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怎麼了?不是往這邊走的。”
車吉慶停下了腳步。
男人看不出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偏瘦,明明沒有白髮,卻給人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他穿著道袍,衣袂翻飛,風很大,不遠處的廚餘垃圾桶蓋都被吹翻了,有幾個白色塑膠袋被風吹起來,飄飄揚揚飛上天。
車吉慶伸出手指掐了下手令,那幾個塑膠袋就自動歸位到垃圾桶裡,翻開的蓋子也砰地合上了。
車吉慶沒理會大弟子石松泉的話,而是笑眯眯地往垃圾桶旁邊跳過去:“嘿,抓到你了。”
一個小姑娘立即靈活地跳開,離他有點遠。
小姑娘看起來就二三歲的年紀,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看她的反應應該不止這麼大。
她看起來很瘦小,頭髮都打結了,偏偏一張小臉乾乾淨淨,應該是很愛乾淨的,一雙眼睛在那巴掌大的小臉顯得尤其大。
她的目光有些飄忽,因為剛剛纏著她的鬼在這個人出現後就消失了。
車吉慶看著小姑娘不由暗喜,今天這任務真的是接對了,果然是有意外之喜。
當時他不想接,打算就讓石松泉出來應付就行,後來一算卦,他會遇到一個有緣人。
這樣的小活根本就請不動車吉慶,當時石松泉還納悶呢:“師父,我一個人下山即可。我能應對的。”
石松泉不過十五歲就已成熟老練,還有幾分圓滑和天生的經商頭腦。
他本是石家後人,因生辰八字太硬,克父克母,車吉慶給他算了一卦,如果不帶走他,石家的生意會一落千丈,最後石父石母也沒有命。
當時石家人怎麼肯信,沒想到等把石松泉送出去後,家裡生意反倒蒸蒸日上,石父石母常年受傷,也不再有意外發生。
後來石松泉只能逢年過節回家一趟,不敢久待。
久待家裡親人必見血必有禍。
他本是做這一行的,由不得自已不信。
石松泉也看到小姑娘了,眼眸不由瞪大。
家中五個弟子,只有他是有家的,另外四個師弟都是車吉慶撿來的,還有一個是被人扔到道觀來的。
師父看著這小姑娘就好像看到了珍寶一樣,那眼睛亮亮的。
下一秒,車吉慶拿出一個麵包:“吃嗎?餓了嗎?送你的。”
小姑娘的肚皮咕咕叫了起來,顯然餓極了。
衡量了片刻,小姑娘終於開口了,許是她不經常跟人交流,講話斷句都很慢:“謝,謝,你,你放在那裡,走,遠點。”
車吉慶將麵包放在乾淨的草地上,退開了幾步,小姑娘不上前來。
他又退開了幾步,小姑娘咻地跑過來,像一隻兔子,然後又咻地跑遠了,瞬間消失在草叢裡。
石松泉看得目瞪口呆:“師父,她跑了。你說她是村子裡的小姑娘嗎?”
“不是。她不屬於這裡。先去給人看看吧,看完了再來找她。”
車吉慶到村子裡給人看完了,天色漸晚。
這個村子靠近縣城,比一般的農村要富裕一些,村子裡的垃圾都放在固定的地方。
石松泉一直惦記著那小姑娘:“師父,你怎麼找到她?”
“你別忘了,我給了她什麼?”
“麵包?她吃完了就沒有了呀。”
“她捨不得吃完的,我憑著那麵包就可以追蹤她所在的地方。”
車吉慶揚了揚手,空氣裡一道細細的線直接指向一個方向。
“她捨不得吃完的。”
車吉慶看著小姑娘的藏身之處,眼裡不由閃過一絲欣賞。
這麼小的小姑娘能獨自存活兩年也算是不容易了。
看著突然出現的兩人,小姑娘撒腿就跑,卻被車吉慶一把抓住了。
“放開我!放開我!放,放我,壞人,揍你們!”
車吉慶卻是在她的頭上摸了摸:“別怕。我不是壞人。你是不是能見鬼?我們是人不是鬼。你做我的關門弟子吧,我教你,你會很厲害的。”
車吉慶的目光落在山洞邊的一個老鼠皮上:“學了本領後,老鼠也不敢來欺負你了。還有,麵包,饅頭,棒棒糖,你都可以吃,這個,你也可以吃。”
車吉慶變戲法一般拿出來一串糖葫蘆,直接送到了她的嘴邊。
小姑娘不小心碰到了,眼睛倏然一亮,好甜好甜。
“這是什麼?”
“糖葫蘆。”車吉慶遞給她。
“你叫什麼名字?”
“渺渺。陸渺渺。”她不敢忘記自已的名字,記得很牢很牢。
“我知道了,你跟我走吧,以後你就是我車吉慶的弟子了。”
“不要。”陸渺渺後退幾步,一雙大眼睛格外警惕。
“我很厲害的,你看。”車吉慶為了哄小姑娘認他當師父,生平第一次拉下了老臉,抓來了幾隻鬼,當著陸渺渺的面收拾那幾只鬼。
陸渺渺認得,其中一個鬼還欺負過她呢。
“怎麼樣?我厲害嗎?你想認我當師父嗎?”
陸渺渺繼續搖頭:“不想。”
“你怎麼才願意認我當師父?”
“不想。”她的回答也直接,沒有什麼理由,就是不想。
石松泉在旁邊憋笑。
想當年他們師兄弟幾人,誰聽到老人家要收徒,都二話不說立即恭敬地跪下磕頭拜師。
車吉慶氣得一張老臉都漲紅了,好像連皺紋都要多一根。
見陸渺渺的目光落在冰糖葫蘆上,他突然眼珠子一轉:“渺渺啊,你拜我為師跟我走,以後會有好吃的,你的師哥們下山,也會給你帶好吃的。還有這個糖葫蘆,我以後也給你買。”
“真的?師父~”陸渺渺本不想拜師,見識了車吉慶的本領後也一樣,偏偏就一串糖葫蘆就收買了,車吉慶好險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
就這樣,山上多了一個小師妹。
陸渺渺也結束了自已兩年的流浪生活。
車吉慶透過觀相摸骨判斷出陸渺渺此時已經五歲了,只是營養不良才看起來像二三歲的小孩子。
山上的日子有了陸渺渺開始變得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