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是家包子鋪。
張叔一看是包子，頭也不回直接往前走。可能我那個比方，還讓他噁心著呢。
“張叔，等一下...”我喊住張叔。
“怎麼了，小震？你不餓了？”見我站住不走，張叔問我，“你不會真的想吃包子吧？...你可是剛打了比方，說那人的粉刺象包子的呀...嘔，你吃吧，我去旁邊吃油條...”
“哎，”我想喊住他，怎奈，反胃這東西，誰能控制得了呢？
吃著包子，我的目光一直落在包子鋪放雜物的角落裡，在那邊藏著一隻蜷縮著身體的野物。
象狗，象狐，也象狼，它的頭埋起來，臉朝裡，根本看不清。
確切的說，是一隻野物的殘魂。
吃完了三個大包子，我拿出一張五元紙幣，“老闆，結賬。”
一箇中年女人笑著伸過手來要接錢，兩隻手一碰觸時，她的手給我的感覺冰涼。
再看她的面相，臉膛上隱隱發青，定是被野物的殘魂一直糾纏著。
“老闆娘，最近生病了嗎”我笑問。
“沒，沒有的事...”可能怕我說她有傳染病，不再來她家吃包子吧，她才說沒事。
“沒事？”我笑了，“你家男人呢？是不是已經病倒躺下起不來了？”
中年女人剛剛還掛著笑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小夥子，話不能亂說...俺男人好著吶！”
“好著？”我笑了，把錢交到她手裡，說：“你最近夜裡是不是經常做噩夢，被一隻野物追趕...直到天明才停下？”
“你，你咋知道？...”女人吃驚的問我。
我沒有理她，而是說：“你男人...是不是從上個月就做這樣的夢，現在才病倒的？”
她用力點頭。
“找大夫看，花不少錢，吃了不少藥，還請了風水先生，都沒有治好？”
因為我看到房間窗臺上有一架老式香爐，裡面還隱約可見一撮香灰。
她又敬畏的朝我點頭。
現在小飯館裡已經沒人，她正在收拾洗碗，一隻手還溼漉漉的...
“因你家孩子還沒放學回家，所以，一時半會兒，還沒事...但是，如果孩子在家的話，難免也會沾上髒東西...”
女人一下就紅了眼，“小兄弟...”她將五元錢往我手裡塞，“不要你錢了，你幫幫俺，幫幫俺...好嗎？”
“沒問題。”我把錢重新塞進她身前的圍裙裡，“帶我去看看你男人。”
女人放下手裡的碗，領著我就往裡屋走...
陰氣越發的濃重起來。走過去時，一眼就看到，角落裡的野物竟然是一隻瘦弱的野狐狸。
皮毛紅褐色，要多瘦就有多瘦的樣子，很是可憐。
男人縮在被子裡，正睡著了，已經瘦的脫了相。
女人將男人叫醒，男人稍有不滿的說，“我不喝藥，不管用！...好不容易睡一會，你別叫我了，好吧？”
“不是...有一個先生來幫你看看...”女人說著，把我讓到前面。
男人一看是我，不好意思的紅一下臉，就要撐著身體要坐起來。我一下按住他，“別動，是不是身子乏，天天睡不夠，晚上又做噩夢，睡不著？”
“是啊，小先生...你怎麼知道的？”
我沒回答，“幾個月前，你應該在山裡...打死一隻受傷的小狐狸吧？”
“是是是...”男人掙扎著，喘息著，說：“它在追一隻漂亮的野雞，我一時心軟，就朝它丟了一塊石頭，結果砸中了它的腿，野雞跑了...”
我接話道：“他那條腿本來就有傷，你剛好又砸中的人家那條傷腿...後來它沒有食物可吃，就餓死了...死前一直怨恨你...現在就找到你家來了。”
男人和女人一起呆若木雞，看著我，半天才想來什麼，女人當即朝我下跪，要我救救他男人。男人非要掙扎著下床，也要給我行禮。
我連忙把人扶起來，“本來是一件不經意的事...誰知道你好心做壞事了呢？對不對...沒事，沒事...”
女人說她也請過法師來做過法，關一天還好，但第二天法師走後，那狐狸就又來了，朝她齜牙咧嘴，咆哮著，瘋狂的追逐她...
“你請的玉龍觀的道士，對吧？”我問女人。
女人頓時更加佩服我了。
“對啊，小法師，你咋知道的？”
我搖搖頭，笑笑說，“玉龍觀的道士，自己都護不周全，法力太弱，根本沒有真本事...你請他們，還不如去請城隍廟大仙呢！”
“這樣...”我對著女人面授機宜，女人連忙答應。
我來到小店門口，張叔喝完了油條正走過來。
“小震，回去睡覺吧？吃飽了沒？幾個大包子...？”
“還不能回，來活了！”
我跟張叔簡單一說，張叔一怔，道：“這事還真怪不得人家狐狸呢...人家不吃野雞才餓死的...心裡有氣，找上門來也屬正常！”
我笑了。
“前面是正常...後面這做法就不可取了！...可以跟這家人要點香火錢，要句抱歉話之類的，但它一直不走，已經將人折騰到一病不起，就是它的不對了。”
“怎麼，你要收了它？”張叔問我。
“一會兒看...看它的態度，如果怨氣還不深，能感化聽規勸，就讓它走...否則就讓波爾當了點心得了！”
張叔問他能做些什麼。
“這家女主人去找鄰居買母雞去了...一會兒，你在裡屋好好守著男主人...別讓野狐狸偷著跑進去再傷到人，外面交給我...”
“好，你放心！”
張叔走了幾步，回頭問我，“談好了，多少錢沒？”
我搖搖頭，“沒提...”
張叔看了看這家包子鋪，到處裡堆放著煤球、籠布、麵粉和青菜...唉口氣才說：
“算了，我一會兒跟他們提一句，給多少咱就拿多少...一塊不多，十元不少...反正不能空手！”
得，他是多少都不嫌呀！
哈哈，好吧，這個事，他可以說了算。
女人買回來一隻老母雞，我將雞綁在几案前，几案上擺了香爐，點上線香...讓他們都進入裡屋關了燈別出來...
我取出竹如意，步踏鬥罡，口中唸唸有詞...
在香菸繚繞中，那隻瘦弱的小狐狸一瘸一拐的出現在我面前。
“大師，喚我何事？”
“前塵舊事，本應塵歸塵土歸土，就不要再糾纏不清了...他已經明白自己無間做下了錯事，內心無比懺悔，特地買了這隻母雞奉上...你就笑納了，離開這裡吧！”
“大師，這事沒完！我和他無怨無仇，為何要傷害於我？...”
我一揚手打斷小狐狸的話，“你現在已經將他的陽氣折損過半，他生不如死...已經拿出足夠的誠意來，如果你執意要報復，我必不允許...”
小狐狸看了看我，可能在評估我和它之間的實力差距。
半晌才說，“好，我答應大師...不過，我有一事相求，請求法師超度我下世為人...不再投畜生道...”
我收了竹如意，立即答應專門為它向上彙報一下，畢竟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狐狸的魂體這才吸了那隻老母雞的血氣，化作一縷青煙，飛散而去。
我再去看小店的角落處時，蜷縮在那邊的鬼影已然消失。
（待續，感謝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