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大殿中央,身下墊著一匹破布。和尚正拿著一個瓷碗給自己嘴裡送著東西。
李望坐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師弟啊,粥很好吃,可問題你這粥怎麼一股子腥味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吧你,擱這挑三揀四呢?”和尚有些不快,見李望醒來卻也長舒了一口氣。
“這碗裝過魚,有腥味也很合理對吧?”
“你出家人也能吃魚麼?”
“不能吃肉我不得死在這?南朝宋之前的和尚都可以吃肉,只不過那武帝信佛,反而頒佈了這等戒令,真是草嫩娘咧。”
和尚罵罵咧咧地說著,見李望也醒來了,把碗一放,讓他自己端著吃。
李望沒有理會,端著碗繼續笑道:“和尚,你學問看起來不錯啊?”
“這算什麼?我只不過考過一個童生,後面還要考秀才、舉人、貢生、進士!做到縣令這個位置的,大多數都是進士。”
“看你樣子,也不是土匪歹人吧?”和尚問道。
“還真不是。”
和尚點點頭,離的遠遠的:“那就好,我已經報官了,剛才有你人來說縣令不久就會親自到這詢問情況,聽說蔡老翁那個店燒掉了,包括蔡老翁在內裡所有人全死光了,和這位有關麼?”
他指了指外面不得掙脫的女屍,當然,女屍身上已經多了一圈繩子。
不過如今天色已亮,太陽出來後,女屍似乎也不能動彈了。
“差不多吧。”李望吃完咂咂嘴,詭異地盯著和尚看了起來。
和尚被盯的有些發毛,後退幾步連忙收拾東西背在背上,“我去城裡一趟,你就在這等著縣令來,記得別說女屍進了廟裡,不然可太晦氣了。”
這傢伙怎麼醒來後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還是離這種神經病遠一點為好。”
和尚自言自語道。
李望輕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即躺在院子內繼續休息。
“還是把身體還給這孩子吧。”
風吹過枝丫,依舊如鬼嚎。
————
一個時辰的時間時間眨眼就過。
聽著敲鑼打鼓的聲音,李望把覆蓋在臉上的草帽拿開,看了看遠處,一條舉著迴避牌的隊伍正浩浩蕩蕩往自己這邊開來。
“我靠,我怎麼睡在這了?”
李望起身看了看旁邊的空碗,以及被捆在樹上的女屍。
“什麼情況?”
“和尚怎麼一個人跑了?”
“就把我一個人丟這?”
縣令大人到——
喊叫聲打斷了李望的思緒。
“大人,到了。”一個戴著瓜皮帽師爺模樣的人走到轎子前,輕聲說道。
“嗯。”陽信縣令掀開幕布走了下來,如鷹般銳利的目光巡視了一番,最終在李望身上停下。
“你就是李四?”
陽信縣縣衙的官差足有上百位,堂堂縣令自然也不可能記得自己這個普通的捕快。
李望也是無心糾結睡在哪的事,看著面前這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只得根據記憶回道:“稟告大人,卑職正是李四。”
“罷了,把事情說一遍吧,本官沒有那麼多耐心,要是有所隱瞞,哼哼……”
李望當下簡潔地把蔡老翁店內的情況說了一番,當然削弱了自己反抗的情況,而是把蔡老翁描繪成了一個縱屍害人的惡人。
“卑職認為,陽信縣的失蹤案,多半與蔡老翁有關!”
“呵呵——李四,可如今蔡店客棧裡面的人全部死於非命,而且蔡老翁亦是殞命,你的說辭如何是這般?”
“啊?蔡老翁那老狗死了?”李望有些意外,細細思索也是想明白了。
怪不得那女屍恢復地這麼快,原來是把主人蔡老翁給吸了陽氣。
李望大喊冤枉:“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女屍就在此處,一路追殺卑職至此,就在不久前才被此樹給困住,不然卑職小命難保啊!”
陽信縣令也是有些稀奇,吩咐左右前去檢視一番。
“大人,此屍的手掌已經嵌入樹幹,難以拔出,非人力可為。”左右走上前回複道。
“怪哉怪哉,難道真有屍體害人的事情不成?”縣令摸著自己的鬍子,問道:“李四,你可知此屍來歷?”
“聽那蔡老翁講,女屍是他的兒媳,他的意思是自己兒子去購買棺木,才讓我們兄弟四人住進了女屍靈堂。”
李望聲淚俱下說道:“大人,我們兄弟四人一同出來在縣裡做事,如今卻只剩我一人活著。還請您給我開個證明,證明我幾位兄弟都是殉職,不然我回老家難以交差啊!”
“我也是起小解,才發現女屍居然能坐起來吹人陽氣,可憐我那幾個兄弟,這才多大就殞命至此!”
“我若不是蒙遮蔭祖上和縣令您的福報,一路往外狂奔至此,怕也是送了這條命了!縣令大人,小的願意結草銜環,報您的恩德!”
“結草銜環?”
縣令一愣,沒有接下李望的話茬,而是疑惑道:“聽旁人所講,蔡老翁兒子去了隔壁縣城,一時也回不來,可是他買棺木,為何要捨近求遠呢?”
“大人,所以卑職認為此事必有蹊蹺啊!”李望大喊。
縣令也是想不明白,看著地上越哭越厲害的李望,也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李四,本官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此時事件過於奇異,你還是隨本官回縣裡講述案情,不然此次遇難如此多人,恐怕我也是難以服眾啊。”
“大人吩咐的是。”
陽信縣令也是好奇,捏著鼻子走到女屍前面,但女屍此刻同普通死屍無異,他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來人,給我把這具……屍體,弄回去,找個棺材給她裝著,等那蔡老翁兒子回來後在做定奪。”當下吩咐了一番,陽信縣令便直接打道回府。
“終於搞完了,跪在地上什麼東西快硌死我了。”
李望難受地嘶了一聲,往下一摸,卻摸出了一個讓他震驚無比的東西。
……
中午縣令為眾多遇難者家屬擺上了一桌,慟哭流涕,說著是自己的失職,不知本縣有妖物出現。現竟鬧出這麼大的人命案子,李望也跟著慟哭,大哭自己的幾個便宜兄弟就這樣丟了性命。
中午場次完畢,李望被一個侍從拉走,示意縣令有事尋他。
縣令書房,陽信縣令正翻著女屍案子的文書,見李望進來,示意李望坐下。
“來人,上茶。”
縣令吩咐了一番,隨後走上前,仔細盯著李望打量了一番,開口道:“李四,證明我現在就給你開,可是你要想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還在隱瞞?”
見李望有些心慌地頓頓喝茶,縣令心裡冷笑道:“蔡老翁也死了,整個客棧也沒有一個活人,那東西不在他這在哪?”
“不過喝了我的茶,量他也插翅難飛。”
“李四,縣衙裡的人都說你傻,但我看來,你一直在裝傻。裝傻的人往往有自己的目的。”縣令銳利地眼神看著李望,等待李望如何回答自己的問題。
李望環顧四周看了看,咬牙道:“我的確有知曉情況,但只能告訴您一人。”
陽信縣令示意眾人出去,然後等著李望說些什麼。
李望把門鎖上,從懷裡掏出一張圖卷,沉聲道:“大人,據我所知,蔡老翁乃是控屍人,這裡,就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心得……”
“快,快呈上來……”
陽信縣令大喜,走上前去。
李望卻後退一步。
“怎麼,你是不相信本官嗎?”陽信縣令眉頭一皺,隨後露出一個笑容,“李四,交上這東西,我賞你三百兩白銀。”
李望卻又後退一步。
“李四,你要造反嗎?本官還能騙你不成?”
李望掏出一樣東西,道:“大人,這是我在白楊樹廟撿到的東西。現在看來,應該是一顆人的牙齒,只是……似乎被火烤過。”
“請問大人,這如何解釋?”
“蔡老翁提過您的名字,您又該如何解釋?”
陽信縣令笑了,笑的很大聲。
“李望,不管你知道什麼,難道你以為今天走的了嗎?”
“是不是感覺手腳發軟了?渾身沒有力氣?”
陽信縣令慢吞吞道:“你們四個,確實是我送給蔡老翁的食物。”
噗——
寒光閃過。
陽信縣令捂著自己的脖子,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
李望手中匕首上點點鮮紅滑落,笑道:“你這招蔡老翁已經用過了。”
陽信縣令情緒極其激動,眼神露出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鮮血噴濺地難以止住。
“不知道怎麼暴露的麼?”李望搖頭看著已經快嚥氣的陽信縣令,“蔡老翁說我逃出了客棧,也最終難以逃脫,但我一直沒有怎麼在意這句話。”
“後來我又到了白楊樹廟,在那我很奇怪,為什麼一個香火旺盛的寺廟裡,居然讓我感覺的陰風陣陣。”
李望自然不會和他透露自己為什麼能感覺到陰氣。以他10點的精神力,面板足足是常人的兩倍,感受到這些不是什麼難事。
“直到那時,我才把這一切都聯絡了起來。”
李望冷聲道:“那個白楊樹廟根本就不是什麼香火旺盛的寺廟,以蔡店村全村的力量,也不可能傾倒那麼多香灰!那些香灰全部都是——死人骨灰!”
“蔡老翁是一個養屍人,他養屍自然要消耗活人性命,但死人這種事情,很難不讓他人發現。而有能力壓制住這種事情的,就是當地的縣令。”
“你派我們前來,就是為了餵食,當然,也有掩人耳目的原因。”
“蔡店村附近最容易處理屍體的地方,就是白楊樹廟,你們可太聰明瞭,把屍體一燒,光明正大傾倒在樹下,論人也發現不了!”
“我不知道你和蔡老翁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你們一定有什麼勾當。當然,我也不在意你們有什麼交易,因為我只需要殺了你。”
“何況你見到女屍時候的貪婪之色,你真以為自己掩蓋的住嗎?”
“一個殺人無數的女屍,你不想著如何毀了,反而是當寶貝一樣拖回來,呵呵呵……”
聽著門外的叫喊聲,敲門聲,李望找了個凳子坐了下去。
陽信縣令已經嚥氣。
李望拿起茶盞,聞了聞茶水味道,果然和蔡老翁的茶水味道一樣,看來自己猜測的並沒有錯,陽信縣令喚自己前來的同時,也已經想好了怎麼處理自己。
眾人見門內遲遲沒有動靜,於是破門而入。
書房內只剩下倒在血泊中的陽信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