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臺宴的宴席安排在了皇后宮中的花廳和水榭之中,男女分席而坐,皇后和聖上的位置背對著背,由一道高達房頂的屏風隔開。
晏靈蘭和母親到的時候花廳中還沒有許多的人,有些與晏家交好的人家看見來人主動走過來交談。
“蘭兒這是身子大好了?”
“可不是,我家姑娘真是遭了這許久的罪,竟突然就好了,你說怪不怪?”
晏母拿著帕子輕笑著回應方才過來說話的楊夫人。
“強可妹妹來了!”
幾人正說著,強禾瞥見門外進來了一個“病美人”,仔細一看是自己的堂妹強可,有些驚訝的出聲。
這一聲驚呼惹得堂上許多人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只見來人杏眼桃腮,也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只是看著身子不好,面色有些蠟黃,穿著一身薑黃色的雲絲長裙,腰身等處還有些不合適,更顯得這個身形單薄瘦弱,時時刻刻、一舉一動都是搖搖欲墜的樣子,彷彿一陣風就能將人吹走。
想必來時還在唇上敷了些白粉,此時看上去十分沒有氣色。
旁邊攙扶著女子的是一臉愁容的吳大娘子,不過是跨了個門欄,就彷彿是要要了自家姑娘的命一樣。
在場的大多是知道強家女兒裝病這件事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沒有明講。
想必這場病,只要使臣不走,就堅決不會走。
這裝病的時間長了吧,難免會有些煩悶,再說了裝病本就不是強可所願。
兩人一進門看見和晏夫人站在一起的晏靈蘭眼中都閃過了一絲震驚。
不是說晏靈蘭“病”的厲害?還找人去了成衣鋪改大了衣服的尺寸?現在這個面若桃李、驚豔絕倫的女子是怎麼回事?
吳大娘子笑呵呵的和眾人打了個招呼,眼神溜了一圈看了看屋內眾女子的裝扮,自己女兒好像有些打眼了……
心中覺得有些不安,想著尋個機會讓自家女兒去偏殿將衣服換了,再擦掉些面上的妝容,手心用力的攥了攥強可的手,強可立刻抬手捂著自己的額頭,身子也向母親身邊歪斜,雙眸微閉,放走了兩步就倒在了地上。
“哎呀!這是怎麼了?”
吳大娘子順著強可的力道坐在了地上,雙手摟著強可,彷彿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驚擾,驚撥出聲。
“呦!這……”
“公公,勞煩您請了太醫來給看看。”
人群中有個女子出聲求救,吳大娘子連忙阻攔,若是被太醫把了脈就完了。
“今日瓊臺宴,我們不敢驚擾聖人,公公領我們去偏殿,可兒只是許久沒出門累了,我讓可兒躺會就……”
吳大娘子出聲還未說完,就聽見方才的聲音再次從人群中傳來。
“那怎麼行?可兒姐姐想來身子不好,這都暈倒在大殿上了,不快些請太醫看看若是出了什麼差錯,難不成是今日的瓊臺宴勞累了姐姐嗎?”
吳大娘子聞聲看去卻並未見人,這聲音熟悉又有些陌生,現在她真的是心急如焚,只想著快些將強可帶走才好,現在屋裡這麼多人,想必皇后娘娘馬上就要來了。
“是啊……”
“還是找個太醫吧。”
“公公,勞煩您尋個太醫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催著旁邊的小太監趕快尋個太醫過來看看,畢竟強可方才的面色蠟黃,看著確實不舒服。
原本吳大娘子只是覺得自家姑娘打眼了些才想著讓換一身,現在看人群中總是有人攔著自己,就知道多半是給自己下的套了,頓時心中有些慌張, 透過人群看向了站在一邊並未往這邊湊的晏家母女,眼中是藏不住的震驚和憤怒。
見晏靈蘭微微側了頭向這邊張望著,好似還在好奇一般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樣子,吳大娘子連忙收起了視線,大腦瘋狂地想著該怎麼辦才好。
此時正在裝暈的強可著實不知道母親在想些什麼,只知道按照來時他們商量好的,母親若是攥緊了自己的手就是讓自己趕快裝暈。
“皇后娘娘到!”
一道高亢尖細的聲音自殿外傳來,屋內的眾人連忙退至兩旁跪拜在地。
“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吳大娘子和強可此時倒是有心要和別人一同跪拜,只可惜方才圍在身邊的人太多,又著急跪拜,所以身邊已經沒了空閒,兩人只好一個繼續裝暈,一個就跪在花廳中間的位置。
皇后娘娘進門時就看見屋內眾人跪地的位置紛亂,中間最多,還躺了個女兒在廳中,見到這般凌亂的場面皇后眉頭輕擰。
“都免禮吧,”皇后帶著威嚴又不失祥和的聲音響起。
“謝娘娘。”
眾人起來后皇後站在門口並未行動,眼神直視著不敢起身的吳大娘子。
“吳娘子,這是怎麼了?”
皇后話中雖然提到了吳大娘子,但是眼神卻看向了在屋中守著的幾位宮婢。
頓時就有小宮女上前叩首,後緩緩說道。
“回稟娘娘,方才是強家小姐暈倒在地上了,眾人勸說讓叫位太醫呢。”
小宮女也知道皇后本就有意在強家和晏家選位小姐認為義女去和親,沒想到強家姑娘也學會了晏家小姐裝病這一手,今日瓊臺宴辦的猝不及防也是為了看看兩家的態度,沒想到晏家小姐已經不在做戲了,這強家姑娘還在裝病。
真是蠢貨……
能在各類宮宴上伺候的宮女必然是經過了層層篩選,都不是傻子,小宮女自然是懂得抓住機會就幫自家主子做點什麼,這句話說了一半沒說一半,引人遐想。
更何況,家中子女病了必然是邀請大夫的,強可當眾暈倒,吳大娘子竟然還要旁人“勸說”請太醫。
皇后娘娘順著話題問道。
“可傳太醫了嗎?”
“還不曾。”
小宮女如實回答。
“那就傳本宮的口諭,宣為本宮調養的葉太醫來吧,”皇后娘娘笑得和煦,走到吳大娘子旁邊親手將人扶起,“吳娘子不必太過憂心,這葉太醫是本宮孃家的親信,手段極好,你帶可兒來赴宴本宮萬不能連你們的安危都保不住。”
皇后說完這些話輕拍了拍吳大娘子的手,轉頭對著小宮女們吩咐道,“快些將強家姑娘抬去偏殿候診。”
吳大娘子看著這一幕也知道自己跟著去,只能硬著頭皮謝恩。
皇后緩步走到主位上落座,“諸位都落座吧。”
眾人稱是後各自找著屬於自己的位置。
“晏家姑娘今日可大好了?”
突然聽見皇后娘娘叫自己,晏靈蘭連忙跪直身子行禮。
“回皇后娘娘,許是託娘娘洪福有了造化,臣女近些日子好多了。”
晏靈蘭乖巧的回話,低眉順眼的樣子讓皇后娘娘心中愉悅了些,笑著點點頭。
“嗯,我瞧著氣色好了不少,今日可是認識了什麼隱士高人?”
“哪裡是什麼高人,是家父識得一位雲遊道長,得了些勸誡,許是心中不惦念了,病也就去了。”
晏靈蘭繼續乖巧回話。
反正她說了,不惦念了病就好了,若是再打她主意,她就繼續病唄,皇上總不至於讓自己這個快“病死的”去和親,若是半路出了意外難免傷了兩國和氣。
而且皇后今日並沒有宣太醫來給自己診脈,就算是診了又能怎麼樣,自己都說病好了。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今日雖好了些也要注意身子。”
皇后又寒暄了兩句便叫了宴席,宮女們訓練有素的端著托盤魚貫而入,很快就擺好了桌上的菜餚,宮女們退出去後又有舞女進場,很快便是一副歌舞昇平的氣象。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皇后身上的時候,有個小宮女進來在皇后的耳邊低語兩句,皇后聞言突然抬眸向席上看去。
這是有意矇騙本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