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兩人不歡而散。
師弟想要成為莊主，這個訊息震驚了沈劍光，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平素的工作，能夠差遣小廝的，絕對不會親自過來，沈劍光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曲墨度了。
師傅的例行早點，他也因為身體原因告假，久久不曾參與。
他們已經水火不容到這個地步了嗎？
沈劍光直嘆氣。
好在，他沒這麼多時間糾結兩人之間的關係，因為求月教高調宣佈，即將派遣使者造訪碧水劍莊。
普通的教派造訪，也許水花都濺不起來，可那是人人喊打的求月教！
碧水劍莊好好的，怎麼突然跟求月教扯上關係？
這件事情在江湖上引起了軒然大波。
江湖人士的過多關注，讓這件事的處理變得十分棘手。
求月教以採補聞名，在江湖上的名聲不能說是不好，只能說是聲名狼藉。
因為，求月教的採補之術，並不是兩個人水乳交融、共同進步的雙修之術，而是單方面掠奪的邪術。
被求月教採補過的人，好的會被偷走部分精氣神，嚴重的，甚至會被吸乾成人幹！
再者求月教的功法，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越是練到高深處，迷惑效果越好。
因此，許多受害者死到臨頭，都還沉浸在幻想中，毫無防備地死去。
不僅如此，由於採補後進階太快，求月教的人會面臨更高的走火入魔的風險，以往不乏失心瘋的魔頭，加上強悍霸道的功法，在江湖上掀起一陣又一陣腥風血雨……
在江湖上，求月教的教眾人人得而誅之！
這次求月教堂而皇之，宣佈拜訪碧水劍莊，這是要幹什麼？
不少人私下猜測，兩大教派是要結盟。
這猜測簡直是空穴來風！
沈劍光氣的不輕，卻無可奈何，他一人堵不上悠悠眾人的口。
跟這麼一個江湖公認的邪教扯上關係，不少人審視的目光集中在碧水劍莊，想要看看碧水劍莊是否是與求月教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邪惡勾當。
這件事非同小可，一個不慎，碧水劍莊的一世清名就會被玷汙，成為下一個江湖公敵。
作為碧水劍莊如今的主事人，沈劍光壓力十分大。
師傅年事已高，雖然仍舊擔任劍莊莊主，卻早已不問莊上的事情很久了，暫時放權於他。
如今這件事，事關碧水劍莊的未來，他自己沒有辦法決斷，需要慎重地詢問師傅的意見。
等他從師傅的房間出來後，長長嘆了口氣。
師傅明確地說，他和師弟兩人性格互補，兩人一起，便能夠對付求月教的來勢洶洶。
只是……
沈劍光望了望曲墨度房間的方向，苦笑了一聲。
自從那天，師弟說出他要當劍莊莊主後，他和師弟就已經不曾見面，更別提能夠跟以前一樣親密無間地合作了。
並不是他貪戀權利，而是師弟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
碧水劍莊的莊主，他早就覺得性子變通靈活的師弟，比墨守成規的自己更加合適。
然而，師傅有意將權利交給自己。
剛才，他向師傅提起，將劍莊交給比他更加優秀的師弟，可是自己被師傅狠狠駁斥回來。
師傅望著自己，一字一頓，明確地說，劍莊會交給王師妹的未來夫婿。
從那一刻起，沈劍光懂了。
儘管這麼多年的相處，儘管他和曲師弟盡心盡力的服侍師傅，他們兩人，只不過是外人而已。
而外人，怎麼有繼承劍莊的資格呢？
他和師弟是收養的，終究是比不了跟師傅有親緣關係的師妹。
這無可厚非。
但是，血淋淋的事實擺在他眼前，破滅了他心中對師傅完美形象的幻想。
他這才清楚，自己看似是未來繼承人，實際上只是個擋箭牌罷了。
現在看似他在掌權，只不過是暫時交給自己罷了，未來還是要交由王師妹的夫婿的。
為什麼師傅就能放心暫時將大權交給他呢？
也許是因為他比較無慾無求吧，對追名逐利沒什麼興趣，因此能夠在未來迅速抽身。
而師弟……
他的性子太深沉，將權利看得太重，得到手的就不願意吐出來。
所以，若非萬不得已，師傅不敢輕易將權利放在他手上。
師傅這是在防著曲墨度。
得出這個結論，讓沈劍光覺得，比自己被利用更加難受。
儘管如此，師傅是他的救命恩人，又給了他和師弟一個家，這輩子對他們兩人的恩情，無以為報，他只能盡力將劍莊經營好並交出去……
至於師弟，想要成為劍莊的主人，這也不是無解的問題了。
只要師弟能夠成為王師妹的夫婿，那麼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只是，心為什麼會這麼酸澀？
他不應該不高興。
師弟娶師妹，得償所願，那麼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消弭，他們就能回到從前了。
得償所願後，師弟的心病也會得到解決，頑固的舊疾就能夠治好……
這不是自己一直渴求的嗎？
至於他的喜歡……
就當是，楊大夫診斷錯誤好了。
畢竟楊少傾只是一個治病的大夫，怎麼還能知道心律不齊是因為喜歡呢。
咬著牙，沈劍光敲響了師弟的房門。
“請進。”
他來的時候沒有任何通稟，因此曲墨度並不知道是他，聲音沒有刻意的牴觸。
沈劍光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門。
嘎吱——
苦澀的藥味撲鼻，掩蓋住了其他味道，他繞過屏風，見到曲墨度坐在榻上，手裡還攥著一張紅白相間的帕子。
那封信騙人，師弟的舊疾根本沒有好轉！
沈劍光攥緊手心，讓指甲嵌進肉裡，才能抑制住想要立刻帶師弟就醫的衝動。
見到是他，曲墨度將帕子藏進了衣袖裡，聲音也冷淡些許，“原來是你……有事嗎？”
師弟冷淡的態度讓他心中難受，他乾脆開門見山。
“師弟，求月教來勢洶洶，我一個人應付不過來的……我需要你，咱們倆一起。”
“沈劍光，你忘了嗎，我要搶了你的位置成為劍莊莊主，我們現在是敵人，怎麼可能合作呢？”
“你娶王師妹吧。”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