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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身死

怎麼可能呢?

沈淮之無意識的抬頭看著天,眼中完全沒有任何目標。

思緒一片混亂。

他還沒找到江嫣,江止怎麼就死了呢?他不怕江嫣回來生氣嗎?

若是江嫣回來發現沒了兄長,要是傷心了怎麼辦?

……

城外已經亂做一套,守衛軍一時間群龍無首,又有大批的災民在趕來的路上。

小將只能壓下心裡的悲痛,指揮著侍衛將江止的屍身抬回將軍府。

血跡被抹盡,可人卻活不過來了。

受驚的江嫣被白欽瀾帶回帳篷中休息,至始至終她都沒能回過神來。

怎麼會呢?

江止怎麼會認出她呢?即便是認出了,也不該為她擋刀。

他明明厭惡她不是嗎?

太醫們已經全力去救治災民了,帳篷內只剩白欽瀾他們二人。

江嫣想不通,想不通為什麼,只能握緊白欽瀾的手,抬頭看他。

“師兄,江止死了。”

充滿疑惑的一句話,白欽瀾卻在嫣嫣臉上看到了不一樣的神情,是疑惑,是不敢相信。

“師兄,嫣嫣不明白,他明明很討厭我的,他對我一點都不好,那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於江止的死,白欽瀾沒有任何立場去評判,離開三年了,嫣嫣心底早就沒有了將軍府,沒有了從前傷害過她的那個家。

可江止的死,卻在嫣嫣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且,他很感激江止,他不敢想象,若是江止沒有以身相助,那如今倒在那的便是嫣嫣…

這個畫面即使是浮現在腦海中,都讓人心中刺痛。

可江嫣還在自言自語。

“江止肯定沒能認出我,他只是…只是為了保護一個大夫,只有大夫安全了,才能治好疫病,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白欽瀾感受到嫣嫣握緊他的手,口中的喃喃不過是想說服自己。

她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江止會對她好。

完全不信。

……

短短半個時辰,江止的死訊傳遍京城,一石激起千層浪。

而更崩潰的,是將軍府。

江暮大病初癒,自然也是聽到疫病的訊息。

原本待在祠堂的他被管家急急請到正堂,迎面而來的就是幾個侍衛抬著個什麼東西進來。

擔架上蒙上了白布,將裡面的場景遮的徹底,讓人看不清。

可擔架放下後,血流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上,逐漸聚在一起,向江暮的方向流去,打溼了他的腳步。

幾個侍衛放下擔架後,神色沉重,有些個較為年幼的侍衛連淚水都忍不住。

摘下頭上的帽子,朝著江暮直直跪下。

“將軍,大人他…犧牲了。”

江暮方才懸起的心徹底跌落谷底,整個人像是跌入了無限深淵,混濁的眼眸僵硬的從侍衛移到擔架上。

血已經打溼了白布的邊緣。

征戰多年,即使渾身被血浸溼他都未曾怕過,可看著那抹鮮紅,越來越覺得刺眼。

他又怕了。

不敢上前去掀開白布看看,看看裡面躺著的人是不是江止。

管家扶住了他隱隱顫抖的身子,下人們已經哭的泣不成聲。

明明今早出門時還好好的。

怎麼會呢…

大人去了,將軍府的未來就徹底沒了…

不過下午,將軍府門前就已經掛起了白綾,同樣的場景,不過三年。

已經有得知訊息的人在將軍府前為江止祈禱了。

只是疫病襲來,人不多,三三兩兩的,更顯淒涼。

“江大人如此青年才俊,年紀輕輕怎麼就…唉”

那路過的人滿臉可惜,一句嘆息盡是遺憾。

其他人心裡也是如此。

誰都不敢相信,輝煌幾十年的將軍府能在一夜之間後繼無人。

更是可惜,一生為國的江暮將軍,中年喪妻,晚年喪子。

兒女接連去世,白髮人送黑髮人。

等沈淮之和太子趕到時。

江止已經躺在正堂的棺材裡了,神情很是安詳,甚至好像在逝去前滿足了夙願一般。

江暮被攙扶著在一旁,明明是喪子之痛,可他卻格外的清醒,清醒到連逃避都逃避不了。

裴朝言依舊不信,直到上前看清江止的臉。

他從未見過如此毫無生氣的江止。

幼時他總是最有精力的一個,什麼都會,是個完完全全的孩子王。

後來變了,變得懂事了,可他依舊心懷熱血,立志要成為一代忠臣。

再後來江嫣死了,他眼裡的光滅了一半,可仍舊是兢兢業業,不停歇片刻。

到如今,沒了生息。

“孤還未登基,你怎麼就先倒下了呢?你不是說要孤給你封大將軍的嗎?”

江止從小便想成為和父親一樣的將軍,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後來再沒提起過。

原本立下雄心壯志的三個少年,如今只剩兩個。

沈淮之看著棺木裡的江止,他的神情從方才迷茫到現在。

為何呢?

明明上一世不是這樣的。

江止做了這麼多錯事,他還沒遭報應。

……

劇痛從背後傳來,江止卻來不及在乎。

他只知道,最後一刻,他護住了江嫣。

再睜眼,很吵鬧。

有人穿著很奇怪的衣服,眼前羸弱的女孩,衣著單薄,眼裡透著討好和失望。

是江嫣。

一個女人將他拉了過去。

“好好好,阿止乖,那我們不讓她跟著就是了。”

江止還沒認清到底身在何方,就看到江嫣委屈的低下頭。

他不想她傷心,為什麼不讓她跟著,他們不是一家人嗎?

又有一個男人眼裡滿是歉意的看著江嫣。

“江嫣啊,阿止他大病初癒,被寵慣了,若是你想跟我們走也沒事,叔叔在勸勸他。”

說完,便將他從女人懷裡擁走,臉上滿是關懷,可他卻沒在他臉上看到真誠,就如同他方才和江嫣說話一樣。

“阿止,讓江嫣是媽媽的女兒,本就應該和我們一起走的,有個妹妹不好嗎?”

方才那個安慰他的女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看起來是想要安撫委屈的江嫣,可江止卻看到她動作的生硬。

甚至想用手偷偷的去掐她。

她不是江嫣的母親嗎?為什麼這麼對她?

江止急了。

“那就讓她和我們一起走,我要這個妹妹!”

稚嫩的聲音喊出口,一切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