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裙子也脫了吧

紅色轎車順著蜿蜒的山路開到山頂，停下。

車門開啟，亮晶晶的細高跟落在粗糲的馬路上。

女人相貌溫婉，眼底卻閃過狠戾，抬頭望望四處的懸崖峭壁，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高聳巍峨的石牆上豎立著高壓電網。

一隻小飛蟲不知死活，撞了上去。

“啪！”一聲。

火花閃現，一小股青煙隨風而逝。

牆內。

穿著藍色條紋病號服的人們在昏暗的大廳內四處晃動，大都行為怪異。

一個留著大波浪的女人雙手抓著窗戶上的鐵欄杆，衝著窗外悲慘欲絕，

“皇上！皇上！你好狠心！”

下一秒又靠牆站著，露出嫵媚笑容，病號服都抵擋不了她的媚態，

“將軍，別這樣……這麼多人看著呢。”

再下一秒，臉上騰起殺氣，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一位鶴髮老者對著一個坑坑窪窪的木頭人，“砰砰砰！”

敲敲這兒，敲敲那兒，一邊敲，一邊還嘴裡唸唸有詞。

兩個身形挺拔的人，坐在棋盤兩側。

“吾乃神尊！快退下！”

“朕乃九五之尊！把朕的卒還給朕！”

……

一個弱小的身影，安靜地面對著斑駁的牆壁，和周邊的嘈雜格格不入。

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牆壁上敲敲點點，腦袋微微搖晃，嘴角上揚。

“洛七七，有人探視！”

跳動的指尖頓住，女孩緩緩回頭，蓬鬆的頭髮遮住她大半張臉，也遮住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亮光。

“七七，走，護士姐姐帶你去。”

護士撩起她的頭髮，別在耳後。

露出一張軟萌白皙的臉，雙目空洞無神。

護士輕嘆一口氣，這麼漂亮的女孩，卻精神異常被送到這種地方整整七年，無人問津，真是可憐。

洛七七任由護士拉著，很是乖巧。

穿過一道又一道鐵門，來到一樓探視間。

一位身穿寶藍色真絲裙的女人，溫婉的眉目掛著恬靜的微笑，背對著門坐著。

洛七七看到女人身影，眸底浮現憎惡。

洛七七盤腿坐在她對面，旁若無人般咬著指甲。

“七七……”

徐文麗目光落在那張白淨的小臉上，微笑僵了一瞬間。

七年未見，洛七七竟出落地如此清麗脫俗！雖然比同齡人瘦小了些，但能看出骨相極好。

七年的精神病院生活，竟沒有把她養殘！原想著那些瘋子怎麼都會傷到她，卻沒想到臉上連一道傷疤都沒有！

洛七七面無表情，繼續專心咬指甲。

徐文麗淚眼汪汪，

“七七，你不認識舅媽了嗎？”

洛七七揚起下巴，眼皮耷拉著斜眼看了她一眼。

徐文麗緋紅的唇微微抖動了下。

不可一世的神情跟她父親一模一樣……

下一秒用力攥了攥真絲手帕，擦去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揚起頭，衝醫護人員輕聲詢問，

“我可以和她……單獨談談嗎？”

醫護人員愣了一下，在這裡精神病人是不允許單獨和家屬會面的。

“拜託了……”

徐文麗語氣綿軟，眉頭微蹙，即使已不再年輕，卻仍有幾分姿色，悲痛的神情讓人難以拒絕。

醫護人員看了看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吃指甲的洛七七，點點頭，出去將門輕輕閉上。

室內安靜下來，氣氛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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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七七的眼神變得清澈銳利，直直射向徐文麗。

徐文麗自顧自地低頭疊手帕，哽咽著說，

“七七，舅媽好想你……”

“別裝了。”

洛七七開口，聲音輕柔細軟，卻透著寒意。

疊手帕的手頓住，徐文麗臉上盡是失望，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沒瘋？”

洛七七似笑非笑，表情怪異，“我可以瘋給你看。”

徐文麗輕笑一聲，

“看來你沒瘋，但是適應了神經病這個身份。”

徐文麗手肘撐在桌子上，

“你外婆醒了。”

洛七七眸底陡然亮起，將信將疑，

“真的？”

徐文麗沒有回答，反問道，

“想見外婆？”

徐文麗一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她，洛七七就是她的池中物。

她來就是想知道洛七七這些年在精神病院有沒有變成瘋子，如果變成了瘋子，那她就不再管她了，但是如果沒有瘋……

“那就得對我……百依百順。”

徐文麗含笑看著洛七七。

對於她來說，洛七七沒瘋反而更好。

洛七七： “成交。”

不管怎樣，得先離開這個地方。

徐文麗彷彿猜透了她的心思，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再回到這裡。”

赤裸裸的威脅，語氣卻溫柔如水。

洛七七沒有回應，淡定地走出去。

“啪！”

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

男人看著逐漸閉合的門，清冷的眉眼間盡是疲憊。

按了桌上的一個按鈕，光明如晝的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拽掉真絲領帶，解開黑色襯衫領口兩個釦子，頹然地靠在真皮座椅上。

巨大落地窗外閃爍的燈光照在男人輪廓分明的五官上，忽明忽暗。

狹長的墨眸幽深幾分，望向窗外。

所有的療養院都查過了，可是還未找到她……

*

午後陽光明晃晃，空氣中瀰漫著溼熱。

草地上搭好天幕，擺放了幾個自助餐檯，精緻的餐食琳琅滿目。

賓客們陸續到達。

洛七七站在沒有陰涼的地方迎接賓客。

臉頰紅彤彤，後背溼了一大片。

徐文麗從室內走出來，關切道，

“喲！怎麼出這麼多汗？”

洛七七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

一個穿著紫色禮裙的女人踩著高跟鞋匆匆走了過來，

“真是七七？上次見還是你十歲的時候，這是從療養院接回來了？完全恢復了嗎？”

徐文麗微笑著打斷她，恭維道，

“白夫人，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明媚動人啊！甜甜今天沒來嗎？”

“她不知道跑哪兒野去了，要是知道七七在這兒，她肯定會來的。”

白夫人心裡犯嘀咕，把洛七七接回來這麼大事，徐文麗也不提前跟大家通知一聲。

徐文麗：“是啊，她們倆小時候關係可好的很呢！”

“這麼大熱的天，七七怎麼穿這麼厚？不熱啊！”

白夫人扯了扯洛七七身上櫻花粉蓬蓬裙，羊毛的。

徐文麗用紙巾替洛七七擦拭掉額頭上的汗珠，“沒辦法，這孩子從小身體不好，醫生說穿多點對身體好。”

白夫人心生憐憫，“那可真遭罪。我記得七七就比甜甜小兩歲，怎麼長得這麼瘦小？看起來像初中生似的。”

徐文麗嘆口氣，“她平日裡不好好吃飯，說她也不聽，我也捨不得因為這事兇她。”

兩人的對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衝徐文麗投去同情的目光。

“這麼多年拉扯兩個孩子，你可真難啊！”

“就是，還得照顧洛家的老人，真是辛苦了。”

徐文麗不好意思笑笑，“沒辦法，這孩子父母走得早，照顧她是我的責任。老人更不用說了，我有義務照顧她們。”

徐文麗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周邊人對她讚歎不已。

“我爸媽沒死。”

一直沉默不語的洛七七突然開口。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氣氛一時尷尬。洛七七心裡堵得慌，扭頭離開。

徐文麗向賓客們陪著笑，“真是不好意思，七七被我寵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