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月一直都在觀察著宇宙,觀察著一切的秩序,如果有任何的秩序發生紊亂,他便必須在適當的時候出手,可他不能干涉太多。
因為萬物都有自己的定數,身為天道,只能順其自然,順著歷史的長河,順著未來的足跡。
而身為天道,他也偏心某一個世界,那世界十分美麗,人民和諧,山川輝煌。
那世界同其他世界一般,都有很長很長一段曲折如波瀾壯闊的歷史,人們有著至深的,刻入靈魂深處的信仰。
他能看到一切,但也只能是看著。
他會看見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死亡,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出生。
他看著當年與自己有過交談的人們從朝年,走至暮年,他有許多話想要說出,可話到嘴邊,卻無人能與他共談。
孤寂了千年,萬年,甚至更多,或許這就是每一任天道的命運。
在時間的分秒流逝中,他也變得麻木。
他已經不再奢望任何。
畢竟,路都是自己選的。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閉上眼,又想休息休息,可這一閉眼……周圍忽的嘈雜了起來,人們的聲音熙熙攘攘,鼻尖久違的聞到了氣味,讓下意識的睜開眼。
這一睜開,便看到了——看到了自己身處那朝思暮想的世界之中,看到了自己又回來了。
是高天上的殘陽提醒他。
是隨風搖的花草呼喚他。
是行徑路的人們,提著花籃,告訴他。
這是一年一度的紀念日。
紀念聖國成立,紀念著那年烈士們的犧牲。
這是永遠不會忘懷的。
“紀念日最怕的就是選花,怕天上的人看膩了……害,我想來想去,還是選了漫鬱花。”
“這裡都種滿了漫鬱花呢。”
“這不一樣,我們送的,跟地上長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我們送的,才有感情……得快點去,不然墓碑上的花都要放不下了!”
幾人這般聊著,危機感就來了,於是趕緊就跑著過去。
神無月這才醒了心神,看見了旁邊無數墓碑在道路兩方,每一墓碑都有人留著鮮花,有些人在墓碑前說著什麼。
而正前方,是一塊巨碑,碑上刻著許多的文字……這些文字是屬於那年那場大戰的人們的,高如大山,寬如浩海,上面用特殊的手法刻的發著光,足足有好幾億名字書寫。
這是聖國裡最宏偉的建築之一。
神無月的髮絲被風吹起,他眼眸微動,可旁邊的人看不見他,小路上太過擁擠,有些人甚至直接穿透他的身體過去。
他微笑著,彎下腰,從地上撿起漫鬱花,然後放在墓碑上,這樣的動作無數次重複,每個墓碑……他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被他獻上鮮花。
地上的花,與手中的花不同。
地上的,是人們喜愛的。
手中的,是神明贈予的。
神明永遠愛著世人。
所以,神明永遠與世人同在。
最後走到那塊巨碑之時,已是黃昏,夕陽溫溫的照著,暖光籠罩著人間,人間總是有種美好在。
他在人們到不了的地方看得很清楚,有些英魂會選擇轉世,有些卻選擇守護。
他為大碑獻上漫鬱花,以神明的姿態微微彎腰。
“謝諸烈士為我聖國築城。”
“神明與你同在。”
他淺淺的笑著,永遠不會忘記當年。
周圍的人們還是很多,可並不擁擠,每個人都有秩序的前來獻花,然後鞠躬,說說話,離去。
這是上萬年的習慣,是上萬年的默契。
神無月又彎腰,摘下了一朵漫鬱花。
他慢慢的順著烈士碑的方向走,走了許久,才得以走到盡頭。
而盡頭後邊,是能夠看到一整個諾亞世界的懸崖,而懸崖的中間,還有一塊墓碑——大小姐之墓。
他知道大小姐已經復活了,可如今,已經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他走到大小姐之墓前,為大小姐獻上花束,跪在墓碑前,撫摸著。
“好久不見了,大小姐。”
除此之外,他沒有其他想說的了。
他站起來,眺望遠方,能看清這世界的一花一木,能看清這世界的一切。
那殘陽,那緋雲,那清河,那高山。
逶迤的路途,遙遙不知最後。
他想,他滿足了,他應該離開。
而此時,有人的聲音傳來。
“準備好花了嗎?今天我要給我自己來十朵!”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你慢些。”
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一位美好的少女淺笑嫣然,走來,髮絲很長,但被身後的男人捧住,她金色的眼眸比這落日餘暉更加美麗,更加震撼。
神無月此刻呆滯在原地。
而那少女和男人,看不見他。
他們走到大小姐墓碑前邊,獻上鮮花。
搞定好一切之後,她坐在了懸崖上邊,髮絲垂落。
她望著遠邊無數人犧牲換來的美好河山,輕笑著:
“君沉瀾,你說……封西能看見嗎?”
君沉瀾坐在了她的旁邊,“當然,他會一直看著。”
權姬微笑著:“他看到了的話,一定很開心。”
此時,神無月無法用任何的情緒形容自己,他眼眸酸澀,坐在了權姬的另一旁。
即使她不知,也陪她一起看這河山。
他說:“是的,很開心。”
他的話,誰都聽不見。
他陪著權姬和君沉瀾聊了許久,直到落日已經離開視線,只能看到餘暉燃燒著諾亞世界,將之化為剪影。
直到曲終人散,直到兩人離去,獨留他一人。
他靜靜的坐著,臉上掛著笑容。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故人,今安在。”
……
【全文完】
——作者的話——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全文終於寫完了,只能說七七已經開始暴哭了!
寫這一百萬字是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容易了,因為這本書真的,百萬字一點都不水,全都是劇情。
這本書的劇情真的特別用心,是我寫書那麼久以來第一次那麼用心。
之所以番外把神無月留在最後,因為他是我特別特別喜歡的一個人物,守護著他所守護的,即便一無所獲,也能夠滿足!
這本書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多的劇情在裡面,但是每個人都在參與,所以很多時候寫都是群像。
或許很多人物的塑造都過於理想化夢幻化,但我覺得藝術就是需要去表達和誇張的。
我自己還是很滿意這本書寫下的所有故事的,有血有肉,真的爆哭了兄弟們!
那麼,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