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很快來到第三位受害者的家中。
這是一位女子,她的面容消瘦,透著病態的白,毫無血色。神態安詳,嘴角掛著淺笑,如瀑布一般的頭髮鋪在床上。
女子身穿絲綢織成的淡粉色長衫,上面繡著展翅欲飛的淡藍色蝴蝶,外面披著一件白色輕紗。
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女子睡著了,誰能想到,女子已經逝世七日了。
女子的母親哭的眼睛紅腫,用衣角擦拭著眼中的淚。其父親在後面攬著其母親的肩膀,眼中滿是悲憤與不捨。
夫婦二人不願給女兒下葬,在他們眼中,女兒只是睡著了。
在這樣的天氣裡,女子的肉身因為放的久了,已經散發出腐爛的味道,很淡,但是隻會隨著時間推移,愈來愈濃重。
這樣一個貌美的女子,卻逝去在睡夢裡。
顧長安細看,女子身上隱隱有幾絲妖氣。
眾人從女子父母的口中得知,女子已經及笄,今年年方十八,正是最好的年華。
女子性格內向,從來都是待在家中的,也並未與人交惡。
瞭解女子情況的過程中,女子的母親忍不住落淚,嚎啕大哭起來,其父親也用衣衫擦拭著眼角的淚,男兒自古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顧長安一行人,又仔細觀察了女子的閨房,並未發現什麼奇怪之處。
“怪了。”窮奇左思右想,捉摸不透這案件的線索,眉頭緊皺,抓耳撓腮。
尚吉見他這副模樣嘴角輕輕勾起。
“這幾個案子真是奇怪,可以推測是妖物所為,卻不知是何妖物。”顧長安疑惑道,好看的眉毛也微蹙著。
易璟倫得出結論,“看來需要請外援了。”
回客棧後,易璟倫便飛書一封,送往了王城,將甘海城的情況詳細告知。
晚上甘海城的城主在城中最大的酒樓設宴,請易璟倫等人參加,眾人都藉口推辭了。經過這一天的奔波,見到了人逝去後的慘狀,還有親人的悲痛,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等破了這個案子,我們再好好聚餐。”易璟倫對城主說道。尚吉和顧長安在後面跟著點了點頭。
“我我我,我去!”窮奇聽說有吃的,眼睛都放光了,說著就去跟城主勾肩搭背,還跟城主說他太客氣了。
窮奇跟著城主去了酒樓,一直到半夜才歸來,滿身酒氣,走路都不穩了,嘴裡還哼唱著模糊的歌。
顧長安看著窮奇,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妖怪還真是沒心沒肺的。
第二日,易璟倫請長安去城中酒樓小坐,順便討論案件的進展。
窮奇迷迷糊糊的,聽說要去吃飯,麻溜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四人簡單點了幾份菜,都沒什麼胃口。
顧長安與易璟倫聊著案情的可疑點與關鍵點,尚吉在一旁認真的聽著,窮奇拿著筷子,專注的吃著面前那盤糖醋里脊。
“聽說了嗎,城中最近又死了個富家小姐。”一個身穿灰藍色衣服的男人壓低聲音跟對面的人說著。
“聽說了,是王老闆家的小姐,據說還是個美人呢,真是可惜了。”對面的男子,身穿灰色粗布衣服,臉上長滿了麻子。
“害,誰說不是呢,正是最好的年紀,好像還未婚配,這天殺的妖怪。”
“就是,妖怪就不該存在,要我看到了,定要他們好看,我要將他們千刀萬剮,以解我心頭之恨。”
“我也要上去踹兩腳。”
兩人說完,哈哈大笑,眼神中滿是得意。藉著酒勁,兩人開始吹噓自己曾打過多少妖怪,又講著怎麼折磨妖怪的。
易璟倫聽到二人的講話,神情逐漸變得凝重,他抬眸看了看顧長安。
顧長安看到易璟倫的目光,對他笑了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向黎自小便教育顧長安,妖有好壞,人亦分善惡,不可一以概之。
顧長安聽到這兩人的談話並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可笑。他們口中說著見到妖怪要處置以後快,不知當真正的妖物站在他們面前,他們又當作何反應。
而顧長安思索的同時,窮奇聽到兩人的談話,臉上青筋暴起,忍無可忍,便無需再忍。
窮奇拍桌而起,這一掌蘊含的妖力四散,震得四周的人俱是一晃。
窮奇閃身至麻子臉的男人身前,“你說見到妖怪要怎樣?”窮奇質問道,男子被迫腳尖微微抬起,胸前的衣服都被擰成了麻花狀。
“沒說什麼,大爺,有話好好說。”男子被嚇得大驚失色,雙腿微微顫抖。
“我便是妖怪,你剛剛說要把我千刀萬剮?”
“不不不,妖怪大爺,你聽錯了,我哪敢啊。”男子連忙求饒。
窮奇憤怒的將男子摔在地上。“給我滾!”
男子捂著胸口,落荒而逃。
其同桌也跟著後面灰溜溜的離開了。
窮奇看著兩人離開,憤怒的情緒還鬱結在心間,氣的捶胸頓足,顧長安過去安慰他。
窮奇看著顧長安一臉淡然的神色,問道:“長安,你不生氣嗎?”
“氣啊,怎麼會不氣。”顧長安依舊是淡淡的神情。
“那你剛剛不來和我一起教訓他們。”
“沒必要。”顧長安笑得。“這不是有你嗎?”
“你踢了他一腳,也算是對他的教訓。如此,你可解氣了?”
窮奇一想,也是,很解氣,隨又坐下,開始吃飯。
周圍的人發現窮奇是個妖怪,且極其不好惹,都匆匆離開了。很快,酒樓便沒多少人了。只剩下顧長安這一桌,和左後方的一桌。
顧長安離開時,看了眼左後方那一桌的客人。
這桌一共兩個人,一位穿著月牙色長袍的公子,他的眉眼修長俊朗,鼻樑挺拔,雙眸猶如星辰般閃耀,男子周身散發著溫柔的氣息,像午後的陽光。
另一位穿著灰色的長衫,是侍衛的打扮。
顧長安看到月牙長袍公子的時候,神情一頓,腳下的步伐也跟著凌亂了。
這公子生的一副好看的模樣,薄唇輕抿,品菜的姿勢也好優雅。
那公子似是未覺察出顧長安在看他,自然自顧自吃著飯,筷子也沒有停。
“長安?我們該回去了。”一旁的易璟倫覺察出顧長安的失神,輕聲提醒道,言語中有著淡淡的醋意。
“好。”顧長安應著,慢慢往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