已蒼白的臉。
“去床上躺著……”
許是在這冷風中太久 ，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他的眼神全然沒有了剛才的平和，而是波濤洶湧的，剋制的怒氣。
這似乎是他，又不是他。
寧橙知道，他應該是生氣了。
不過她心情莫名的愉悅，聲音又軟了一個度。
“我要哥哥陪我。”
她說得理直氣壯，帶著她很少露出的，只在他面前露出的嬌氣。
然後一個猝不及防，她牢牢握住了壓在自已手上的那隻寬大溫暖的手。
她不動聲色地把身子微微往前傾，只差一點就要靠近他的懷裡。
樓清遠微怔，稍稍往後退了半步。
他察覺到自已的手心被她的大拇指左右撫摸著，涼涼的，癢癢的。
他想抽出手，不過她握得很緊，不給他機會。
樓清遠的神色有些複雜。
“別這樣。”
“別哪樣?”
她似乎聽不進去，眼睛只盯著他鮮紅的嘴唇。
看起來很好親啊。
如果親一口會怎麼樣呢？她想。
雖然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可是她的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向他步步緊逼。
樓清遠一步步向後退去，直到腿觸到了陽臺的門，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寧橙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雙腳，閉著眼朝他的嘴唇吻去。
她的氣息撲打在他的臉上，那樣近，似乎馬上就要把他包圍。
他的眼神有些迷濛。
只有一個指尖的距離，他們的唇就觸碰在一起了。
寧橙甚至能想象，他的唇軟軟的，柔柔的觸感。
不知道會不會將她融化。
“寧橙……”
隨著她的靠近，他的神情漸漸慌亂起來，似乎是看清她想要做什麼。
可是怎麼能……
眼前的少女似乎並沒有聽他說話，仍舊閉著眼朝他吻來。
就在貼近的那一秒，嘴唇柔軟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
他瞬間清醒了，用力推開她。
寧橙後退幾步，她好似一下子從夢中醒來，眨了眨眼，木訥地看著他。
“對不起……”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難道自已對他的愛已經到了難以遮掩的地步了嗎？
樓清遠長嘆一口氣，走到輪椅旁坐了下來。
他看著地面，似乎在思考。
許久，他抬頭看她，無奈又決絕:“寧橙，我覺得我們該談談。”
雖說是談，可寧橙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冷漠和疏離。
談，談什麼？
還是要趕她走，說他們沒有什麼關係嗎？
如果是這樣，她才不要聽。
“我不要……”
樓清遠不管她想不想聽。
“寧橙，我知道。也許是從前的相處讓你誤會了什麼。可是我只當你是妹妹。你已經上大學了，應該懂一些道理了。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他的語氣比前幾次柔了許多，可是仍舊是字字扎心。
她才不要聽他講什麼大道理，道理誰都會講，可她就是喜歡他，怎麼也改變不了。
“可是哥哥，我就是喜歡你，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怎麼辦呢？”
樓清遠聽到她說喜歡，一時不敢相信。
怎麼會真正明白喜歡是什麼呢？
“你還是太小……”
寧橙反駁:“我不小了哥哥，就像你說的，我已經上了大學了。如果我還不明白自已的心，那不是很可笑嗎？”
她的表情很執拗，就像下定了某種決心。
樓清遠的心不知為何一顫。
他垂下頭許久，才緩緩說:“去睡吧，天快亮了。”
他看起來很累，似乎這句話用了很大的力氣。
寧橙知道他想一個人靜靜，沒再說什麼，轉身去了臥室。
樓清遠看著她的背影，久久不移開。
她能不懂事，可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