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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Herself 正軌

(六)

差一點,差一點這個有著小狗般眼神的少年就要在我槍管下一命嗚呼。

他奪門進來,眼神裡帶著驚慌,在看我的槍口時明顯一愣,但很快又被更焦急的情緒代替。

“她回來了。”

原因回來了,真正的藍鬍子估計現在正在房子後面那一大片空地上停車。

我手裡還拿著槍。少年側開身子讓出一條道,眼神也盯著這把槍。

他說,“你會替你擔負一切的。”

他的好太突然,也太燙手,就像手裡的槍一樣,讓我拿都拿不穩。

也許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擁有任性的權利,但我卻不能擁有。

因為代價實在太大了。那是一條命,我實在想不到我能用什麼償還。

於是我當著他的面又把槍放了回去,上好鎖,離開那間房間。

回到床上的時間剛剛好,因為幾分鐘之後,原因推門走了進來。

她今天顯然是大晴天,那種輕鬆自在讓我一度覺得她是不是病好了。

“我被寬恕了。”

她倚著床頭,用右手食指捲起了我的頭髮。

“很暢快。我的所有罪惡原來那麼不值一提。”

神父從來不都是最愛寬恕她的嗎?即使我們都有著一頭西方文化裡最瞧不起的紅髮。

“原理你在刻意冷落我嗎?”

耳朵上方的某塊頭皮被扯著疼,我甚至覺得她已經扯掉了我幾根頭髮。

“我沒有。”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想對她,也不想對那些神父發表一點看法。

“你太冷淡了。”她的指尖撫摸著我的眼睫,塗著暗紅色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我眼皮。

“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

我的逆反心頓時被激起來了。我在心裡對她說,你放心,以後,永遠,我都會是這個樣子。

“你應該更脆弱一點,焦慮並不是一件壞事,它會讓你變得更好。所以不要去抵抗它。”

她躺了下來,側躺在我身邊,透過我的臉,她在熱切的看著某個人。

那個人想必是執念,但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才會被淪為執念的替代品。

“下週日就是你生日了,我會給你一份最好的禮物。”

離開我的房間前,她輕飄飄的丟下了這句話。

(七)

我要在下週逃走。

泡在浴缸裡,偏燙的水安撫著我想要逃脫的躁動。

定一個周全的計劃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難,麻煩的是身份和後續。

如何擺脫原因像影子一樣的追蹤?如何在一個偏遠的城市裡有一個正當的身份?

我從浴缸裡起來,對著鏡子看端詳的肩膀和後頸。

這些永遠不會忘記,永遠能讓我覺醒的傷痕。

我撫摸著它們,好似在安撫另一個自己。

不要害怕,逃避不是可恥的,逃跑也只是一種辦法。

我知道很多人都愛高呼正面對抗,但他們有沒有想過,不符合旗鼓相當的條件時,正面反抗往往是螳臂擋車。

我什麼都沒有。不夠強壯的軀體,讓我扶個書架都氣喘吁吁;不夠有力的雙手,讓我對於原因的反抗像貓抓。

我跑不快,跳不遠,爬上樹都顫顫巍巍,我渾身上下最堅硬的地方我想了想,居然覺得是肩胛骨。

那矗立在我後背的兩塊骨頭,我每次摸都覺得它們堅固無比,能幫我抗下所有傷害。

但我總不能用肩胛骨來和原因對抗吧,所以逃脫是唯一的辦法。

原定計劃是下週一的夜晚。原因在那一天會開車去西西里,整個晚上都不會回來。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養精蓄銳,把有用有價值的東西都通通藏進神輿裡。

至於槍,我不是沒有考慮過回到那間房偷槍,但是風險太大,再加上門口駐守的黑大衣換了個人,換成了無堅不摧毫無弱點的硬派黑手黨。

鐘樓鐘聲敲響的最後一下,我趁著夜色走出了房間。

月光鋪撒在地面組成了一塊幕布,而人的影子是登臺的演員。

我想象自己是某個戲劇裡無意登臺的小蟲子,以緩慢而渺小的身形隱身在這出戏劇效果十足的劇目裡。

換班的黑大衣們沒有看到我。

原因不在的夜晚他們是鬆了彈繩的人偶,懶懶散散的,不是揉著眼睛犯困,就是搔著鼻翼對空氣中的氣味做出反抗。

一樓巡夜的小魚女僕也沒有看到我。

她提著燈走到走廊盡頭,正感受著貴氣逼人的幾尊雕像。我猜她可能正盯著那幾顆瑪瑙在想,它們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可惜,這個答案只有亞特蘭大的幾個倒黴蛋才能告訴她。

我沒有走大門,我選擇了翻一樓的窗。

那扇大門就是個陷阱,它現在看起來安靜無聲,牢固無比。但倘若你伸手解開它的鎖,微微往外一推。那麼結局是,整幢房子的人都能聽到這扇大門歇斯底里的吱呀聲。

我懷疑原因是故意的。

不對,不用懷疑,她肯定就是。

窗戶外是花園,今年種的大片大片的三色堇,好巧不巧花期就是臨近我生日那幾個月。

莊園裡的劣質花香味,有一半模仿的就是它。

我不懂原因為什麼那麼喜歡三色堇,而且有好幾次她都會強調,這花是我喜歡,且對我特別的意義。

雖然最開始我是接受的,因為它只是花兒而已,花開的模樣真的美麗。但漸漸的,我不再接受了。

因為它被強加的意義,含義,太深太險惡,讓我無法再用客觀角度去直視它。

花匠伯勞恩斯先生將三色堇種種滿花園兩側,聽說他還準備用鮮花拼一個我的名字,幸好被原因駁回了。不然這絕對會是我一生的噩夢。

穿過鮮花道路,在這個偌大的花園裡,我知道一條特別的小路。

它藏在綠茵之中,通向外面未被砌起來的圍牆。之所以會發現它,是因為某位小魚女僕在洗衣房說漏了嘴。

綠茵天然的叢林岔洞最近抽枝了,橫插出來的某根枝條狠狠戳了我一下。我忍痛把它抬起來,一腳踏到了圍牆邊。

此刻,那個未被修砌完全的洞口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