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需要一位伴侶,建議往回走五百米,那裡應該會有不少女子願意與先生牽手。”她強調著‘先生’二字,提醒著薄梁的身份。
“你把我當成什麼鬼了。”
薄梁嘆氣,哀怨地望著梁凡真,試圖喚起她的一絲心軟動容。
梁凡真對薄梁的故作楚楚可憐非但沒有動容,還本能的升起一絲抗拒。
“沒事的話,你自己逛吧。”
丟下這句話,梁凡真就要走。
但她沒走兩步,就又被薄梁追上,節日裡情侶除了秀恩愛,也容易發生爭執。
旁人只看了她們一眼,就又專心投入自己的活動裡。
梁凡真甩了一下,沒用多少力,薄梁反而握得更緊,他放軟語氣請求道:“配合一下,就一下好了。”
“家就在前面,很快就能帶你去見我師父。”
梁凡真皺眉,敏銳的察覺到附近有熟悉的氣息,是之前追殺薄梁的兩個武將。
拖延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是被追過來了。
只不過,對方還不能確定她們在哪裡,正在附近搜查可疑的人。
梁凡真想到正事要緊,對薄梁的越界行為,準備就此算了,可她一扭頭,就對上薄梁隱晦的請求目光。
本該是很尋常的一件事。
梁凡真心裡卻感到煩躁,這雙眼睛,讓她想起一個人,一個很不喜歡被這樣親暱的人。
“放手!”
她語氣冷硬了不少。
薄梁眼裡的請求一點點退散,雖是還在笑,卻是那種虛假的假笑:“閣下也該具有合作精神,這才第一天呢,就急著當甩手掌櫃?”
如果薄梁真的有危險,梁凡真自然會幫忙出手。
事實就是,對方一直在對她謀劃著什麼。
“梁梁,你怎麼在這?讓我好找。”岱淵抱著王漣水從一旁眾多的鬼魂中走出來。
此刻,他變換成了青年模樣,抱著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看得梁凡真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薄梁鬆了手,看岱淵的眼神也有了一絲冷意。
兩男一女,放在哪裡都是吃瓜的地方。
梁凡真趕在岱淵開口之前,先一步上前將王漣水抱上手,輕斥岱淵:“這裡魂多,怎麼就這樣將你妹妹帶過來了,你爹也不說你。”
岱淵原本揚起的唇角僵了僵,在梁凡真口中的一聲‘淵兒’中徹底沉默。
薄梁想笑。
笑聲還沒出來,就見梁凡真客氣疏離的與他撇開關係:“抱歉,我不知你約我來是逛街,家裡還有一個脾氣不好的夫君在等我,回去晚了,他怕是要難過了。”
一句怕他難過,直接推翻了眾多魂修心裡暴戾男人的形象猜測。
若是真脾氣不好,哪裡會擔心家裡那位難過。
再看這女子所生的一對兒女,容貌皆是上乘,想必夫君也是姿色過人。
“好不要臉,居然誆騙有夫之婦。”
“嗐,別亂說,人家還是要臉的,你瞧,知道自己做的事醜陋,出門前還知道在臉上畫朵桃花遮遮呢。”
“臉上還畫桃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人,寶寶你看我,我就和他不一樣。”
說這話的人。
梁凡真不小心看到了,下巴長著一叢鬍子,五官英朗,身材健碩確實是和薄梁完全相反的一種。
眼瞧著鬧的差不多了。
梁凡真整理好狀態,一手拉著岱淵,一手抱著王漣水溜了。
期間,暗中的兩名武將有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不過一聽到是某個桃花男子在勾引有夫之婦,對方的兒女都找上門來了,便沒有將時間浪費在這裡。
哪怕宮裡那位要抓薄梁。
可薄梁說出去也是被人尊稱一聲先生,占卜之道極為厲害,怎麼可能去騷擾婦女。
加上武將們沒見過薄梁的臉,就這麼錯過抓到薄梁的一個機會了。
也正是這一次,讓薄梁目前的臉,在武將那邊被排除在嫌疑者之外。
小巷子內。
周圍的鬼魂漸漸稀少。
梁凡真抱著王漣水,這才問岱淵:“之前在客棧裡,你跟薄梁到底說了什麼?”
怎麼那傢伙變得愈發不正常了。
岱淵安靜地跟在梁凡真身邊,只是遲她一步的跟著。
她等了等,沒等到岱淵的回話,想起剛才的事情,摸了摸臉,玩笑似的解釋:“情急之下,隨口說了句玩笑話,你瞧我也是幾百歲了,你又抱著個七八歲模樣的女童過來。”
“還喊著梁梁,不覺得跟娘、娘……很接近嗎?”
梁凡真語速緩慢而平和,面帶笑容的與他解釋。
岱淵淡淡地斜了她眼。
他一字未提,如果眼神能說出聲音罵人,那她此刻一定會被罵得極髒。
梁凡真乾笑兩聲,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岱淵仍舊是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
一聲、兩聲……
他的腳步聲一直是那樣子,就像他這個器靈一樣,乍一聽,沒什麼存在感,但只有想到時,就一直會在。
輪迴玉的器靈,也是器靈。
器靈似乎都有著某些方面的執著,一旦認定誰,就輕易不會離開。
他是她手中最厲害的武器。
跟隨她,輔佐她。
仔細想來,岱淵好像從沒有真正起過離開她的念頭,最多,也就嘴上和手腳上相鬥而已。
想到這裡,梁凡真心裡忽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愉悅,這股情緒並非是她的。
是岱淵的。
感受到另一方的情緒,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可次數多了,時間久了,好像也習慣了。
巷子外炸開了一束煙花,梁凡真順著方向看去,來時她有注意到,那邊是一片河流。
如果沒和薄梁鬧開,再接著走下去,她們應該也會經過河岸邊。
身後岱淵忽然喚了她一聲。
梁凡真一頓,有瞬間懷疑是自己耳朵出現幻聽了,因為岱淵喊的是娘???
“怎麼不走了?”
岱淵已經走到她身邊,與她齊步了。
梁凡真很想說有被你嚇到,話到嘴邊,她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你剛才在說什麼?”
話一問出口。
梁凡真就感覺到自己落入陷阱了。
果然。
岱淵停下腳步,側身回望過去,他又恢復了少年的模樣,眉眼五官是入骨的溫柔,眼神是如稚童般清澈。
可他說。
“孃親喜歡淵兒這樣喚您嗎?”
夭壽哦,好變態!
岱淵看著梁凡真一臉欲言又止,好似凡人的腸胃堵塞之症,心下感到有趣,唇角的笑意深了深。
他往回走,站在梁凡真面前。
“或者,您更希望我喚您為小娘?”岱淵一笑,那張臉就更有迷惑性了。
有一瞬間,梁凡真在想自己是不是真有一個兒子。
打住。
不能再想了。
她這是遭到對手了。
梁凡真調整心態,不到兩秒,表情恢復正常,心裡想著看來岱淵並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而不滿。
她說:“還是叫主人吧。”
“是,主人。”
岱淵十分順從的改了口,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
梁凡真又想起了曾經她與岱淵爭奪主導權的時候。
那時候,別說是一句主人,就連說話都帶著三分試探與猜測,好像誰讓對方猜到自己內心想什麼,就輸了一樣。
時間好像一下過去了,又好像沒什麼變化。
事到如今,即便岱淵沒說明在客棧與薄梁談了什麼,梁凡真也沒那麼在意了。
少了薄梁在身邊。
梁凡真周圍的耳根子也清靜不少,王漣水喜歡吃,梁凡真帶著她一路閒逛,一路付錢。
偶爾遇到適合岱淵的東西,她也一併付了。
一時間,三個就像是真來此逛街過節的一樣。
直到薄梁帶著兩個衣著打扮是富商的魂修過來,對方稱呼薄梁為少爺,梁凡真心道總算是來了。
在這裡,魂修之間可結親,可若是想要生出一個屬於彼此的孩子,不可能。
時間一長,總有誰想要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不為了感情,也得為了利益或者別的什麼。
於是,魂修之間除了傳統的認親之外,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用秘法,從雙方身上各取一部分魂揉合成一個新生的魂。
這種魂,與阿九、桃花妖魂其實差別不大。
薄梁帶著別的鬼魂過來時,梁凡真一眼就看出對方身上的不同,這是一個被父母揉合出來的生命。
“現在可以信我,跟我走了嗎?”薄梁剛喝了酒,正抱著酒壺滿臉不悅的控訴著梁凡真:“我是真的找你有事走。”
梁凡真還是跟著薄梁走了。
不是相信薄梁安了什麼好心,她與薄梁簽下了契約,保護他一個月,說是一個月就是一個月。
更重要的是,梁凡真有些在意薄梁之前說的那句話。
到了宅子後。
主人家先是給薄梁和梁凡真等安排了歇息的地方。
這段時間,透過薄梁的解釋,梁凡真得知了他與這家商戶的關係。
薄梁擅長卜卦占星,推測吉凶。
一直以來,他也會給某些魂修占卜,有時候看緣分,有時候也會有誰主動求到他面前。
次數多了,欠下他人情債的也就多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敵家想殺他,卻一直讓他好好活到了現在,就連身體其他的魂都快要收集完了。
薄梁要進宮。
而這家商戶在南商區是最大的勢力,也只有他們,與西權區朝廷裡的官將來往最深。
薄梁想混進去,最妥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推薦進去當明華陛下的貼身侍衛。
“陛下的貼身侍衛……我記得主神上面有嚴格的選拔條件,光是推薦還不夠,你能行?”梁凡真看薄梁的目光有幾分懷疑。
雖然薄涼的修為高。
但他的戰力不行,擅長的陣法,是占卜預測,要想進去恐怕得花費不少功夫。
“所以,這不是找你來幫忙嗎?”薄梁理直氣壯。
梁凡真難得的沒一口拒絕。
見她如此,薄梁伸手想點點她懷裡的王漣水,剛有所動作,梁凡真就擋下。
“有話就說話。”
“光說能有什麼用,有些事情,還得上手才能確定。”
薄梁越過樑凡真的手,指尖落在王漣水的額頭上,一根極細的陰力從她身上扯出。
不等薄梁完全扯出來,王漣水就打掉了他的手,做完這個動作後,她就將自己的臉埋進梁凡真脖頸間的長髮裡。
梁凡真擰眉,在看見薄梁拿著那一絲陰力施法推測,便壓下口中的話。
一會兒後,薄涼手裡的籤簡有了結果。
梁凡真並沒有學過這方面的知識,只能從上面的字猜測一二。
薄梁在看到顯示出的結果後,撥出一口氣,臉上重新有了笑意。
他玩味道:“看來明華宮,閣下是不得不陪我走一趟了,卜卦結果顯示,你此趟所來,所救之人就在宮裡。”
他見梁凡真的眉骨微動,這點細微的變化稍縱即逝,對薄梁來說也足夠了。
只要梁凡真願意隨他進宮就行。
“實話實說,我之所以請你保護我,也是因為我算到咱們有共同目的地。”
“卦象顯示,只有你陪著我,我才有可能達成心想之事。”
薄梁笑眯眯的說著。
梁凡真看著那雙稍顯正常的眸子,鬆口應下。
拍——
薄梁拍手,歡喜道:“那就這樣說定了,這兩天,你準備準備,薄家有幾位公子小姐,正巧在宮內當值,此番我們藉助她們的身份進去比賽,若是贏了,就能到明華身邊做事。”
“事情敗露後,你要薄家如何?”
梁凡真問。
薄家是最大的商戶,真要比起明華宮裡的權力中心,戰力上還是欠缺不少。
明華城內的各種都與凡人相似,這方面應該也是如此,錢和兵力上只能有一樣,否則會引起上位者的猜忌。
薄家有人喊薄梁為少爺,想必是認了親的。
他們這種關係,不像她和剛、柔那兩兄弟,直到現在剛他們給的居民證都沒出問題,由此可見,那兩個應該還是安全的。
越小的螞蟻,越不容易引起上面的注意。
反過來,才是最容易遭到猜忌。
薄梁又抿了口酒,笑了笑,他臉上那枝桃花似也開得豔,道:“瞧你說的,我們都將公子小姐的身份搶走了,薄家也很冤啊,不找明華陛下哭就算好了,那還能怪罪?”
“而且,明華陛下對自己人沒那麼暴戾。”
(看看明天能不把剩下的稿子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