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洛局長整晚都沒睡好,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著福克斯的事。
按理說他只是一個小小的邊緣人,放在往常這種事甚至沒有需要自己過問的必要。
但不知道為什麼,巴洛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他翻來覆去,在昏昏欲睡中得出一個模稜兩可的結論——這事有些太順理成章了。
有時候過分符合邏輯的事,反而容易出問題。
所以第二天他一早就來到了辦公室,將喬納丹叫來詢問。
“都安排好了?”
喬納丹頷首:“飛機已經起飛了,沒出紕漏。”
他準備得很充分,不等巴洛開口,主動將一份名單遞上:“這是所有乘客的資訊。”
“機務組呢?”巴洛然後翻開資料夾。
這一嘴其實問得多餘,他自己也清楚機務組不會有問題,因為這是自由聯邦的航空公司,飛機上的機務人員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按上級的吩咐辦事。
但作為兢兢業業的局長秘書,老闆發話了當然得接著,於是喬納丹還是回道:“放心,沒有問題。”
“這些人呢?”巴洛局長這次問的是名單上的。
喬納丹輕聲回覆:“全都查過了,沒發現九處插手的痕跡,一些有疑點的我標註出來了。”
巴洛局長已經看到了,零星幾個名字用紅色圈了出來。
但他沒敢鬆懈,仍舊親自將每個人的資料都翻了一遍在,最後再回過頭來對每個標註出來的人提問。
一番問答後,巴洛翻到最後一個人。
資料的照片上,這個紅色捲髮的男人顯得有些削瘦,透著股宅久了的老實氣質。
接著往下看,巴洛自言自語念出他的職業:“資料分析與人類行為學研究專家?”
他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向喬納丹:“什麼意思?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喬納丹抿了抿嘴,講道理他也不懂,但老闆發話了必須得接著。
於是他思忖片刻回答:“應該是某方面的專家。”
巴洛局長眼角一抽,這是要罵人的前兆。
喬納丹趕緊接著開口:“他叫蘭奇,蘭奇·霍華德。我們查到,這位蘭奇教授來自瑞仕,三年前以外籍人才引進方案進入大夏,目前在大夏的一所大學任職,這次出國是因為公務。”
巴洛皺著眉:“說詳細點。”
喬納丹稍微回憶了一下:“具體工作內容……好像是代表學校與自由聯邦的幾所高校磋商一些課題的合作。”
巴洛擺擺手,沒興趣往下聽了,他把視線落到旁邊一頁。
喬納丹適時地開口:“這個人是和蘭奇教授一起的。”
巴洛盯著照片打量:“大夏人?”
喬納丹否認:“不,東瀛人,他叫柳生未春,是蘭奇的助手。”
巴洛沉默不語,一手輕輕摸著嘴唇,另一隻手輕輕敲擊桌面。
喬納丹試探發問:“你覺得他們有問題?”
“沒有。”巴洛緩緩搖頭,“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沒有問題反而覺得不踏實。”
“他們要去的那幾所高校查過了嗎?”
喬納丹點頭:“已經問過了,確實收到了訪問通知。和他們聯絡的是樅光外國語大學,彼此很熟悉,每年都有不少學生從樅光大學到這邊……嗯,深造。”
他語氣頓了一下,巴洛奇怪地看過來。
喬納丹解釋:“樅光大學並不是什麼知名高校,但在那裡就讀的大多數學生都來自大夏富豪家庭,所以選擇出國深造的學生很多……”
他沒繼續往下說,但巴洛已經聽明白了。
來自由聯邦瀟灑兩年,混個證書再以海歸的身份回國,這在大夏很常見。這個樅光大學是個什麼成分也顯而易見了,這種大學最鮮明的特點就是捨得砸錢,往往有出息的學生沒幾個,但挖來的專家卻是一大把。
巴洛心裡壓力緩解了不少,但仍然警惕地問道:“九處那邊有沒有什麼動向。”
喬納丹輕輕搖頭:“沒有任何動靜。大夏境內的情況暫不清楚,在發表那篇宣告後,歐洲範圍內依舊只有境外小組保持活動,九處似乎沒有展開支援計劃的跡象,東瀛那邊九處也沒有更多動作,但在東瀛範圍活動的幹員全都沉寂了。”
巴洛局長終於笑了。
“這就對了。”
“被那位s級清道夫一鬧,九處沒心思管別人,他們還要救王利川,現在多半正滿世界找福克斯。自己家裡這種窘迫的情況他們不敢讓別人知道,所以什麼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也是我想看到的。”
他長舒一口氣,心情徹底放鬆下來:“福克斯多久能到?”
喬納丹趕緊回道:“下午一點二十。”
“嗯……”巴洛輕輕點頭,“到了直接帶他去見老班克,就讓老班克跟他談。現在他是隻無家可歸的狐狸,不管多狡猾,也只能看我們臉色,所以先瞧瞧他的誠意,能拿出多少我們感興趣的東西,至於他的條件……我覺得福克斯是聰明人,不會提太過分的要求。”
“我明白了。”
喬納丹頷首應下:“要是他不懂見好就收,我會想辦法從他嘴裡撬出更多東西的。”
“就這樣辦。”巴洛擺擺手,“這個人已經沒什麼價值了,除非你得到了更重要的情報,否則不必拿他的事來煩我了。”
……
飛機上,蘭斯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柳學冬在他旁邊的座位上假寐。
雖然身體上的傷勢已經在九處得到了治療,但他依然需要休養。
“你在擔心什麼?”
哪怕不使用天賦,老柳也能猜到蘭斯現在的情緒。
“跟在我身邊還不夠安全嗎?還是說你對坐飛機有陰影了?”
柳學冬笑著調侃他一句。
蘭斯回過頭來,才發現柳學冬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了。
他悄悄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是擔心胡老闆……”
他和柳學冬坐的公務艙,而胡滿正在經濟艙擠著。
見有乘務員路過,蘭斯立刻收聲。
雖然他和柳學冬交流時說的是日語,但不敢保證這些乘務員就一定聽不懂。
等乘務員走遠了,蘭斯才繼續開口:“你拿他去釣白頭鷹,我怕他萬一露餡,白頭鷹直接把給他斃了。”
柳學冬笑了笑:“胡老闆怕死,所以一到生死攸關的事他比誰都機靈,別忘了,他可是憑一己之力在中海跟九處周旋那麼多年還安然無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