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結果果然不出所料。
是平票，兩邊完全沒有一點差別。
宙斯有一點沉默，墨提斯倒是十分淡定，她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
雅典娜左看右看，捏緊了墨提斯的衣袖，此時的女神多少還很稚嫩。
蓋亞蹭蹭狄奧尼索斯的臉頰，心想，果然有母親庇護的孩子會更天真一些，不過這樣很好。
孩子就應該在母親懷裡長大。
宙斯這時倒欲言又止起來，塔爾塔羅斯掃他一眼：“有話就說。”
宙斯臉上勉強帶起一抹笑容：“塔爾塔羅斯殿下，平票的話，應該怎麼算呢？”
“你想要怎麼樣？”
宙斯答道：“我承認我的過錯，墨提斯依舊享有神後的榮耀，是奧林匹斯山無可置疑的女主人，我會補償她和雅典娜。”
赫墨拉把玩自己的手指，發出了光明正大的嗤笑。
宙斯的臉色黑了下來，但是赫墨拉可不怕他，她是最早、最古老的二代神之一，根本不慫。
墨提斯打量了一下宙斯的臉色，心下嘆息。
她一直不是很懂宙斯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最開始成婚的時候他們都滿心歡喜，覺得可以一直到天荒地老，可是沒想到神明的愛情也經不起時間的消磨，權勢改變了宙斯，也改變了她。
蓋亞去看墨提斯：“墨提斯，你覺得呢？”
墨提斯低眉斂眼，恭敬非常：“我要離婚。”
蓋亞笑了：“不後悔？”
“不後悔。”
“為什麼一定要堅持這個呢？只要分開來住，其實是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
“哪裡不同？”
“我也不知道。”
“那為什麼還要堅持呢？你會失去很多。”
“我想要這樣做，我就做了，我想要的是絕對的自由。”
“雅典娜怎麼想呢？這是你父神母神的事情，與你也有很大的關係。”
雅典娜走出來，這提大盾的墨提斯的女兒堅定地答道：“我想要母神自由。”
“那宙斯呢？”
“我……希望他保持現狀，他已經足夠瀟灑了。”
塔爾塔羅斯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心想，蓋亞從前可沒有這麼斤斤計較過，今天這是怎麼了？
“你覺得是宙斯的地位高，還是墨提斯的地位高？”
雅典娜：“自然是神王，但是在我心裡是一樣的，父親和母親在他們兒女的心中是平等的。”
“那麼他們在婚姻中應當獲得一樣的權利。”
“我認為是這樣的。”
“對於宙斯的行為，你有什麼見解？”
“我覺得……”
雅典娜頓了頓，她扭頭看了看墨提斯，又看了看宙斯，然後才說道：
“他很過分，女孩們不應該被如此對待，追求愛情無罪，但是不應該氾濫成災。”
那樣愛情就不再是美麗的海洋，而是海灘上的浪花，轉瞬就碎。
蓋亞頷首：“說得很好。”
他站起來，問數票的赫拉：“剛剛是平票對吧？”
赫拉：“是。”
“還有誰沒有投票嗎？”蓋亞問四周的的眾神。
沒有神明站出來。
“那正好，我沒投。”他笑著說。
狄奧尼索斯被蓋亞放在了凳子上，歪著頭看他，圓圓的眼睛裡倒映出大地之神的身影。
蓋亞慢條斯理地走過去，十分淡定地把自己的票放進了代表墨提斯的罐子裡。
大地之神拍拍手：“好了，墨提斯贏了。”
宙斯眉頭一皺：“祖父……”
蓋亞側目而視：“你喊我什麼？”
宙斯瞬間改口：“大神，您為什麼要同意墨提斯的要求呢？這樣會產生很不好的後果。”
“比如？”
“眾神都開始離婚之類的……還有人類和其他種族也會跟著學習。”
“說得好像你們現在不離婚就有什麼好處似的。”
“婚姻之中雙方都是平等的，既然維持不下去了乾脆分開比較好，沒有誰是誰的私有物，一直待在一起被婚姻束縛雙方都不自在。”
“宙斯，你覺得對嗎？”
“或者說，你是把墨提斯視作了你的私有物？和那些被你蠱惑、誘拐的人類少女一樣？”
宙斯：“……我沒有。”
他當然不會把墨提斯和其他情人視作相同的存在，墨提斯是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的女兒，算是他的堂/表姐妹，是和他成婚、共享權柄的妻子。
“那就這樣決定了，墨提斯和你從今天開始不再有任何關係，但你的權柄分她一半。”
墨提斯立刻表示：“我不要他的權柄，讓他把權柄給雅典娜就好。”
她要宙斯的權柄做什麼？
墨提斯早就想跑路回海洋了，和宙斯當然是斷的越乾淨越好。
宙斯從中莫名品出了一股其他味道，他還想掙扎一下：“大神，這樣是不是太多了……”
他承認對不起墨提斯，但是也不想把權柄分出去啊！
那可是他的力量，再愚蠢的神都會知道力量才是一個神明最重要的東西。
沒有力量，你連說話的權力都不會有。
雅典娜躍躍欲試地站出來：“父神，不給我權柄也可以，我想要挑戰你做神王！”
反正她贏了以後都是她的，雅典娜不挑，她全都要！
咳咳咳——
尼克斯女神沒忍住被水嗆到了，等她緩過來，她說：“雅典娜，你這個志向還真是……”
“太棒了！”
她早就看全是男神的神王不順眼了，來個女神當神王多好啊！
初代神王烏拉諾斯戀愛腦，二代神王克洛諾斯干活水平不太行，三代神王宙斯倒是腦子和水平都線上，可惜實在過分花心大蘿蔔，寵愛女兒的俄刻阿諾斯早就想揍他一頓了。
其他神明雖然沒說什麼，心裡也都挺同情墨提斯的，在宙斯之前的諸神基本都是一夫一妻制，也不知道為什麼到宙斯就不一樣了，可能……基因突變？
蓋亞如果知道他們的疑問，一定會回答，不，不是基因突變，只不過是人類社會制度在發展，反映到了神明身上而已。
雅典娜雄心壯志，剛剛看完熱鬧的諸神一大半都繼續留下來了，神王的家庭倫理劇還沒有結束呢，他們要看雅典娜到底能不能打敗宙斯，看完再走。
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站在墨提斯身邊，有點擔憂地看著外孫女：“墨提斯，雅典娜可以嗎？”
雖然雅典娜繼承了母親的智慧，也擁有戰爭的神格，但是俄刻阿諾斯還是覺得她勝利的機率有點渺茫。
宙斯這麼多年的神王可不是白當的。
墨提斯笑著說：“父神，我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送死的。”
今天的事情過後，宙斯一定會對雅典娜心存芥蒂，贏了還好說，輸了的話……雅典娜只能跟她去海洋生活了，畢竟宙斯對雅典娜也只能說是喜歡，但他絕不會容忍挑釁他的女兒留在奧林匹斯山的。
那會讓他想起毅然決然要離開他的墨提斯，在眾神勉強揭開宙斯遮羞布的妻子。
吵鬧之中，蓋亞悄然無息地離開，逮住了一個要逃跑的丘位元。
丘位元被拎住了衣領，掙脫不開，像只翻了面的烏龜：“蓋亞，你要幹什麼？！”
可惡，他為什麼只是少年體型？根本夠不到地啊！
蓋亞笑眯眯地說：“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丘位元狐疑地抱緊自己：“你想問什麼？”
他突然有一點冷，這一定不是錯覺。
蓋亞面帶微笑：“你的金箭還剩幾支？”
丘位元裝傻充愣：“什麼什麼？”
蓋亞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當然也只可能重複這一遍：“你從卡俄斯那裡拿的金箭用掉了幾支？”
丘位元捂住耳朵：“我不知道！”
蓋亞：“最後一次。”
丘位元：“……不記得了，基本都用掉了。”
“你怎麼知道的？”
蓋亞微笑：“我猜的。”
丘位元好像一朵蔫掉的花兒垂頭喪氣。
傳說丘位元曾經從卡俄斯那裡拿走十二支特殊的神聖金箭，它們專門為了奧林匹斯山最偉大的神王宙斯所準備，分別將使眾神之王愛上十二位凡女。
丘位元將這十二支愛箭在粗糙的石頭上磨尖後，在每一支箭上分別刻下一條金字：
第一支刻上“沉溺於小母牛伊娥（Io）”；
第二支刻上“變成公牛誘拐歐羅巴（Europa）”；
第三支刻上“奧林匹斯最高統治者的新娘普路託（Pluto）”；
第四支刻上“化為黃金雨成為達那厄（Danae）的床伴”；
第五支刻上“與塞墨勒（Semele）締結燃燒著火焰的婚姻”；
第六支刻上“變為神鷹誘拐埃癸娜（Aigina）”；
第七支刻上“假裝成薩堤耳佔有安提俄珀（Antiope）”；
第八支刻上“變形天鵝佔有勒達（Leda）”；
第九支刻上“變形高貴的牡馬追逐狄亞（Dia）”；
第十支刻上“賜福給阿爾克墨涅（Alcmene）三天三夜”；
第十一支刻上“娶拉俄達彌亞（Laodameia）為新娘”；
第十二支刻上“勾引奧林匹婭斯（Olympias）”。*
這是丘位元需要完成的事情，金箭甚至不需要他瞄準發射，而是隻要愛神悄無聲息地出現，那愛情就會在眾神之王的心口猛烈燃燒，直到將神王的心智徹底蠱惑。
丘位元好奇地問：“你既然都知道，不阻止嗎？”
蓋亞瞅他一眼：“我阻止得了嗎？沒有金箭也會有別的東西，總之宙斯確實是風流又花心的傢伙，沒法救了。”
蓋亞對陰影裡的女神說：“墨提斯，你覺得呢？”
丘位元在蓋亞手上晃悠，好像是在盪鞦韆：“墨提斯？她也在嗎？”
他怎麼沒發現……丘位元深深地開始懷疑自己。
墨提斯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女神的神色複雜，卻十分坦然堅定：“我不管他為什麼那麼做，命運也好，自我意志也罷，總之他都是做了，目的和過錯都重要沒錯，可是結果在我這裡最重要。”
她永遠不會原諒宙斯，在她知道宙斯第一次在外面和情人幽會的時候，她就下定決心不會原諒他了。
愛情不是她的全部，對她來說卻也十分重要，尤其是在她聽到宙斯對於她可愛的小雅典娜的評價時。
他在慶幸雅典娜是個女孩，這樣他就不會被那個“神王會被自己的孩子推翻”的預言所困，因為墨提斯也曾經在出嫁前得到過她的孩子會勝於父親的話，所以宙斯害怕她的孩子會推翻他。
墨提斯絕不、絕對不會原諒他。
丘位元：“哇哦，我聞到了憤怒的味道，被背叛的感覺真是不好受，和討厭是一樣的。”
蓋亞警告地看了一眼丘位元：“閉上你的嘴。”
墨提斯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向蓋亞道謝：“多謝您那一票，不然墨提斯一定會失敗的。”
蓋亞沉吟片刻，告訴她：“其實宙斯藏了你幾票，所以實際上根本不是平票，你的票數一直比他高。”
墨提斯：“啊，我知道。”
畢竟宙斯一直就是這樣狡猾的性格。
“我不和他計較了，他現在對我來說就是個神經病。”
墨提斯以後都不想再看見宙斯一眼，她要回海洋去洗洗眼睛。
“沒事了，以後他不敢找你麻煩的。”
蓋亞保證宙斯會得到懲罰，他一會兒就把克洛諾斯喊過來。
墨提斯十分感激：“謝謝您。”
“不需要謝我，你只需要感謝你自己就好。”
畢竟要是陶罐裡的票數差的太多，他也沒有辦法幫墨提斯，墨提斯自己提前聯絡了不少神來。
能救自己的，向來只有自己。
墨提斯笑起來：“您說的沒錯。”
他們說話期間，神殿再次傳來爆破聲，蓋亞感嘆道：“正好這裡也該換一下風格了。”
畢竟王座都要換神了嘛。
墨提斯但笑不語，她的女兒一定會贏過那個渣男的！
雅典娜果然不負母親的期待，把宙斯打趴下了，女神沐浴在眾神各異的視線下，格外神清氣爽。
雅典娜：“我贏了，父神。”
宙斯不想和她說話。
赫拉跑過來，完全沒看趴在地上的弟弟：“雅典娜，你好厲害。”
天哪，以前都沒發現這個侄女這麼強大。
雅典娜精緻的臉上全是高興：“那當然了！”
宙斯撩妹的時候，她在和母親學習，宙斯在養私生子的時候，她在練習武技。
波塞冬滿臉複雜，哈迪斯保持冰塊臉。
唉，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也有點丟臉啊。
錯覺吧，一定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