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張雪那天起了爭執之後，大家都很默契的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張凡每天和母親輪換著照顧張雪，胡明則在旁邊協助，而那個張雪口中的最好的婆婆，什麼都可以為兒女的媽媽，從來沒有看過張雪一次。
張雪的身體漸漸有所好轉，氣色看起來也好了許多。
這天剛吃完晚飯。
“胡梓浩也快要兩歲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張雪，胡梓浩啥時候來？讓我帶著他好好玩玩。”
“哥，我婆婆說他太小，就不來了。”
張凡對於這個答案其實也早有預料。
“嗯，那好吧！這次算是見不到了！那就下次吧！我們這一家子人，可還真有意思啊！”
“哥，其實我還是想，，”
“張雪，你不必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不要強求。”
氣氛稍顯沉默，兄妹兩人賭氣似的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張凡實在忍不住。
“張雪，我們兄妹一年到頭本來就見不了幾面，也相處不了幾天，你現在身體又沒有恢復好，就不要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好嗎？”
“哥,,,,,”
“好了，待會兒媽媽就過來了，我們說些開心的，你好好休息，我出去透透氣。”
沒有理會張雪那失落中夾雜著一絲怨恨的眼神，張凡起身走出病房的大門，剛出電梯就看見母親頂著一臉疲憊出現在張凡的眼前。
“媽，我剛從裡面出來。”
“小凡，張雪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你別往心裡去啊！”
“媽，沒事的，我不和她計較，她年齡還小，不懂事，能理解。”
眼看自己的話語好似又勾起了母親的悲傷情緒，張凡趕緊轉移話題。
“媽，我們來了快一個禮拜了，你打算啥時候回去？”
“小凡，我再待幾天吧！這次她傷了元氣，我有點不放心，你要急得話，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媽，我不急，那我先去酒店了。”
“小凡，睡覺的時候別開空調，小心著涼哦！”
“知道了，不開不開。”
出了醫院的大門，張凡順著這條街一路步行。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再加上是快到晚上的時間，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很少。
張凡走的不快，他不急。
197年出生的母親今年也四十八九歲了，可能由於平時保養得當的原因，母親的身體也一直算比較健康。
再加上母親又是一個愛美的女人，穿衣打扮也很有品味，這就讓母親在自己的腦海裡一直是自信，美麗，很有精神的樣子。
可剛才母親的樣子，還哪有半點平時的影子。
她穿著不知道哪年買的淺色牛仔褲，一雙白色運動鞋，灰色連帽衛衣，扎著一個看似精神的低馬尾，手裡拎著不知道給張雪買的啥東西，
頂著一個十分明顯的黑眼眶，打著哈欠，就這麼突兀的，直挺挺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母親。
自打有了記憶起，母親每天收拾，打扮，化妝的時間，少說也有一個小時，那時候家裡條件也不好，沒有十分正式的化妝鏡，
自己映像最深的就是，大清早起來之後，總能看見母親站在一個直徑不到二十厘米，掛在牆上的小鏡子前面，打扮自己。
用母親的話來說就是，我打扮的乾乾淨淨，穿的漂漂亮亮的自己看了都高興。
其實現在想想，說起母親的打扮，最多也就是抹臉，梳頭，畫眉，再複雜一點就是加上畫個口紅。
無錯書吧而現在看起來這些最正常不過的東西，在那個九十年代的小山村，卻是人們議論的物件，以四嬸和奶奶說的最多。
自己就清楚的記得，母親說要回外婆家，畫了個口紅，被奶奶看見之後，一頓說教。
那時候的母親，其實也就二十七八歲而已。
試問，又有哪個不愛美的女人呢？
但，就是剛才，自己卻看到了一幅和自己腦海裡母親的身影格格不入的畫面。
那個女人看起來毫不在意自己的裝扮，也不在意臉上的疲憊感，更不在意看起來枯黃的頭髮，至於穿的衣服，不說也罷！
她總是這樣，對於子女的愛和關心，好像羞於開口，又好像害怕表達，只會固執的去做自己認為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比起趙鹿的母親，這都不知道強到哪裡去了，”
想起趙鹿，張凡的內心一陣複雜。
拿出手機，開啟聊天軟體，看到上一條訊息還是在一個禮拜前，編輯了三個字，想點選傳送，最終卻沒有按下按鍵。
“鈴鈴鈴....”
“喂！咋了胡明，”
“哥，你快來醫院吧，張雪和媽吵起來了，我勸不住。”
“馬上到！”
張凡回來的很快，走進病房的時候，展現在他面前的是這樣的一幅場景
只見張雪半躺在病床上一臉的倔強加怨恨，嘴裡說著
“要不是你把我丟下，要不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爸的事情在先，要不是你跟人走了，我會在學校受欺負嗎？
我會受到別人一丁點兒的恩惠就輕信於人嗎？
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嗎？
我現在所遭受的苦難就是你造成的，你現在假惺惺的來討好我？晚了，
你根本就不愛我，別裝出一幅啥都為了我的樣子，噁心。”
母親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低著頭，也不反駁，只是抹眼淚。
“張雪，我希望你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
“哥，就連你也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張雪，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張凡說完這句話之後，病房裡面出現了短暫的安靜和沉默。然後張凡就看到張雪用被子將自己的腦袋蒙起來，一抽一抽的哭了起來。
“張雪，我認為，一個人現在所擁有的，都和他之前的選擇有關，你現在的苦難，難道不是你當年自己選擇的嗎？
你也別說什麼當年你還小，你不懂之類的話，沒有人會給你的行為買單。”
張雪一把拉開被子，抹了一把眼淚：
“哥，說白了，你就是覺得當年我選擇了胡明選擇錯了，我知道你看不上胡明，我一直知道，可我就是愛，
我就是覺得他是一個有本事的人，以後你會看到的，
哥，你也不要一副說教的態度，你也很自私，你為我這個妹妹做過什麼？就連讓你和咱媽一起和我家裡人吃個飯，你們都不答應，覺得委屈你們了，你和媽其實也沒有分別。”
張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張了張嘴，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倒是胡明趕緊從門外面進來打著圓場：
“哥，張雪說的都是不過腦子的氣話，你別往心裡去，張雪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胡明我沒有說氣話。你見過哪個當哥哥的可以大半年不和自己的親妹妹一句話都不說？他心硬的和咱媽沒有任何區別。”
張凡忽然有點後悔，自己本以為當一個人在生死線上跑一遭後，多多少少都會成長一些，可現實告訴他，有些人就是：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張雪現在的表情和態度，跟當年自己和母親去胡明老家準備帶她回家時的表情和態度別無二致。
“張雪，你只說我和媽怎樣怎樣，你是絕口不提自己做的那些操蛋的事情啊！
就是你嘴裡這兩個自私自利，根本不愛你的人，在得知你住院的訊息，第一時間趕到你身邊來照顧你......”
“我叫你們了嗎？是你們自願來的，再說，你和媽不應該來嗎？”
“呵呵！，說的真好啊張雪，你和三年前還是一樣樣的。”
張凡失去了繼續和張雪交談的興趣。
“媽，我們走吧，你看到了，”
“是啊，小凡，我看到了，也聽到了。”
“要走趕緊走，沒了你兩人我還不過了，別拿這個來威脅我！我張雪不吃這一套。”
張凡和自己的母親像被趕出家門的狗一樣走出醫院的大門的。
這也是他兩人從來沒有想到過的結局。
“媽，你和她為什麼會吵起來？”
“張雪說過一兩年還想生個女兒，因為胡明喜歡女兒，我說別生了，身體扛不住的。”
“媽，那她還真的不值得同情啊！你看張雪剛才咄咄逼人，又不講理的樣子，像不像我爸？”
“小凡，別說了，我們回上海吧！這個地方，我一輩子都不想再來了。”