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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極寒之上,深淵之下

“安爾溫,真正選擇臣服的表現是什麼呢?”

“大概是淨身示面,將擁有的一切獻給王,最重要的即是把柄。”

“那就告訴家族和賓客們,舞會結束之後,讓他們做好停留的準備。”

這是安爾溫第三十二次重複同樣的話,人生中第三十三次將自已的兄長,英帕烏關於極夜舞會的事務進行轉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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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王承諾不對外公佈此次秘密會談,但極夜舞會是切實舉行的,諸位貴公的隨同也是真實到場,在巴克瓦拉第三層的自然林地可以返回,請不要錯過最佳時機。從外地而來的客人會被這座城市標記時間,如果不待在「舍沙」中,時間就會流逝,所以,我提醒到位了,希望諸位能夠明晰其中利害。”

安爾溫走下臺去,與賓客們交談起來。現在到了晚上,舞會再次喧囂,這些上座的貴族們也很自然地將他當作英帕烏的參席位。

人之王幾乎沒有在眾人面前以真容現身過,要執行六柱螺旋的舍沙,他必須在寢宮裡,與世界形成制衡,將其影響減小到消失,這樣一來,沉浸在無限長廊裡也不算是罪過,突破了資源的限制,甚至夢想的維度,讓艾弗皮尼亞人走上了通往極致的歸途。

儘管一切都有可能在瞬間消失,不過把握住的就是真實,無論將生命,或是「存在」,投放到哪一個世界當中,哪一條時間線去執行。

“巴納亞團長,接著上一次的話題繼續說吧,您提出要我們收回戰爭魔偶,人之王欣然應許,給出的條件是將薰香和糧草價格下調百分之二十,在運送過程中,由辛堡負責荼蘼深淵清掃和維護,抵達艾弗皮尼亞邊界後,交由我使者承接,因交接產生的損耗在巴克瓦拉分割後由我承擔。僅此而已,相信您一定能接受。”

“我瞭解到你在成為星預言家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偽作商人,果然如此,傳言竟然有用起來。”

“這就是謬讚了,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風口,竟然這麼說,您且不要當真。不過您還沒有正式回覆,這些要求並不算苛刻,腳程三天即可完成,如果加快速度,一天一夜就行,那可是減半的程度,您不會放棄與艾弗皮尼亞深交的機會吧。”

安爾溫端起一杯緋紅提卡,搖晃酒杯,裡面深紅的液體也隨之碰撞出聲,“我其實很好說話,畢竟不屬於任何家族,只是人之王的使臣,他所想要的,即是我所追求的,希望您不要將我為難。”

“狡猾的縱橫者,你且持續在心中擔憂吧,雖然我辛堡成國不久,但實力雄厚,肉身破解魔法域障亦無不可,我國聖明之王奧約契夫更是勇猛之人,我聲在此,你且持續擔憂!”

“哈哈,請您盡情享受極夜舞會。”

安爾溫感到竊喜,並不是因為辛堡的國王奧約契夫比巴納亞更好說話,反而是這個團長更執拗,搞定了他就相當於搞定了辛堡的上層階級。現在看著巴納亞團長走向別處,他終於有理由將這杯烈酒灌進肚中,享受勝利的喜悅了。

激昂的音樂來自架在白瓷橫樑上的出聲器,所有鮮美的甜酒都有了主人,紅色長毯上座無虛席,「水色鳶尾」家族的長子表情凝重,他是後面才來的,並不知道規矩,在蒙迪奧面前丟了風頭,不過後來安爾溫為他介紹了去處,現在正各司其職中。

“我還記得葛摩的管家席朗斯,原本是毀滅者的一員的,但是後面醒悟了過來,接受光明的指引,重新擁有了人的神智,”安爾溫感覺自已快要喝醉了,打著響嗝,完全沒了星預言家該有的態勢,“啊,不過跟您說這些,不……不太合適吧,那我還是將它們爛在肚中好了。然後請您看,在白露河的中央,我們設立了一座守望殿堂,用於儲存至今為止變成「喰難」的生物,不要期待能夠脫逃,因為沒有迴歸的先例。”

在響聲中,所有人只是當他在自言自語。不一會兒,安爾溫就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您聽說了嗎?剛才安爾溫閣下說,我們是代表各自國家出席艾弗皮尼亞極夜舞會盛宴……他說,可以幫我們隱瞞下這一次的談話,我覺得您可以……”

“你在想什麼?為了自已而親和巴克瓦拉,而將自已背後的國家棄之不顧嗎?這是相當的罪責!”

“但是大人,我們,我們已經家道中落了,再不盤活經濟,就真的……”

“好吧,我認為你說的對,但這並不妨礙我們要盡情享用極夜舞會的一切,現在它還沒有落幕,艾弗皮尼亞王也沒有露面,還有可得的,我們就全力攫取!”

“大人……大人,你可真是十足的壞心眼,哈哈!”

本登昂從剛才就坐在沙發上,不過心中還是豔羨那噴泉的高處,安爾溫曾在那上面公開宣唱,傳達人之王的旨意,不過「紅爐」從未將目光停留於其上……

“當我得知,我們必須將所有的目光放到家族臺首扎吉耶的身上時,他就掌握了我們所有了資源,除了將能夠被認作是「夥伴」的人,不然任何的傾斜力度都到不了其他家族勢力那裡。”

“您說的對,「金輝餘韻」赫提費爾米亞斯蘭。請問您名為?”

歐卡修來自偏遠的夕陽,第四家族的譽名也是如此,他介紹道:“叫我歐卡修,歐卡修就行。”

“聽聞您還有一個弟弟,叫卡斯洛特,是嗎?”

“沒錯,但我從來不帶他出來,他總是像蟲鼠一樣,不喜見人,也不願見人,當然更多的是人不願見他,只是看我們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您不一樣,對吧?就像蟲子喜歡啄綠葉,您今日這身打扮就非常符合朝陽。”

“真是的,您還真會開玩笑,不過這也是您的特色了吧,跟您的弟弟是完全不同呢。”

“哎,說到這,也是有些遺憾,您歸屬的琳達貴族早已沒落了,沒有親屬迴歸,為何不親近王,對王效忠呢?”

“您知道我們在王眼中是釘子嗎?還能將我們留在巴克瓦拉已經是無上寬容了,我們可不敢奢求過多。另外極夜舞會也經常邀請我們參與,這……您知道代表什麼吧。我們只能疏遠開來,但是不能過於遙遠,以至於看不見人之王的模樣”

“行吧,那我敬您一杯,您放棄的所有都在這杯酒裡。”

“但是,艾弗皮尼亞王的這種試探確實能讓諸貴公清晰自已的地位,他們所有的舉動都無法影響擁有深厚底蘊的六柱螺旋,它太「上層建築」了。”

“這些很顯而易見,不過您不認為特芬斯卡德掌握國家政糧有些蓋主了嗎?就算他們是堂堂正正透過遺承取得的,也是時候換位了吧。”

“不不不,歐卡修閣下,我可不敢談論此事,您還是繼續喝吧,”他猶豫了一下,“您還是別喝了吧,我送您回去,我的隨從就在殿前,路上我們再估測未來局勢,您覺得可行嗎?”

“既然這樣,那我得帶上一些好酒,不然在舍沙中浪費的時間就變成了空洞。”

在歐卡修和琳達貴族走了以後,場上就少了很多人,在英帕烏的宮殿裡,就算是舊貴族,人數也是驚人的龐大。

“欸,不知道您是否記得波德涅爾,他現在成了特約加神會的主教,是儲備教皇,因為授命於光明神,他擁有的權力並不弱於人之王,現在又收留了一位學工,是十聖傑的推薦,真要讓他們發展下去,我們就更沒機會再被人之王注意到了呀,您是否考慮過這一點?”

“不是,您的訊息也太落後了,這都過多久了,是日蝕侵佔了您的腦部空間?那孩子早就現在已經成為聖女,結束獸區的行程正在慢慢返回。對了,這是我讀解「幻樂」之後得到的訊息。”

“貌似是的……不過您是誰?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您還跟我侃侃而談?”

本登昂在告別了這個蠢豬模樣的人後,終於是有了一些時間讓自已呼吸外面的空氣。

“感到不適應嗎?很正常,你們生活在遠離巴克瓦拉的地方,並不受六柱螺旋的影響。讓我猜猜,你們在地下安設了據點,這樣你們就離人之王的寢殿非常近,也不需要放空心思聆聽歌菲諾亞的嘈雜聲調。那個地方給我的感覺總是不詳,不知道您是不是也這樣。”

“我沒什麼別的感覺,蒙迪奧先生,您表現得有些太熱情了,我只是年輕的長席,而您是經驗豐富的二子,對於應用軍權操控人心,「水色鳶尾」是最厲害的,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同日而語。”

“只是一些該死去的人在負隅頑抗,消耗了我們的耐心,放棄被拯救的機會,憑此,我們就足以進行宣判,這不是非常正常嗎?”

“我也沒覺得很奇怪,”本登昂看著舞臺上靚麗的各位,又一次飲下悶酒,“您知道我們已經進行多少次舍沙回溯了嗎?”

“不知道啊,只是在極夜舞會的世界裡,我們能躲過時間的窺視,全身心投入於自已的慾望,它們變成一個個夢幻泡影,就算是戳破了也能回溯。這跟雲瀚之初的泡沫很像啊,我們待在一個育生艙裡,將不可能之物變成可能,但那只是一人世界而已。”

他有些不耐煩蒙迪奧了,打算客套一下就離開。

“先生,看時間我們今天已經聊夠了,要不然結束這一場舍沙吧,我不想在回去後還做噩夢。”

蒙迪奧撐著淡眉,眼神朝斜下方看去,他對此並無意見,不過現在還是欠缺了些許快意,不能從極夜舞會得到,也無法在人之王那裡獲得認可。

“您知道,參與極夜舞會的國家並非一二三,整個雲瀚的人類勢力,或者是高層,都集中在這裡,在人之王的輝光下,我們能夠輕鬆實現合作,或者斷交,但更多的應該是合作。我認為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儲備了什麼,六柱螺旋也只是「公開的秘密」。”

“特芬斯卡德先生,我再次強調,「紅爐」是家族末尾,您近似討好的認可讓我覺得毛骨悚然,我自認為沒辦法與您同臺競爭才退居幕後,甚至連住處都轉移到了郊外,您又為何再提起地下那片骯髒痕跡?”

他長舒一口氣,顯然說出這些話令他好受很多,“您也許是醉了,畢竟在迷幻的世界裡最容易醉人,把守好本心並不容易,我非常理解。”

“啊,本登昂先生,這是您第一次以長老的身份與我交談,我感到特別欣慰!”

“請休息吧。”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錯位導致的,本登昂看著蒙迪奧在眼前變成方塊泡影逐漸消失,而後逸散在整個碎裂空間中,在那裡,他看到了時間的軌跡。

“連橫又有什麼用呢?在絕對時間面前,消逝只是一瞬。”本登昂脫下葛摩的軍鎧,感覺還是自已一身輕裝更舒服,束縛感也消失了。

進入另外的時間隧道里,自已在這一個片段的存在就被抹去,像是印象這種東西,是最容易改變的,在蔓延的無限時間裡以更易就行。這對於本登昂及其以他為代表的個人而言非常困難,但在艾弗皮尼亞,巴克瓦拉城六柱螺旋的時空渦眼裡,「可能」是最廉價的。

“讓世界停止執行,或者直接拋棄整個時間線裡存在的世界,這種手段真是恐怖……”本登昂唯一害怕的,就是他擔心自已在宮殿以外的行為,也被英帕烏窺視到,要真是這樣,他就跟一個在天上冷漠注視世間的神明無異。

這種可能非常容易想到,另外,也非常容易成真。

在他的存在裡,時間是空洞的,沒有任何生物具有意義,一個個望過去都是用於增減的符號。

所以,英帕烏身為人之王的任務,就是用無盡宴饗取代虛無,填滿整個時間裡應該存在的事物,這樣一來,被剝奪也是一種可能,或者巧合,總之,小心為上。

……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