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兵變血腥短暫，又像是一個笑話一般。

山楂看著老皇帝沉睡的樣子，嘴角是一抹淺淺的譏諷的笑容，心裡強烈的不甘憤滿，彷彿再也難以壓制。

山楂像以往的每一日一樣雙手緩緩的撫過老皇帝的額頭，一下一下的幫他撫平額頭上的褶皺。

在宮中將養的日子裡早已將一雙手養的柔嫩細白，隨著手指的緩緩滑落，不自覺間就來到了老皇帝的口鼻之間。

山楂真想就這麼用力的捂住老皇帝的口鼻，讓他就這麼永永遠遠的睡過去。

可是終還是忍了下來，因為別人不知山楂是最清楚不過的，老皇帝雖在昏迷可那隱在暗處的影衛此刻應該是比平日裡盯的更緊了。

這些影衛平日裡是絕不會現身的，可是老皇帝身邊只要出現危險必定會第一時間閃現。

山楂至今還記得存了異心的小太監還沒靠近老皇帝，就被一劍封喉的場面。

那影衛出現和離開的速度甚至讓山楂都來不及反應，只有那小太監的屍體提醒著山楂他曾經出現過。

思至此，儘管山楂知道機會難得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能在老皇帝的身邊伺候著，再留心著合適的機會，揉了揉酸脹的肩膀山楂施施然起身走出內室。

茶到嘴邊，山楂心中忽想不若就舍了自已這條命吧，就在今夜吧……

老皇帝的身體早就被山楂日復一日喂服的補藥搞得虧空掉了底子，若是再加一劑猛的，怕是連太醫也查不出來什麼。

老皇帝現在昏迷難以下嚥，不如……

山楂正思量著，將那裹著魚膠的帶著毒素的圓圓的小顆粒補藥丸緩緩含在口中，想著找機會咬破由自已渡到老皇帝口中，老皇帝那邊居然醒了過來。

“咳咳咳…… ”

淺淺的咳聲傳來，山楂來不及多想，快步進了內室。

山楂湊到老皇帝的床榻前輕喚 了一聲：“陛下，您醒了。”

山楂正欲傳太醫進殿，沒想到老皇帝卻用力的抓住了山楂的手，往日略顯渾濁的眼睛此刻卻顯得很是晶亮。

老皇帝此刻說出來的話，也一時讓山楂怔愣在了原地。

“思雨，朕的兒子裡，好像也就老四可繼承大位了。”

說完，目光審視的看著山楂，就像是想從山楂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似的。

山楂的心裡百轉千回，一時間也不知道老皇帝的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強壓著心緒，甚至有一絲幻想難道老皇帝是要傳位給燕王殿下了？？

在山楂的臉上沒看出些什麼，老皇帝繼續說道：“朕要傳林銳回京，這林家和江山老四隻能要一個。”

“朕被所有人算計了一輩子，臨了臨了皇額娘也厭棄了朕，為的不過是給老四求一個名正言順，哈哈哈…… ”

老皇帝突兀的笑聲，被咳嗽聲止住，山楂給老皇帝順起了背，眼神也變的越發的森寒起來。

老皇帝自是知道自已時日無多了，此刻也怕是靠著心中的怨念撐著精神。

他最得意的兒子死了，他最心愛的女兒沒了，他苦守一生的帝位，最後卻要落到最不喜歡的兒子手裡。

他憑什麼就這麼順遂的得到皇位，他必也要像自已一樣揹負著背叛，揹負著孤獨，揹負著質疑，揹負著種種不堪才可以坐在這至高之位上。

他跨過屍山血海又如何，做父親就為他上這最後一課吧，不斷情不絕愛，毫無汙點又如何坐得穩蕭家的皇位。

老皇帝伸手握住山楂的手， 看向山楂的目光倒是柔和了三分，就像是透過山楂看到了另一個人，難得的溫柔繾綣。

老皇帝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山楂囑咐道：“若真到了朕大行的那天，你便替朕和她好好的過幾天舒心日子吧。”

老皇帝本以為山楂會感念他許了她不用陪葬之恩，卻沒料到山楂吻上了自已的唇盼，少女口齒帶著蘭花香氣，舌尖微微傳來一絲苦味。

還不待老皇帝反應，山楂眼神堅定，眸色發亮道：“陛下，這陪葬的事有臣妾一人就足夠了。”

看著老皇帝眼神逐漸渙散慢慢昏死過去，山楂強嚥下口中的鮮血，走出內室，大聲傳喚道：“傳燕王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